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將軍府後,趙遠筳先送蘇苒青回了房間,屋內的暖籠早已點燃,在幾盞燭燈的映襯下,氣氛顯得格外溫馨。

趙遠筳趁著酒勁,說道:“苒青,有些話我還是親口說給你聽。我知道沒人能取代王爺在你心中的位置,我也從未想過要取代誰,我只是想做那個可以一生呵護你的人。只要你願意,我的手永遠都在這裡。”

蘇苒青看著他伸出的右手,心裡卻未曾掀起波瀾,許是她內心深處早已將他當成了自己的親人,註定無法回應他的這份心意。

“遠筳,對不起!你於我而言,不僅是朋友,更是家人。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哥哥般的存在。我不想欺騙你,原諒我還無法接受你的心意,這雙手我怕是握不住了。”

趙遠筳苦笑出聲,但他依舊沒有收回手,接著說道:“沒關係的,謝謝你的誠實。但我既已許諾,就不會輕易放棄,我的這雙手,你永遠可以握得住。”

說罷,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睡吧,時候不早了,明日起來又是新的一天。”趙遠筳寵溺地撫摸著蘇苒青的頭,說道。

“逛了一天,你也早點休息吧。”

蘇苒青說著便跟在了趙遠筳的身後,想送他出門,趙遠筳怕她受涼,只讓她送到了門口,便親自為她關上了門,自己走了。

翌日,趙昀夫婦便開始準備要回門的東西了,蘇苒青一早就被姐姐帶出門去採買了,趙昀則是在家中安頓著其他事宜。

趙遠筳醒來後,從哥哥的口中得知此事,並未表示自己想要跟隨,而是幫著哥哥開始安頓家事。

“遠筳,其實如果你想,大哥是可以帶著你一起……”

趙遠筳出聲打斷了趙昀的話,說道:“大哥,我知道你是在為我著想,但我真的不想成為她的心理負擔,我不想今後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逼迫來的,我願意等,等她眼裡真正有我的時候。”

“遠筳,你是個知進退的好孩子,大哥明白了。”趙昀說著,一隻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趙昀府上的丫鬟帶著蘇苒湘姐妹倆,逛了好多當地有特色的東西,她們見著喜歡的便買了些,放上了馬車。

蘇苒湘有些累了,就想著去哪裡歇歇腳。蘇苒青突然想起了昨日去過的茗山園,便提議兩人去那裡喝茶歇息。

“嗯,這個主意甚好,我已經有幾年沒去過茗山園了。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從那邊拐個彎就到了。”蘇苒湘笑著說道。

“是的,姐姐記性可真好,那咱們快走吧。車伕大哥,去茗山園。”蘇苒青說道。

姐妹倆很快便來到了茗山園門前,蘇苒湘進門便安頓好車伕找個空座坐下休息,自己則是帶著蘇苒青上了樓。

不一會兒,夥計就把掌櫃的請了過來,掌櫃的見兩位主子都來了,連忙吩咐夥計送上了茶點。

“大小姐,這茶可是咱們店的鎮店之寶,您看喜不喜歡。”掌櫃的滿臉堆笑地說道。

“姐姐,我們昨日喝的就是這個茶,當時我還說大哥私藏了好茶拿來出售,竟不給青兒留下一兩呢。”

“是嗎?既然是青兒能看上眼的,拿著茶也自然不是凡品。曹掌櫃,我就是想來歇歇腳,沒什麼大事,您忙去吧。”

掌櫃的和小夥計應了一聲,便關上門出去了。

蘇苒湘邊喝茶邊問道:“青兒,我一直沒好意思問你,昨日你姐夫問起我來,我才想起來。就是,你和遠筳,你是怎麼想的?”

“姐姐,我不瞞你,遠筳在我心裡與哥哥無異,我是真心拿他當家人看待的,至於這之外的感情,我恐怕是不能如他的願了。”

“也罷,既然你已心中有數,我就不再過多追問了。你和遠筳都是好孩子,你姐夫也是不想他就此消沉下去,這才託我來問的,希望你不要太過介懷。”

“我懂的,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他是姐夫唯一的弟弟,姐夫當然是想他過的順心如意,姐姐放心吧,我不介意的。”

蘇苒湘看著妹妹笑了笑,便不再多說什麼了,姐妹倆換了個話題,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欣賞起窗外的風景來了。

兩人在茶樓裡坐了大概有一個時辰後,覺得歇息的差不多了,便準備起身回府了。

掌櫃的和夥計們見到她們二人從樓上走了下來,紛紛上前恭送姐妹倆。

蘇苒湘寒暄了幾句後,便帶著蘇苒青坐上馬車,回到了將軍府。

“咦,這不是宣王的馬車嗎?難不成是宣王來了?”蘇苒湘下了馬車,一眼便認出了不遠處停著的馬車,自言自語道。

“好像確實是宣王的馬車,姐姐,我想我還是先回自己屋裡待著吧。”

“唉,好吧,把這幾樣東西放到你的屋裡去,剩下的由我來收拾,等吃晚飯的時候,我再去叫你好了。”

“嗯,謝謝姐姐。”

蘇苒湘叫了幾個下人過來,指著其中的幾個箱子說道:“把這些都放到二小姐的屋裡去,路上慢點,別摔壞了。”

幾個下人應聲之後,便開始拿東西,跟在蘇苒青的身後走了。

蘇苒湘走進前廳便見到趙昀在與宣王夫婦聊天,她走過去行禮道:“臣妾見過王爺,王妃。”

“趙夫人無須多禮,請坐吧。”宣王說道。

“聽說你們明日就要走了,王爺和本宮就想著過來看看,你們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宣王妃說道。

“勞煩王爺和王妃記掛,臣妾已經都置辦妥當了。”

“多謝王爺和王妃,夫人一早便去採買了,府上也已安頓妥當,還請王爺和王妃見諒。”

“無妨,本王當年借住夫人府上,一直想要答謝夫人一家的救命之恩,所以才備了下這些東西,想著藉此機會,將這些謝禮讓你們夫婦帶回去。”宣王笑著說道。

蘇苒湘突然想起了妹妹當初捨命救人的一幕,而今這個被救之人卻捨棄了妹妹,一時間怒氣上漲,語氣略帶嘲諷地說道:“王爺是何等身份,這救命的恩情又豈是臣妾這樣身份的人能擔得起的,左右不過是舍了他人才得以活下去,說起來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趙昀瞬間聽懂了她這話裡的意思,連忙拉著她跪下來,說道:“王爺,王妃,夫人今日定是逛街太累了,以致於精神不好,失了體統,還望王爺恕罪。”

宣王眉頭緊皺,卻無從得知為何蘇苒湘突然這般,但是看在當初的情分上,也未做深究,擺了擺手道:“本王府上還有些事要處理,不便久留,望你夫婦二人明日一路順風。”

蘇苒湘眉眼低下,不再多言,只是隨著趙昀行了一禮。

趙昀安撫了下蘇苒湘的肩膀,將宣王和宣王妃送出了將軍府。

蘇苒湘未等趙昀回來,便去了妹妹的房間。為了不讓妹妹多想,她並未表現出一絲的不悅,也沒有提到宣王此行的目的,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忽略掉了這個人,說起了明日要準備的行李。

趙昀回來後,發現自己的夫人不在前廳,便問了下人她的去向。他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去打擾她們姐妹倆的好,於是,自顧自地去收拾東西了。

趙遠筳由於今日在軍中當值,不能回府,他知道蘇苒青明日就要走了,於是留了口信給趙昀,表示明日一早會去送行。

翌日,天矇矇亮時,趙昀府上便已忙碌了起來,他看著下人們將箱子都裝上了馬車之後,便回屋與蘇苒湘姐妹倆一起吃早點了。

“苒青,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還有需要帶什麼藥,讓遠筳再多準備些。”趙昀才吃完飯後,問道。

“不用了,姐夫,我都已經收拾好了,需要的藥也帶夠了,不用麻煩遠筳哥哥了。”

“不麻煩,主要是這次他不跟咱們一起走,我有些擔心你在路上會不舒服。”

“多謝姐夫關心,我已經休息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夫人,若是沒什麼事,咱們現在就準備走吧。”

蘇苒湘沒有說話,只是笑著點頭應下了。於是,三人一同起身,向府門外走去。

此時,趙遠筳已經在半路上等著他們了,待迎上他們的馬車之後,一直將他們送到了城外的一處林中。

“遠筳,這裡已經離城很遠了,你就送到這兒吧。”趙昀下了馬車,說道。

“行,那我去和苒青道個別。”趙遠筳下了馬,向蘇苒青走去。

此時的蘇苒青已下了馬車,看到趙遠筳走了過來,她便也迎了上去,說道:“遠筳哥……你……今日多謝你送了我們這麼遠,也該回去歇歇了。”

“只要我想著還能見到你,多遠都無所謂。”

蘇苒青聽著他的話,低下了頭,說道:“放心吧,我得空就會來看你們的,也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

“你要記得多休息,按時吃藥。沒幾日便是季節交替了,天氣最是難料,對你的身子也是不小的考驗,你一定要當心。”

“放心吧,我已經有足夠的藥丸可以用了,況且家裡還有炎老在,應該不成問題的。”

“那就最好不過了,快上馬車吧,我得空了也會去看你的,快走吧。”

蘇苒青點了點頭,被趙遠筳扶著上了馬車。

趙昀見他們已經聊完了,待趙遠筳走過來時,又和他叮囑了些事情,便吩咐隊伍出發了。

趙遠筳目送著他們,直到看不見馬車的身影,才戀戀不捨地回去了。

趙昀的一眾隊伍在經過了五日的路程後,終於到了垣巷城腳下。進了城後,他們未做停留,徑直走到了蘇府門前。

“少爺,小姐和姑爺的馬車已經到了,您快去看看吧。”

蘇致淵聽到下人來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賬本,向府門外走去。

趙昀和蘇家的姐妹倆已經走下了馬車,待看到蘇致淵急匆匆地走過來時,趙昀走上前開口道:“大哥,我們回來了。”

“回來就好,這一路上舟車勞頓,肯定都累壞了,快隨我進屋歇息吧。”

蘇致淵說罷便招呼著他們走了進去,蘇府管事的趕忙走上前,將隨行的幾個人迎進府中,同時還吩咐了幾個下人,將馬車上的箱子都搬了進去。

“來,都是自家人,別太拘束了,快坐下歇歇腳。”幾人走進廳內,蘇致淵趕忙招呼著他們坐了下來。

“大哥,不必忙了,我們自己來。”趙昀見到蘇致淵準備起身倒茶,趕忙站起身來說道。

“好,好,看著你們都平安地回來了,我還真是有點高興過頭了。”

“哥哥定是太想我們了,以前哥哥出門做生意,可是有半年都未曾回家,倒也沒見有多想念我這個妹妹呢。”蘇苒湘得意洋洋地開口道。

“你這丫頭,都嫁了人了,說話還這麼不知輕重。以前怎麼能和今日相比?這可是你們夫妻倆回門的日子,怎麼,我這做大哥的還不能酸一酸了?”

廳內的幾人同時笑出了聲。隨後,蘇府管事的便進門來報,說是東西已經都搬進來了,問蘇致淵要不要去看看。

“大哥,那兩個箱子是王爺為答謝整個蘇府,託我帶來的,您看是否需要過目?”趙遠筳指著其中的兩個箱子說道。

“王爺竟如此費心,真是愧不敢當。既是王爺親自挑選的,定是極好的東西,此時開啟看恐有不妥,待咱們明日閒下來後,再一同鑑賞吧。”

趙昀應了一聲,蘇致淵便吩咐下人,將這些箱子都搬去庫房了。

“青兒,這些天身子可還好些?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要不就先回屋去歇著吧,等晚飯備好了,我再讓人叫你過來。”蘇致淵看向她,關切地問道。

“多謝哥哥關心,我身體一直都挺好的,姐夫和姐姐也特別照顧我,許是路上沒休息好吧。那你們先聊,我就先回去了。”蘇苒青回道。

“還真是,你的臉色確實不大好,快去休息吧。”蘇苒湘看向了她,急忙說道。

蘇致淵叫了兩個丫鬟過來,陪著蘇苒青走了。

蘇苒青回到房中,讓丫鬟將兩個匣子放到桌上,便叫她們都去外面候著了。

這是他們出發的前一日,趙昀偷偷送到她屋裡的匣子,說是宣王讓自己代為轉交給她的,他怕被蘇苒湘看到了會不高興,便趁著她沐浴時悄悄地送了過來。

這一路上,蘇苒青都抱著這個匣子,卻並不想開啟它,她深知自己姐姐的心裡是多麼厭惡宣王,她怕自己漏了餡,被姐姐看出什麼端倪來,所以直到現在才敢拿出來。

蘇苒湘當時還以為是趙遠筳送給妹妹的東西,便不好意思過問,就這樣被她矇混過關了。

蘇苒青開啟匣子,裡面放著幾幅畫,還有幾支精緻的玉簪。

她將畫一幅一幅的擺在桌案上,這才看出來,畫上畫的是他們一同去雁棲城的途中,所看到的風景,當然這風景中總會有一抹淡青色的身影,想必就是她自己了。

看得出來,這些畫都是經過精心揣摩而成的,畫中的女子雖都是背影或側臉,但從她的姿態也不難看出,這女子的溫婉可人。

蘇苒青又拿起了簪子來看,數了數一共有六支,每一支的圖案都是梅花,有梅花枝、有含苞待放的梅花骨朵、有開了一半的梅花、有正在盛開的梅花、有花謝時剩了兩瓣花瓣的梅花、還有僅剩一片葉子的梅花簪。

她知道宣王想表達什麼樣的想法,只是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回不到當初兩人一同在王府裡看梅花盛開的景象了,也許只有這些畫和簪子,才能清晰地證明,他們也曾經擁有過彼此。

當眼淚滴在玉簪上的時候,蘇苒青才發覺自己已經哭了,也許只有她才能懂得,宣王在畫這些畫時,心中所含的幾許深情與浪漫,只是也僅限於這些畫了。

蘇苒青慢慢地收起心神,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收好,放回了匣子裡,又找來了一把鎖子鎖了起來,把鑰匙埋在了櫃子旁的花盆裡。她將所有的念想都埋在了這個不起眼的花盆裡,那個匣子,她好久都沒有勇氣再開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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