臨近中午時分,他們終於等到了陳芮。她被前臺帶到會議室來的時候,一手拎著電腦,一手挎著提包,腰裡夾著檔案袋,她把咖啡放到桌上,總算騰出手來,有些窘迫地捋了捋頭髮,對他們說:“不好意思,今天上午有些私事,聽說你們等了我很久。”

“沒事,我們是玄塔分局刑偵隊的,關於你的帶教律師張棋,有幾個問題想問你,還請你配合一下。” 宋晴晴拿出筆記本,認真地說。

“哦……好。”

“你這兩天有沒有和張棋聯絡過?”

“沒有……從前天晚上開始,我就聯絡不上張律了,我這還有幾件事要請示他,但發資訊不回,打他電話也一直沒人接,請問,張律是出什麼事了嗎?”

“張棋前天晚上在家中被人殺害了。”

“啊?” 陳芮臉上現出驚恐的神色。

“張律師平時和誰有過矛盾嗎?” 宋晴晴又問。

陳芮想了想,搖搖頭:“做律師的,工作日常就是處理矛盾,和別人針鋒相對,但職場是職場,沒人會因為工作上的分歧殺人吧,況且我們張律平時待人很謙和的,我沒覺得他有什麼仇人啊?”

“聽說你父親病了?” 謝倏忽然問。

陳芮先是一愣,然後說:“嗯,兩個月前體檢查出來肺癌末期,剛做完手術。”

“治療費用很昂貴?”

“手術倒還好,積蓄湊一湊勉強沒問題,後期要用的靶向藥確實比較貴。”

“你做這一行,收入還可以吧。”

陳芮苦笑道:“主要得還房貸,壓力真不小。”

“所以你想要預支薪水?但你們張律沒同意?”

她看上去有些意外,頓了片刻才說:“你們不會認為我會因為這個殺人吧。”

“你和張律,不是普通上下屬關係吧。” 謝倏的眼神犀利地看著她說。

陳芮輕輕嘆了口氣,說:“是,我剛進律所就跟了他,後來結了婚也沒斷。我跟他說了我爸的事,他本來說願意以個人名義借錢給我,但正好遇上和老婆鬧離婚,又說暫時拿不出錢了……哎,男人麼,都是這樣,別說他了,連我老公也說父母的錢都拿來給我們買房了,他掙得還沒我多,也是一分都不想拿的意思。”

謝倏沒再說話,宋晴晴又問:“你前天,也就是5月1號晚上,在哪裡?”

“在醫院,我爸剛做完手術,我在陪床呢,病房晚上是封閉管理的,不能出去,你們可以去查。”

“方便告訴我們是哪家醫院嗎?”

“瑞霖醫院。”

從致臻律所出來,謝倏一臉嚴肅地感嘆起來:“房貸這東西可真嚇人,看來我這輩子都得謹記,不能買房。”

“你不用買啊倏倏姐,駱隊好幾套房呢。” 宋晴晴幾乎是脫口而出,但她猛然發現駱君稀還在現場,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升職、加薪……拜拜了您內!

她偷偷看了一眼駱君稀的臉色,他竟然並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正在她慶幸領導可能正在想別的事沒聽到她的胡言亂語時,駱君稀開口了:“嗯,地段都不錯,面積也還行。”

宋晴晴一瞬間以為自已聽錯了,但更令她震驚的是她確實沒聽錯!她的領導,千年的雪蓮萬年的冰山,居然在她面前,開,屏,了!這帶給她的震撼無疑是巨大的,要不是駱君稀就在身邊可以隨時監督她的一舉一動,她恨不得立即馬上把這炸裂的新聞釋出到“刑偵第一線”群聊裡。

“好了知道你財大氣粗了駱支隊,但我絕不是唯利是圖之輩,金錢是萬萬不能將我收買的。” 謝倏朝他做了個鬼臉。

“這樣啊,原本想請你們吃點好的,但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們時間也挺緊的,要不就吃個吉野……”

沒等駱君稀說完,謝倏連忙討饒:“別啊,駱支隊,您都計劃好了,我們不能掃您的興。”

最後她們還是纏著駱君稀請客吃了價格不菲的大牛排。趁著吃飯的空隙,宋晴晴把駱支隊的猛料發到了“刑偵第一線”的群裡,所有人都發出目瞪口呆表情包,除了齊灝,他連發了好幾個哭臉,感覺整個人都要碎了。

下午,三人組來到張棋的另一位紅顏知已——何婧卓的化妝品集團總公司。

她的秘書說她下午有一個重要的會議,他們原本已經做好久等的準備,但過了不一會兒,何婧卓便出現了——她穿著幹練的套裝,知性優雅。

“警察同志,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的一言一行都極具親和力。

“何總你好,我們是玄塔分局刑偵隊的,關於你的律師張棋,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請您配合。” 宋晴晴說。

“張律師啊?最近我沒見過他呢,是出什麼嗎事了嗎?”

“他被人殺害了。”

“什麼?” 何婧卓驚訝地捂住嘴,“怎麼會?”

“根據我們瞭解到的情況,你是有意向換新的律所?” 這是陳芮提供的資訊。

何婧卓臉上立刻又恢復了冷靜,道:“是,坦白講我對他的服務是越來越不滿意的,我跟他提過這件事,但我也還在考慮當中。”

“為了挽留,他是不是拿你們之間的照片威脅過你?” 宋晴晴進一步提問。

何婧卓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緊繃了一下,但很快又鬆弛下來,她平靜地說:“我不想讓那些照片曝光,可以有很多辦法,不用殺人吧警察同志。”

“可張棋也不是一般人,他必然也有許多方法可以真正威脅到你,甚至危害你的事業。把他解決掉,豈不是一勞永逸?” 謝倏說。

“你5月1日晚間在哪裡?” 宋晴晴問。

“公司,給電商部的幾個總監開會,會議都有錄音和紀要。”

“開到幾點?”

“十點。”

“那之後你去了哪裡?”

“請他們吃宵夜,那幾個總監都可以證明,我跟他們一直喝到凌晨才散的。”

最後一站,他們來到蘇蘇在申海租住的房子。

來開門的女孩神形憔悴,用力抬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問:“你們找誰?”

“你是蘇蘇,對嗎?” 仍然是宋晴晴率先開口。

“是,找我什麼事?” 女孩靠著門框定定站著問。

“我們是玄塔分局刑偵支隊的,關於一件案子有情況跟你瞭解,方便進去說嗎?”

“行吧。” 女孩側身讓他們進去。

房間裡掛著窗簾,光線很暗,走在最前面的宋晴晴被地上的東西絆了兩三次,蘇蘇終於開啟了燈。

他們在狹窄的沙發上並排坐下,蘇蘇則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們對面,臉上仍是一副厭世的表情。

“你和張棋律師上一次聯絡是什麼時候?”

蘇蘇聽到這個名字,神情更加幽怨。

“一個多月前吧,離職的時候。”

“後來就沒聯絡了麼?”

“沒有了。” 她看著宋晴晴的眼睛問,“張律師怎麼了?”

“他被人殺害了。”

蘇蘇的瞳孔劇烈地放大,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問:“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晚上。”

“哦,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他是因為死了所以才沒找你?” 謝倏打斷了她的話,“他從一開始就不是認真的,你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嗎?”

駱君稀在她背後輕輕拍了拍,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謝倏嘆了口氣,不再言語,宋晴晴又問:“你從致臻離職,和張律師有關係麼?”

“我不知道,但他想讓我走的話,實在是太容易了。我不明白……他都已經要和他老婆離婚了……”

“你以為他和他老婆離婚是因為你嗎?” 謝倏忍不住又問。

蘇蘇低下頭,眼神躲閃:“可是……可是他說……他愛我的……”

“他當然愛你了,愛你年輕、好控制,男人的鬼話你也信……”

謝倏感覺腰上被掐了一下,停止了繼續輸出。

“5月1日晚上,你在哪裡?” 宋晴晴問。

“在家。”

“有人可以證明你在家嗎?”

“難道你們懷疑是我殺了他?” 蘇蘇的情緒有些激動,“我愛他,怎麼會殺他?”

“你知道他除了你之外還有別的女人嗎?當然,別的女人是指除了他老婆以外的女人。” 謝倏問。

蘇蘇沉默了,像是拒絕接受殘酷的現實似的。

“那就是知道?所以雖然你仍然是愛他的,但同時也恨他吧?他給你營造了美好愛情的假象,又親手打得粉碎,讓你既丟了愛情又沒了工作,心裡怎麼可能沒有怨恨呢?”

“可是我沒有殺人,那天晚上我雖然是一個人在家,但我整晚都參加了療愈小組的活動,這你們都可以查的。”

“什麼療愈小組?” 宋晴晴問。

蘇蘇拿出手機,開啟一個微信群聊給他們看:“就是這個群,裡面都是一些和我一樣遭受挫折或者情傷有自殺傾向的人,前天晚上正好是一週一次的線上療愈會,大家掛整晚語音,彼此陪伴,互相聊天。”

從蘇蘇家出來,駱君稀問:“你們怎麼看?”

宋晴晴有些躊躇地說:“目前來看,三個人都有一定的作案動機,但她們和死者之間的恩怨又好像不至於要用那麼殘忍的手段來殺人,而且這三個人似乎都有一定的不在場證明,我還真有些吃不準了。“

“你呢?” 駱君稀看向謝倏。

“我和晴晴的感受差不多,總感覺還缺點什麼。”

“每條線都值得往深了再挖一挖。” 駱君稀點點頭,說:“今天就這樣吧,先送晴晴回家。”

“啊,我們還有什麼事嗎?” 謝倏不解。

“ 林博陽招了,韓語昕的父母也承認了‘獻祭’的事,今天放秦洲出來,我答應讓他見方元頌一面,你去不去?”

“去啊。”

“嗯,就這件事。”

“哦。”

在看守所,他們再次見到了方元頌,他剃了頭髮,看上去消瘦了一些。他看見秦洲,表情很平和,甚至笑著朝他們招了招手。

“去吧。” 駱君稀拍拍秦洲的肩膀。

他腳步有些慌亂地走了過去,拿聽筒的手顫顫巍巍。

“阿頌,你還好嗎?裡面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這裡的大哥聽了我的事蹟,都佩服我爺們兒,對我特好。” 方元頌笑著說。

“阿頌,你別害怕,駱警官跟我說,你這種情況,是有可能爭取到死緩的,死緩就是……不用死的。”

“我不怕死,阿洲,答應我一件事,現在林博陽他們都不會再來騷擾你了,所以別再哭了。”

秦洲點點頭,臉上露出羞愧的神情。

“KTV……你也別去了,現在沒有人逼著你掙錢了。”

“嗯……我沒再去了。”

“對不起,阿洲……我也只有這點本事了。”

“別說對不起,是我才應該說對不起,你都是為了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聽說川蜀很好玩啊,可惜我沒機會去了,阿洲,你能不能替我去一次,然後拍點照片給我瞧瞧?”

“嗯。” 秦洲點點頭,“我下次來,就給你看。”

“傻瓜,下一次就不在這裡了,要去監獄了。”

“你去哪裡我都會去看你的,阿頌,你要好好的。”

“嗯,你也是。” 方元頌伸手摸了摸隔在兩人中間的玻璃,眼中閃現出一絲留戀。

出了看守所,秦洲堅持不要駱君稀和謝倏送他回學校,望著他落寞的背影,謝倏吐出一句:“如果知道方元頌會這麼做,秦洲寧願自已去給林博陽他們頂罪吧。”

“如果我是方元頌,可能也會這麼做吧。”

“我沒聽錯吧,駱支隊,你會為了別人去殺人?”

“為了別人當然不會,為了你的話有可能。”

謝倏笑道:“你這想法很危險啊,警官。”

“方元頌不也說了,他沒別的辦法,如果除了殺人我也沒有別的辦法,那也只能做了。”

謝倏低下頭,去口袋裡翻糖,卻沒翻到,她抽回手來,看著遠處的夕陽,喃喃道:“別為了我殺人,不值得。”

駱君稀從背後摟住她的肩膀,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髮,說:“值不值得,又不是你說了算。”

謝倏把頭靠進他懷裡,指尖摩挲著他放在肩上的手背說:“這才幾天,我說了就不算了,你們男人果然都是一個樣。”

“別的事都你說了算。”

“那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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