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繁星點點,蘇苒青沒有回屋,而是坐在了院裡的躺椅上,觀賞著閃耀的星光。不一會兒,江籬提著食盒出現在了她的院子裡,她就知道,江籬白天的眼神不對勁,到了夜裡,她便一直在院子裡等著他過來。

“小苒青,你可是專程等我過來的?”江籬找了個石凳坐下來,將食盒放在了桌上,問道。

“也不全是吧,你看,今晚的夜色多美呀,我是欣賞著夜景順便等著你的。”

“你呀就是太懂事了,我現在是什麼都瞞不過你了。”

“你白天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我猜你一定有話不方便講,晚上必定還會回來的。說吧,我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蘇苒青依舊懶懶地躺在躺椅上,語氣很是毫不在意。

“唉,我本不願潑你冷水,但是,我和炎老都覺得你有權知道實情。”江籬感嘆了一下,接著說,“小苒青,這次你為了給珏旻解毒幾乎將血都流乾了,但是你要知道女子安身立命之本便是血,如今你的身體已是大虧至極,我和炎老想盡了各種辦法都只能保住你的命,卻保不了你今後無緣……無緣子嗣的病症,即便今後你的身體調理的再好,也彌補不了你因此傷了根本的事實。”

蘇苒青閉上了雙眼,不再搖晃著躺椅,也並未急於開口反問,此時的沉默怕是地上掉根針都能聽的分明。

江籬也不再多言,等了好久,蘇苒青才睜開溼潤的雙眼,兩滴晶瑩的淚滴順著眼角滑落到了髮間。她緩緩坐起了身子,嘴角勾起一抹輕笑,說道:“那是給我的湯藥嗎?拿來我喝了吧。”

江籬聽話地開啟食盒,將碗遞到了蘇苒青的手上,小心地說道:“小苒青,你難過就哭出來吧,別憋壞了自己,行嗎?”

蘇苒青端起碗來喝光了湯藥,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殘餘,皺著眉頭說道:“又是你配的好藥,可真是一次比一次苦了。”她忽地站起身來,將碗放了回去,蓋好了食盒,接著說,“我覺得你應該還有事瞞著我,我記得炎老說過,像這種極度失血會影響供血者的壽命,我只想知道我還有都多久?”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事在人為,興許你今後調理的好,會多活個幾年也未可知。”江籬心虛地回道。

“好吧,我也不是非要知道,只是想起來了,便隨口問問,你也不要太在意了。”蘇苒青依舊淡淡地笑著看向江籬。

“夜深了,快回去休息吧,你……你不要瞎想,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那我先走了。”蘇苒青起身送江籬出了院子。

蘇苒青回到自己的房間裡,輕輕地關上了房門,又將燭臺上的燭燈一盞一盞地熄滅,只留下了床前的兩盞。她感覺自己好累,身子突然沉重了許多。她就這樣坐在床邊,好似放空了自己一般,好久好久都沒有挪動。

蘇苒青想著白天和宣王互訴衷腸的美好時刻,她低頭害羞地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她想著今晚江籬說的話,想著那日炎雀說的幾種可能性,她放聲地大哭了起來。她把曾經流浪過、做奴隸被打過、做俘虜被欺負過等各種糟心的經歷都回憶了一遍,她都從未感受過如今夜般的孤獨和痛苦,她才開始要做個幸福的美夢,這個夢就已經碎了,她的思緒在不停地拼湊,卻怎麼也拼不出一個完整的夢!

她哭著哭著又笑了,笑聲那樣悲傷,她不明白上天為何要對自己如此殘酷,她明明都已經做的很好了,她樂觀向上、善良勇敢、真心待人,難道這還不夠嗎?

蘇苒青的丫鬟突然在門外駐足,她聽著房門裡不太對勁,但又不敢敲門詢問,只好靜靜地站在門外等待,等著蘇苒青叫她進去。過了好久,丫鬟聽著裡面沒有聲音了,便焦急地敲門,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她便自己推開門進去了。屋內很是昏暗,她小心地走上前,這才看清蘇苒青沒有脫去外衣就已經睡著了。

小丫鬟仔細地檢視了蘇苒青一番,確定她確實是睡著了,才放下心來,取過來被子輕輕地蓋在了蘇苒青的身上,又將殘留的兩盞燭燈熄滅後,小心地關上門離開了。

第二日,午時,宣王提著食盒來找蘇苒青了,他邊走邊笑的合不攏嘴,溫暖又幸福的感覺無比強烈。

“苒青,你感覺好些了嗎?你吃了沒有?我帶了午飯來。”宣王邊說邊走進了房門。

蘇苒青正在專心地一邊看書一邊煮著茶,還沒有意識到有人進來了。

宣王把食盒放在了桌上,笑著走到了蘇苒青的身邊,語氣溫柔地說道:“姑娘,請問我可否有幸得一杯茶嗎?”

蘇苒青被突然出現的宣王嚇了一跳,手裡的書瞬間掉到了地上,她轉頭看清了來人是誰後,便開心地笑了出來:“原來是公子,我竟然沒有聽到有人進來。”

“是啊,你看書看的太專心了,都到了午時還在研究呢,快來吃飯吧,看我帶了什麼好吃的來。”宣王說著便低頭把剛才掉落的書撿了起來,又幫著蘇苒青收拾好茶具後,帶著已經煮好的那壺茶走到桌前。

蘇苒青笑著開啟了食盒,將幾道菜放到桌上,又倒了兩杯熱茶,與宣王一起坐了下來。

“這些竟然都是苒青愛吃的菜,多謝公子費心了!”

“你我之間不必多禮,快嚐嚐吧。”

蘇苒青吃著頻頻點頭,說道:“真好吃,公子,你也嚐嚐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丫鬟在門外偷偷地往裡瞧,看著屋內的二人有說有笑的一起吃著飯,捂著嘴竊竊地笑了。

午飯過後,蘇苒青並不想休息,便提議想讓宣王教她寫字。於是,兩人又走去了隔壁的書房,這一待就是一個時辰。

蘇苒青放下筆站了起來,突然感覺頭暈目眩,身子一軟倒進了宣王的懷裡,宣王將她抱回了房間裡坐了下來,心急地說道:“苒青,你怎麼樣了?你等著,我去把江籬叫來。”

“不用了,我沒事的!可能剛才起來的有些猛了,一時頭暈沒有站穩罷了。”

“都怪我,忘了你感染風寒還沒好呢,剛剛肯定是寫字累到了,以後還是要多注意休息,練字的事我們慢慢來,好嗎?”

“嗯,我會注意的,你放心吧。”蘇苒青握住了宣王的手,說道。

“好,那今日就到這兒吧,你躺下好好休息會兒,我還是不太放心,我還是叫人把江籬請來吧。”

蘇苒青乖巧地點了點頭,由著宣王扶著自己靠在半墊子上,宣王吩咐了門外的丫鬟幾句話,便與蘇苒青邊聊天邊等著江籬的到來。

一刻鐘後,江籬提著藥箱走了進來,一邊放下藥箱一邊說道:“小苒青,我都說了你這幾日要臥床休息,怎麼就不聽話呢?”

“苒青想練字,我便教著教著就忘記了時辰,怕是有點累著了,你快給她看看吧。”宣王站起身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對不住了,珏旻,我不是有意要說你的,我只是擔心她才……”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快看看苒青吧,她剛才暈倒的時候臉色煞白,額頭還有細密的汗珠,嚇壞我了。”

江籬坐在床邊,連忙伸手給蘇苒青搭了脈,又為了她施了針後,看了看她的臉色已是緩和了許多,便說道:“還好沒什麼事,多休息就好了。來,我帶了湯藥過來,趁熱喝了吧。”

宣王走過去,接過了江籬遞過來的湯藥,慢慢地喂著蘇苒青喝下,又用帕子細心地為她擦乾淨嘴角。

江籬看著這對“苦命的鴛鴦”,無奈地說道:“我知道是因為珏旻就快要走了,你們倆想好好地相處一番,但是也要注意身體的,畢竟你還是個要養病的人呢,千萬不可大意,聽懂了嗎?”

宣王和蘇苒青不好意思地對視了一眼,點頭應了一聲。

“罷了,罷了,看著你們倆這樣也真是我見猶憐。我建議你們最好還是坐著聊聊天、喝喝茶什麼的比較好,但是時間也不能過長,一個時辰簡直就是極限,一定要多注意休息,來日方長,總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在這兩天內做完,你們說是不是?”

“籬哥哥,真是辛苦你了,我會注意的,今天真的就是一時興起,忘記了時間,才會這樣的,你就不要生氣了嘛,嘿嘿。”蘇苒青好言好語地哄著江籬,最後還對他擠出了一個漂亮的微笑。

“我什麼時候真的生過你的氣了,真拿你沒辦法,好了,我要走了,就不妨礙你們倆了。”江籬說著,便收拾好藥箱走了。

宣王目送著江籬走後,便扶著蘇苒青躺了下來,小心地把床上的被子給她蓋上,說道:“你剛喝了藥,還是躺下睡一覺吧,我回去還有些事情要安排,晚上就不過看你了,明日午時我再帶些你喜歡的飯菜來,好嗎?”

“我知道的,公子走之前肯定有很多事要忙的,你放心,我睡一覺肯定就沒事了,去忙你的吧。”

“嗯,不急,我等你睡著了再走,快睡吧。”

蘇苒青害羞地笑了笑,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下去了。

宣王走的時候,叮囑了丫鬟幾句:“你家二小姐睡著了,別進去打擾她,還有,她的病還沒好,你一定要好生照看,知道了嗎?”

“是,公子。”丫鬟施禮回道。

宣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趙昀和信宴正坐在屋裡等著他回來商議回去的安排,他們看見宣王進門,馬上起身迎了上去。

“信宴,去把門關上。”宣王看了眼信宴說道,然後快步走到了桌案前坐下,開始了與他們二人的商議。

趙昀這幾日一直在忙著做事,蘇苒湘沒有機會與他過多交談,她趙昀夜裡肯定會回房休息,便早早地等在了他的門外。

剛入夜,趙昀便回來了,他看到坐在石凳上的蘇苒湘,月光襯著她的側臉潔白無瑕,手託著腮邊好似在想事情,她的美讓他有些不敢靠近,直到蘇苒湘回眸看到了他,嘴角微微地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他瞬間被吸引住了,竟然也跟著傻笑了起來。

“趙大哥,你今日回的好早啊!”蘇苒湘起身說道。

“今日?難道你昨日也等了很久?”趙昀驚訝道。

“對呀,不止是昨日,我這幾日都在了,只是你回來的太晚了,我等不到你就回去了。”

“什麼?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我竟渾然不知你等了我這麼多天!”趙昀低頭拱手道,“大小姐,是趙昀失禮了,還請大小姐原諒!”

“真是個呆子,我要是真生氣了,咱們今日還會像這樣見到嗎?再說了,提前告訴你豈不是沒有驚喜了。來,你坐下,看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了。”蘇苒湘輕描淡寫地說著,一邊拉著趙昀坐了下來。

趙昀不好意思地開啟了匣子,裡面是一柄漂亮的長劍和一把短刀,問道:“這是?”

“這是我前些日子專門讓人打造的,你看看稱不稱手?”

“大小姐來這兒,就是專程來送這些的?”趙昀撫摸著這兩個寶貝,心裡很是歡喜,卻在下一秒又放回了匣子。

“咦,怎麼不試試就放回去了?你不喜歡嗎?還是你覺得它們做的不夠好?”蘇苒湘疑惑地問道。

“承蒙大小姐厚愛,這兩樣東西都太貴重了,趙某愧不敢當!”趙昀退後了幾步,拱手回道。

蘇苒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伸出手握住了趙昀還未放下去的手,再一次拉到了匣子前,說道:“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做事怎麼扭扭捏捏的,你知不知道我這還是第一次送男子禮物呢,你這樣豈不是叫我很沒有面子?而且,我這是回禮,還記得那個輪椅嗎,你還是第一個親手為我做東西的男子,你還一直在悉心地照顧著我,我心中甚是歡喜。我知道你要走了,這個就當作是送給你的臨別禮物吧,怎麼樣?”

趙昀盯著被蘇苒湘緊緊握住的手,又看著她深情地盯著自己的雙眸,他的臉瞬間滾燙了,支支吾吾地說道:“我……你……不是,那個輪椅本就是我應該做的,不費事的,大小姐送我這麼好的東西,趙某內心著實有些惶恐,我……我不值得大小姐如此費心!”

蘇苒湘聽了他的話,手握的更緊了,說道:“趙大哥這麼說真是太傷我的心了,我都表現的這麼主動了,你不會還看不出我的心意吧?那我豈不是太失敗了!”

“大小姐如此能幹,是巾幗不讓鬚眉,而趙某隻是一個粗人,配不上……”

蘇苒湘不等趙昀說完話,便鬆開了兩人的手,一把抓住了趙昀的雙臂,踮起腳尖來親吻了他的臉頰。趙昀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的怔住了,他張大了嘴巴一隻手捂著被親過的地方,不可思議地看向了蘇苒湘,像個姑娘一樣羞得滿臉緋紅。

“我不許你說不配二字,我蘇苒湘看上的男人必定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你一個堂堂大將軍,怎會如此自輕?”蘇苒湘信誓旦旦地說完,接著問道,“你看我都這麼主動了,你難道一點都沒有感覺嗎?”

趙昀實在是被蘇苒湘這突然的舉動驚到了,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才是對的,心裡似有一團火翻滾而來,超出了他的控制之外。

兩人就這樣站定了好久,蘇苒湘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可趙昀依然沒有動作,她心想:看來他真的不喜歡我,不然怎麼會一拒再拒,到現在更是連說話都不願意了,唉,既然已經猜到了結果,我還是灰溜溜地跑掉算了。

蘇苒湘後退了幾步,失落的神情被趙昀盡收眼底,在她轉身離開之際,趙昀拉住了她的衣袖,說道:“我喜歡,我是說…是禮物我很喜歡!”

蘇苒湘驚喜地抬眼看著趙昀,心裡的霧霾瞬間散去,認真地問道:“那……人呢,喜歡嗎?”

趙昀抿了抿嘴,另一隻手緊緊地攥成拳,一臉嚴肅地點點頭應了一聲。

趙昀清晰地看見蘇苒湘笑了,笑的很甜很甜,彷彿在暗夜裡可以照亮月色星辰。蘇苒湘就這樣戳中了趙昀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他們看著對方傻笑不語,久久不願鬆開彼此牽著的手。

離別的日子悄然無息地到來,宣王一行人早早地便將行李一件件的放在了馬車上,與來時一樣,蘇致淵給他們準備了兩輛裝飾低調的馬車和一匹精心挑選的千里馬。

江籬看著趙昀和蘇苒湘眉目傳情的樣子,走到了趙昀的身旁,很是不解地問道:“你小子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蘇家大小姐居然能看上你這個粗人,真是王八看綠豆……”

趙昀立刻給了江籬一個警告的眼神,氣憤地說道:“怎麼說話呢你?說我也就算了,說苒湘我可不饒你!”

“呦,這就護上了,我說錯話了還不行麼?這麼兇巴巴的,我看呀,你和你家老大一個德行,身體裡僅含的那一點溫柔全部給了蘇家的一對姐妹!”

另一邊,宣王看著蘇苒青依舊略顯蒼白的一張小臉,擔憂地說道:“苒青,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怎麼覺得你的病絲毫沒有起色,江籬走了,你一定要請炎老好好地為你調理好身子。你看看這幾日你瘦的,氣色越發沒有以前好了,這叫我如何能放心的下!”

“公子,你就放心吧,我會在家裡乖乖養好身子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今後千萬要小心,可不能再像這次這樣嚇人了,好嗎?”

“好,我答應你!回去後,我會每隔半個月就給你寫信報平安的,你記得一定要回我,我一旦空閒了,就一定會過來找你的,一定要等著我!”宣王臨上馬車前,不厭其煩地叮囑著蘇苒青。

“好了,好了,你都說了很多遍了,我一定會回信,也一定會等著你的人!快走吧,大家都等著了。”蘇苒青淡淡地笑著,一字一句認真地回道。

宣王依依不捨的上了馬車,信宴和江籬負責駕車,趙昀與蘇苒湘惜別之後,上了那匹萬里挑一的千里馬,一行人出府了。蘇致淵騎著自己的馬走在最前面,一直將他們送到城外才回來。

蘇苒湘看著妹妹略顯疲憊的樣子,趕忙叫人去請炎雀,自己則扶著她慢慢地往院子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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