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

秦洲是跟著系裡的學長去高中做公益講座時再次見到韓雨歆的。他在臺下負責搬運雜物,活動結束後,一個女生跑過來跟他打招呼,仔細一看,正是韓雨歆。他們已經好幾年沒見過面了,韓雨歆長高了不少,出落得越發亭亭玉立。

“秦洲哥哥,你原來上了臨港大學啊。” 她笑盈盈地看著他說。

“嗯,好巧。” 秦洲也微微一笑。

自那之後,一有假期,韓雨歆就會來學校找他。這天她又纏著他要吃三食堂的鐵板飯,兩人吃飽喝足,正往外走,迎面看見林博陽、徐紹和袁司靖這三個活閻王朝這邊走過來。

“小語,你先走,哥哥有點事。” 秦洲把韓語歆護在身後,小聲吩咐她快走。

韓語歆有些困惑,遠遠看了那三人一眼,聽話地朝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走到近前,徐紹吹了一聲口哨,問:“喲,幾天不見,咱們小秦揹著陽哥交了女朋友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是以前鄰居家的妹妹。”

“哦?” 徐紹的表情更加玩味起來,“既然不是女朋友,那介紹給我們認識認識唄。”

“她還沒成年呢。”

“那又怎麼樣?” 一旁的袁司靖冷笑一聲,“誰生下來就十八歲?”

林博陽眯著眼,悠悠開了口:“你家老鄰居?什麼時候帶我去拜訪拜訪?你知道我現在是有點道行的吧,我可是一般不會免費給人看的哦。”

“陽哥……他們早就搬走了,我跟他們,真不熟。” 秦洲求饒道。

“不熟?” 林博陽低下頭,充滿壓迫地瞪著他說,“那就趁我不在這段時間——好好熟絡熟絡。”

每天晚上上班都是熬大夜,方元頌睡得昏天暗地時,被被無休無止的手機鈴聲硬是吵醒了。他閉著眼抓起手機,有些生氣地接通了電話:“喂?誰啊!”

停頓兩秒,就在他準備結束通話電話時,那頭傳來秦洲顫顫巍巍的聲音:“喂?阿頌,你……你在家嗎?可……可以給我……開個門嗎?”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伸手去抓衣服。開啟門,看見秦洲紅著一雙眼睛,臉卻煞白,七魂丟了六魄的樣子。

“你怎麼了?” 方元頌把他拉進屋裡,摸了摸他的額頭,“生病了?也不熱啊。”

“阿頌……她……她死了……” 說出這話,秦洲再也按耐不住積攢的情緒,捂著臉痛哭起來。

“誰?”

“小語……小語她……死了……” 他的脊背抽搐著,哭得撕心裂肺。

“小語?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姑娘麼?” 他幾乎是拖著他坐到沙發上,給他擰開一瓶礦泉水,問,“到底怎麼了?你慢慢說。”

“他們……他們把小語帶到我家……他們……我……” 他像是被拽入一個可怕的夢魘,再也說不出一句整話來。

“你殺人了?” 方元頌問。

“我沒……沒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秦洲急得眼睛裡又沁出淚來。

方元頌臉上的表情異常冷靜,他扶著秦洲的肩膀,說:“阿洲,我知道你現在很害怕,但你要好好按照我說的做。你的身份證在身上嗎?”

秦洲茫然地點點頭。

“好,我現在馬上幫你訂一張去深市的票,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很可能沒上火車就會被警察帶走,到了警察局,你只記住一件事——無論他們怎麼問你,你什麼都不要說,可以做到嗎?”

秦洲不解地看著他,方元頌對他微微一笑,說:“阿洲,你信不信我?”

秦洲點點頭。

“那就好,那些警察未必救得了你,你如果不想給殺人犯背黑鍋,坐一輩子牢甚至被槍斃,你就得照我說的做,一句……一句都不要說,明白嗎?”

秦洲凝視著方元頌的眼睛,許久才說:“我明白了。”

方元頌摸了些許不捨:“阿洲,你別害怕,我會救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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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了方元頌的講述,駱君稀遲遲沒有說話。翻譯說完了最後一句,鵬查警官也沉默了。

肅靜的時間緩緩流淌,駱君稀終於還是開了口:“秦洲被我們逮捕之後,你就分別殺害了袁司靖和徐紹,而今天你的計劃原本也是要殺掉林博陽?”

方元頌不緊不慢地答道:“如果法律不能給秦洲一個公道,那就只有由我來動手了。”

“你為什麼會覺得法律不能給出公正的裁決?如果秦洲跟我們如實交代,難道我們會不做調查就認定他是殺害韓雨歆的兇手麼?”

“如實交代?” 方元頌冷笑一聲,“那三個人家裡是什麼背景?很可能沒等到他開口,就會死在裡面也說不定。警察哥哥,其實連你也沒辦法打保票,你們警察局裡全都是好人吧?”

駱君稀無言地望著他,只覺得心中積鬱,卻又一時不知道如何反駁。

從審訊室出來,駱君稀對上謝倏的眼神,她彷彿有許多話想說,卻只問:“出去透透氣?”

他們走出警局大門,說是透透氣,實際上外邊的空氣更加悶熱。

謝倏摸出糖來吃,駱君稀伸出手,說:“給我一粒唄?”

謝倏又掏出一粒榴蓮糖,遞給他。

他把糖放進嘴裡,沉默片刻後,說:“我們的司法體系,難道真就讓人民群眾如此沒有信心麼?”

謝倏把糖從嘴的一邊換到另一邊,讓口腔裡充盈榴蓮的香味,然後,她望著馬路上來往的車流,說:“陽光再好,也有始終照不到的陰暗角落。如果你恰巧不幸生在陰影裡,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已去點燃一團火,而不是在絕望的永夜裡,期盼著有一天陽光會照到頭頂。”

駱君稀轉過頭鄭重地凝視她的臉,這番話帶給他的震撼不亞於曾經在公大或是初入警隊時聽過的任何一次振奮人心的講演。

注意到駱君稀的目光,謝倏看向他,淡淡一笑,繼續道:“方元頌呢,則是選擇了最極端的一種方式——那就是直接點燃自已,照亮黑暗。”

謝倏見駱君稀沉默不語,半開玩笑地說:“怎麼了?駱支隊?又要說犯罪就是犯罪,勸我不要共情罪犯?”

“犯罪確實就是犯罪,殺了人就必須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 他停頓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說,“但是,我也是有人性的,也會同情方元頌。我只是覺得,是我們工作做得不到位,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

謝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是所有事都需要有人負責的。天地不仁,沒必要給自已這麼大壓力。”

“而且,我們現在至少還能為方元頌做些什麼,只要找到林博陽的罪證,證實他說的話,應該能幫他爭取一點減刑吧。” 謝倏的眼眸裡映照著夕陽的餘暉,明亮又溫柔。

第二天,一聽說林博陽已經轉入普通病房的訊息,二人就匆忙趕往了醫院。病房周圍,守備森嚴——並不是警察,而是站滿了津羅寺的人,有僧侶也有穿制服的保鏢。

“這拉維長老,地位還真是不一般啊。” 謝倏小聲感嘆。

在鵬查警官的一番斡旋下,他們終於被允許進入病房問話。

林博陽半躺在病床上,看見他們進來,笑了笑,說:“喲,救命恩人來了。”

駱君稀給謝倏搬了一把椅子,在床前原本已經有的那把坐下,問道:“林博陽,那晚襲擊你的人叫方俊,是你在甬城三中時的同班同學,你對他還有印象嗎?”

“方俊?……哦,有一點印象,他腦子不太好使。”

“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殺你嗎?”

“這我哪裡知道,你們得去問他啊?他上學那會兒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不會是有病吧。”

“根據他的交代,你、徐紹、袁司靖三人,曾經將韓雨歆帶到秦洲家,你們在他家都做了什麼?”

“胡說八道,我壓根都不認識你說的這個什麼韓……韓什麼雨的?”

“他還交代,你曾經要求秦洲把你引薦給韓雨歆的父母,在他們家裡,也剛好搜出了津羅寺發出來的符咒,林博陽,你是不是透過給韓雨歆父母算命接近她,又故意以請她父母來泰國拜見禪師為名義,製造機會將她帶走?”

“警察同志,你們有證據麼?這故事編得倒是挺像模像樣的,可是沒有證據,不就等於是造謠了麼?造謠誹謗,這可是犯法的呀。” 林博陽一臉挑釁的神情。

就在這時,門被開啟了,一名醫生在幾名護士的簇擁下走了進來,醫生用泰語跟守在門口的人說了幾句話,臉上顯出一絲不悅。

門口的人快步進來,走到駱君稀和謝倏面前,說:“You need to go, the doctor said the patient needs to rest.”

(你們該走了,醫生說病人需要休息。)

駱君稀看了一眼林博陽,他得意地笑著,對他們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出了病房,謝倏說口渴,要去自動販賣機買飲料,讓駱君稀去電梯口等她。結果她一去就是二十分鐘,終於出現的時候,一隻手拿著橘子汽水,一隻手拋給駱君稀一瓶礦泉水,沒等他質問為什麼去那麼久,便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跟前,說:“你猜……我剛才……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秘聞?”

“什麼秘聞?”

“我剛才聽見守在外面的保鏢小弟聊天,一個說明天道隱禪師還要來,另外一個說:那可是他親兒子,當然上心了。”

“林博陽是那個道隱的兒子?” 駱君稀吃了一驚。

“難怪他年紀輕輕,就成了長老呢。”

很快,國內就傳來了林博陽一家的戶籍資料和移民前的身份資訊。駱君稀和謝倏站在津羅寺正殿中央,拿著照片對著臺上供奉的道隱禪師的畫像,相視點了點頭。

“這地產大亨林老闆,來了泰蘭德,搖身一變成佛祖轉世了,造爛尾樓這麼攢功德麼?”謝倏嘲諷道。

“駱支隊,我昨天想了一晚上,這個津羅寺,就是個巨大的賊窩,林博陽既然是道隱的兒子,他和我們那天看見的那些事情多半也脫不了干係。” 她話說了一半,故意停頓,看著駱君稀的眼睛,像是等待他的回應。

駱君稀捧場地問:“所以呢?”

“所以,如果我們能端了他們的賊窩,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調查林博陽了。”

“怎麼端?”駱君稀抬了抬眉毛。

“我確實有個不太成熟的方案——你還記得那天我們在樓外面看見的那個姑娘麼?就是你說,和我長得很像的那個?”

駱君稀瞬間明白了謝倏的方案是什麼,他轉過身,一邊往殿外走,一邊搖頭道:“不行,那樣太危險了。”

“不危險的,我有的是辦法,要真有事,我也可以隨時逃出來的。”

“不行。” 駱君稀斬釘截鐵,腳下的步子也加快了。

謝倏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在外人看來,就是個小女生跟男朋友撒嬌的樣子。

“哎喲,駱支隊,駱警官,駱哥,你冷靜考慮一下我的方案嘛,其實可以說是非常穩妥的——我能搞到微縮相機、通訊器和追蹤器,出了什麼問題,你通知鵬查警官隨時來營救我不就行了?”

駱君稀停下腳步,輕輕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可以保護好自已,可我沒辦法讓你去冒險。謝倏,也許你並不需要,但我想盡我所能,保你平安無虞。”

駱君稀說這話,確實是謝倏沒想到的,她原本已經想好了要迎接他對方案中種種漏洞的犀利指摘。她抬起頭,望進他深邃的眼眸,說:“我需要的。”

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我相信你可以保我平安無虞,所以,我不怕冒這個險。”

駱君稀牽過她的手,兩人朝寺廟外緩緩走去。外人看來,他們就像一對拌嘴後迅速和好的小情侶。

“回去先研究研究,如果這確實是最佳方案,再想細節吧。”

“好咧,駱哥。” 謝倏開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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