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駱君稀回到申海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傳喚於菡。

當被問到她和張仲澤的關係時,她一貫淡定的臉上終於露出的明顯的慌張。

“照片裡的人,是你和張仲澤吧,你們是什麼關係?” 駱君稀指著桌子上的照片,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話。

“我們……就是朋友而已……那天我喝醉了,神智不太清醒。”

“只是普通朋友嗎?你們在美國讀的是同一所大學,而且是同一屆的,那個時候,你是否就認識張仲澤了?”

“認識啊,真的就是普通同學關係。”

“普通同學之間,會做這麼親密的動作?而且,這只是在大堂拍到的,還有照片拍到你們後來上了樓,不是麼?”

“我說了,我那天喝多了。警官我看您也挺年輕的,應該不會理解不了吧?” 於菡對駱君稀露出輕蔑一笑。

“你知道張聖廉在查你的外遇嗎?”

於菡瞬間的沉默暴露了她對這條資訊並不知情。

“你給張聖廉下藥的事情,張仲澤知道嗎?” 駱君稀追問。

“我上次就說過了,我可沒有給老頭子下藥。”

“那你預備給張聖廉下藥的事情,張仲澤知道嗎?”

於菡往椅背上靠了靠,像是在認真思考如何回應,過了一會兒,她問:“你們是懷疑張仲澤毒死了老頭子?”

“你覺得他有沒有可能借你的手下毒呢?”

“可是我根本就沒有給老頭子下藥,所以,這問題我也沒辦法回答你們。” 於菡的臉上又露出那種近似輕蔑的笑意。

“那張仲澤知道你去請情蠱的事嗎?這個總能回答吧。”

“他確實是知道,而且,這法子還是他告訴我的。” 於菡抬眼直視駱君稀的眼睛說,“怎麼樣,這對你們來說是一條有價值的資訊吧?”

“於女士,感謝你的配合。” 駱君稀淡淡道,“你可以回去了。”

從審訊室出來,駱君稀撥通了謝倏的電話。原本他們定了同一班飛機一起回申海,早晨臨出發時,才發現她前一天晚上連夜坐末班火車回了申海,他之所以知道這件事,還是她在凌晨一點多給他發了一條資訊:

臨時有事,我先坐夜班火車回去了,申海見。

電話響了很多聲才接通,謝倏沙啞的聲音不太清晰地從聽筒傳來:“喂……駱支隊……有事?”

“你聲音怎麼這樣?生病了?”

“哦……感冒了,沒啥事。” 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她渾身無力。

“老方就偏要半夜折騰你回去?” 駱君稀語氣有些責備,但說完又後悔自己不該對謝倏這麼說。

“不關老方的事……是一個客戶叫我回去,而且,感冒是我自己不小心……” 謝倏猛地咳嗽了幾聲,又問一遍,“對了,你找我有事?”

“沒有,就確認一下你沒事。”

“哦……謝謝您關心,我沒事。” 謝倏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打了個哈欠,說,“我得睡一會兒,駱支隊,先不聊了……”

電話那頭忽然沉默,等了十幾秒,駱君稀估摸她應該是睡著了,於是切斷了通話。

他在走廊裡站了一會兒,看見李超邁著大步走了過來。

“駱隊,張仲澤應該是準備跑路了。”

“收網咖。” 他抬了抬手,示意李超開始行動。

警方在機場出入境帶走張仲澤的時候,他的臉上仍是那副玩世不恭、彷彿一切都無所謂的笑意。

“都說玄塔分局破案子特別厲害,看來這回運氣真的不站在我這邊呀。” 他看著駱君稀說,那語氣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無關痛癢。

獨自坐在審訊室裡的張仲澤態度多少嚴肅了一些,或許是預感到了自己的命運已經註定,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也終於顯現出與大多數犯罪嫌疑人相似的焦慮情緒。他的手指開始頻繁敲擊桌面,時而左右手轉換交握。

一直在外面透過單反玻璃默默觀察的駱君稀此刻看了一眼表,說:“開始審吧。”

看到駱君稀和李超進來,張仲澤抬起略顯疲累的眼睛望了他們一眼,又低下頭,苦笑一聲說:“你們總算來了。”

“張仲澤,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李超開始了提問。

“不知道啊……我做了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嗎。”

“在你父親的酒店房間裡,我們發現了帶有氰化物殘留的玻璃瓶,有毒物質被包裹在一種達到一定溫度後就會失去穩定性的介質當中,有人透過遠端控制房間溫度的方式連續幾天釋放毒物,最終毒殺了你父親。”

“哦,這麼高明的殺人方式啊。可是,你們跟我說這些幹嘛。”

“我們調取了你父親房間遠端控制app的後臺記錄,發現在他下榻酒店期間,每天晚上十點以後把溫度調到35度,早晨又調低溫度並且開啟通風的那個手機號是你的,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嗎?”

“因為我關心我的父親,怕他夜間著涼,這有什麼問題嗎?”

“怕著涼把溫度調到35度?這房間裡也太熱了吧。”

“我父親就是耐熱但怕冷,這你們也未免管太寬了吧。酒店是我參與設計的,我自然首當其衝要保證他入住期間舒適順心。”

“那麼你叔叔張聖謙呢,他死的那天下午,你在哪裡?”

“警察同志,這個問題你們不是已經問過我了嗎,我上次就說過了,我呢,那段時間正好在……按摩呢。”

“我們已經證實,那天和你一起在酒店開房的那位女士在和你碰面之後立即吸食了大量毒品,在下午兩點到三點十五這段時間內,你是完全有可能趁她神志不清晰的情況下離開並去往案發現場的。”

“完全有可能,怎麼,你們警方辦案子,不用講證據的嗎?”

“證據當然有 ,雖然你找的那家酒店確實沒有任何監控攝像頭,但它對面銀行的監控剛好可以拍到酒店的大門,監控顯示,你那天下午2:10左右在酒店門口上了一輛計程車,又在3:30左右乘車回到酒店,你能解釋一下,這段時間內,你去哪裡了嗎?”

張仲澤一時沒有回答,駱君稀此時卻開了口,“你最好想好再說,因為銀行的監控能拍到你上車,自然也能拍到車牌號,所以那天你打車究竟去了哪裡,我們也是已經掌握的。”

聽了這話,張仲澤再次苦笑了一下,道:“哎……我就說運氣不在我這邊呢。”

他揉了揉眼睛,抬起頭注視著兩人的眼睛,說:“是,老爺子是我毒死的,我叔叔也是我推下去的,我只是沒想到,這局也算是布得天衣無縫了吧,居然也能被你們懷疑到我頭上。”

“你是怎麼殺害你父親的?雖然可以透過遠端控溫然房間達到足夠的溫度,但這樣的高溫你如何保證你父親能在渾然不覺的情況下待在那個房間裡?” 駱君稀繼續問。

“你們不是找過於菡了麼,方法你們也早就猜到了吧。”

“所以,是你攛掇於菡去苗寨獲取下‘情蠱’的藥,然後往那裡面摻了安眠藥?”

“Bingo。” 張仲澤甚至有些欣慰地認可了一下,然後說,“老爺子睡過去了,自然感覺不到房間裡熱。”

“你為什麼要殺害你父親?”

“為什麼?” 張仲澤忽然冷笑了一聲,表情變得陰鷙無比,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因為他—該—死。”

然後,他整個人又鬆弛下來,緩緩說起了他殺人的原委:“你們也都知道吧,我媽呢,給老爺子當了很多年情人才轉正的,我從小就被所有人指著鼻子罵私生子,這些其實還好,反倒是老爺子本人,時不時就用錢威脅我和我媽,我們聽話,就有錢花,不聽話,就不給錢。偏偏我媽又是個沒本事的,離了老爺子沒法活,連帶著我也得一起過這種仰人鼻息的日子。後來好不容易熬死了大老婆轉正了,結婚沒兩年我媽就得癌症死了。呵,常年和那種人生活在一起,誰都會得癌吧。我媽才死沒幾個月,老頭子就又娶了姓齊的那個女人。怎麼說呢,我雖然覺得我媽挺不爭氣的,但沒辦法,我就是恨老爺子,如果沒有他,我也不會是現在這樣一幅廢人的模樣。不過,下定決心要殺他麼,還是因為他表面上有意重用我,讓我負責隱廬酒店這個專案,但實際上不過是利用我來敲打我哥罷了。我有一次不小心聽到他和我叔叔聊起我,我叔叔就問他會不會考慮讓我和我哥公平競爭,誰有能力誰接班,你猜這老爺子怎麼說?”

張仲澤頓了一下,像是等駱君稀和李超提問,又像是說書藝人技巧性的停頓,而後繼續說:“他說,小老婆生的兒子,給點錢花花、給幾個專案玩玩是可以的,接班的話,那就太不上臺面了。你能想象麼,二十一世紀的人了,還在這做封建帝王的美夢,講什麼嫡出庶出這一套,我怎麼身上流著這種人的血,想想都怪膈應的。” 張仲澤第三次露出苦笑,“所以,與其讓他利用完再丟到一邊,還不如主動出擊,我這麼做,其實也很合理吧。”

駱君稀和李超無言,沉默片刻,駱君稀才又問:“那張聖謙呢,你殺他的動機又是什麼?”

“他啊……本來是不用死的,但我叔叔這個人,就是太蠢了,所以才不得不把他殺掉。”

“什麼意思?”

“我知道我哥精神狀況很糟糕,隨身帶著毒藥想隨時能自我了斷,所以到黔丹那天,我故意藉著幫他放行李從他的旅行箱裡偷走了那瓶氰化鉀。可是不巧,我拿藥的時候被我叔叔瞧見了,他當時問我拿的是什麼,我隨便糊弄了一句,但後來老爺子死了,他就猜到是我下的手。不過他知道如果我被抓了,公司就肯定是我哥的天下了,到時候他的地位和現在也不會有什麼變化,所以當我知道是他提出在公司內部開展自查的時候,我就明白他也準備要讓我哥來背殺人這個鍋了。原本我們是可以精誠合作的,但他偏偏想要敲詐我,事成之後,要我讓他當公司的大股東。我本來就對他捏著我的把柄很不爽了,還要這樣敲詐的話,我就想,不如干脆把他也解決了算了。”

“所以,那天是你把張聖謙約到那個爛尾樓,然後同時又把張伯駿也約過去,嫁禍給他?”

“是他約的我,說知道是我偷了我哥的藥,想跟我談談。但我猜到了他要獅子大開口,所以以防萬一,就把我哥也約去了那裡。要不說他蠢呢,如果他不威脅要把事情都告訴警方,我可能也不會殺他。”

“你和於菡呢,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那個女人啊……” 張仲澤轉過頭望了一眼審訊室的遠端,然後說,“她在大學的時候主動接近我,後來在畢業典禮上看到了我爸,就轉移目標了,不過和老頭子總歸是沒什麼意思,所以我們偶爾也會再續前緣一下。就是這種關係。”

張仲澤說完這些,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他忽然饒有興致地問:“不過,警察同志,你們是怎麼發現下毒的方法的?我原本是想過之後要把那個藥瓶拿走,但又怕你們在房間裡裝了監控,所以就沒動,但是在我哥有毒藥的事情明顯暴露之後,你們還會懷疑是其他下毒方法,確實是我沒想到的。”

駱君稀說:“看似再完美的作案手法也是有破綻的,當然,你也可以認為,是你的運氣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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