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雅看著進來的人，心中已有了些估量。
路，都是自己選的。
是窮途末路，還是柳暗花明，全看自己敢不敢踏出那一步了。
屋子裡的人越來越多。
但進來的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彷彿下一秒就要赴死般的沉重。
龍天昱只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就繼續低頭給她夫人剝瓜子。
原本沉重嚴肅的氣氛，此刻卻被詭異的“咔嚓”聲破壞了氣氛。
“少吃點就好，這瓜子是炒的，容易上火。”
他將一小碟子瓜子仁推給了自家夫人。
旁若無人地對自家夫人露出了溫柔寵溺的笑容。
林夢雅也豪邁。
伸手就用把小碟子裡的瓜子仁直接倒進嘴裡。
視線瞥都不瞥那邊一眼，淡定的視人為無物。
旁邊正緊緊張張的一群人見狀，各自露出了十分複雜的表情。
這小丫頭到底是個什麼路數？
難不成，是想要以此向他們施壓，好掌握好更多的主動權，以便壓榨他們？
頓時，他們這邊的氣氛更加緊張。
甚至好幾個人的心裡，都存了頗為悲壯的想法。
一時間，昔日大佬們陷入了愁雲慘霧之中。
“我怎麼感覺，他們好像有點緊張過頭了吧？”
嚼著噴香的瓜子仁，林夢雅扯了扯自家男人不動聲色地問道。
龍天昱看也沒看：“年紀大了，自然就喜歡大驚小怪，栗子要不要吃？”
林夢雅吃得正香，欣然點頭。
卻沒看到那邊的大佬們的臉色更加慘淡了一層。
完了，夫妻倆個一定是在協商如何壓榨他們，說不定好幾輩子人攢下來的那點子家底，這次都得賠出去。
終於，最後一個人也不得不踏進了屋子裡。
林夢雅看著那群叔叔伯伯們，忍不住彎了彎眉。
“看來大家都想好了！”
眾人身子情不自禁地抖了抖，心下已經有了決斷。
比起滅族的危險，賠上點家底又算得了什麼？
“是，不過丫頭，我們也得需要些保障。”
跟她關係不錯的江沂水被推出來當代表，跟她談條件。
林夢雅點點頭。
“那是當然，真誠是我們互相合作的基礎。我已經準備好了幾分契約，這裡一式兩份，分別規定了咱們雙發的權利跟義務，大家看一看，如果沒有異議的話，就在後面簽上字，按上自己的手印就行了。”
她笑眯眯地從桌子上抽出了一摞子紙，分發給了眾位長輩。
剛開始大家的臉色還有些緊繃，以為她這是要讓他們欠賣身契。
但後來越看越眼睛越大，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這，這是......”
江沂水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他本以為這契約上一定寫滿了對自己不利的不平等條約，可沒想到，這上面的每一條，雖然看起來嚴苛，但細想想卻都是對自己跟家族有利的。
這完全不合常理呀！
畢竟她手上拿捏著自己全族的命運，而他也只能予取予求，毫無反抗之力。
他又看了一眼隔壁人手中的契約。
完全一樣！
“對呀，怕不是弄錯了吧？”
“姑娘你這是要戲耍我們嗎？”
面對眾人的質疑聲，龍天昱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
“我家夫人可不是暗中挾恩圖報的小人。”
頓時，眾人安靜了一瞬。
剛才那個男人的存在感雖然不容忽視，但他一開口，卻讓人不由自主地有種壓迫感，不得不把疑惑壓在了心中。
龍天昱卻沒空管他們，遞給自家夫人一杯茶。
“喝了再說。”
林夢雅嚥下一大口清茶，潤了潤嗓子，之後才拿起自己的那份契約。
“大家手上的這份契約的確是真的。”
她先肯定了契約的真假，隨後，在眾人越發疑惑的目光中繼續。
“我知道你們心裡有疑問，但我只想問你們一句。就算是我救了你們的子子孫孫，你們就心甘情願地一輩子讓你們的家族，窩在這裡任人宰割嗎？”
她這話，算是揭開了在場眾人心中的一塊疤。
趙長老所挑選的這群人，年輕的時候都是能力超群，才華橫溢之輩。
但就因為出身的世家不夠顯赫，或者是猶豫其他大家族的打壓，以至於鬱郁不得志，但卻又不甘心。
“江伯伯，如果當初您有足夠的實力，是否就不會讓江嬸嬸受苦了？”
瞬間，江沂水的拳頭攥緊，額頭甚至都爆出了青筋。
他夫人出身在大家族之中。
雖是不受重視的庶女，但卻因為長相美麗，很是受家族的青睞，但重視的結果，就是要在一個合適的時機，為家族的繁榮做出“貢獻”。
他們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
卻不想在他夫人十五歲那年，她的家族為了獲取更多的資源，竟將她當做“禮物”，送給了另外一個大家族。
不是妻妾，只是一個供人隨意取樂蹂躪的玩物而已。
天知道當初他再見到心上人的之後，有多想滅了那倆族的畜生。
可惜，他也有家族，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在夫人的苦苦哀求下，他只能用一大筆錢跟物資，將夫人贖買了出來。
但夫人受到的那些傷害，他雖心疼至極，卻沒辦法討回。
自己也因此而受了傷，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這些往事，是紮在他心頭的尖刺。
光是提及，便能將他傷得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可這樣的事情，他們這些人誰不曾經歷過？
“你是什麼意思？”
江沂水沉下臉，第一次對林夢雅露出了他的鋒芒與銳利。
“您別生氣，我沒有拿這些事羞辱你們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人人都是一條命，為何有人就能仗著自己的家族的淫威，胡作非為，以踐踏他人為樂？”
她看向眾人，眼神中帶著堅定的信念。
“在我看來，人人生來就應該平等。每個人的出身，不應該成為衡量一個人的標準。你若能力強悍，就該得到自己應得的那部分。而不是為人做嫁衣，最後只能撿一些殘羹冷炙，成了大家族眼中的乞丐。”
一些話，說得人人臉色微變。
不得不說，他們壓抑的時間已經太久了。
久到哪怕是到了死去的那一日，也許他們也會不甘心瞑目。
也許在外人眼中，他們吃喝不愁，已經算是好命了。
但誰又能知道，他們在那些大家族之人的眼中，不過是一條狗，一個好用的工具而已。
一時間，眾人靜默物語。
隱約中，卻又有著某種洶湧的情緒，在每個人的胸中激盪。
林夢雅見情緒煽動得差不多了，這才指著手中的契約說道。
“而這，就是我給你們的機會。”
“只要你們簽下這個契約，按照上面的條件，我可以讓你們的下一代，完全擺脫古族的控制。”
“天高海闊，你們的族人便可以任意的實現自我的價值。到那時候，將不會有人再能將你們踩到腳下！”
她一字一句，都充滿了他們所不能拒絕的誘惑力。
而手中的契約，也顯得愈發沉重。
可每個人的眼中，卻只有激動的情緒。
她聽到有人咕嘟一聲，嚥下一大口水。
作為一族的族長，她當然知道這種能夠拯救自己全族的機會，到底有多麼的難得。
“丫頭，我只問你要一句準話，這上面的事情你能不能做到？如果你能做到，我願意跟你賭！”
江沂水發了狠。
也許是妻子受到的非人的折磨，也許是他多年的自責與鬱郁不得志，讓他產生了這樣一個瘋狂的想法。
如果他擁有足夠的實力，那他就可以替夫人報仇。
把那些曾經傷害過夫人的人全部都送到地獄之中，讓他們也嚐嚐那生不如死的感覺。
這種誘惑力實在太大，甚至讓他暫時喪失了理智。
周圍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勸阻。
此時此刻他們心裡也跟江沂水是一樣的激動。
“白紙黑字寫在上面，只要你們簽下這個契約，我就可以保證能做到。”
林夢雅笑著說道。
雖然這上面的東西在他們看來有些是天方夜譚，但是對於掌握了大量資源的她來說卻並沒有那麼難。
她有足夠的土地，足夠的錢財，足夠的教育資源，讓這些人的家族脫胎換骨。
“可是那些大家族，還有長老會，是不會讓我們如此輕易的擁有一步登天的機會的。”
趙長老終於開口。
其實在這之前，他並不知道契約上的內容，更不知道林夢雅會有這樣的野心跟能力。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一個小小的古族，又怎麼能禁錮住你們的腳步？”
她臉上帶著自信的笑意。
眾人此時才反應過來，而他們的臉上也都帶著一些難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離開這裡？”趙長老皺著眉頭說道。
林夢雅點了點頭。
“其實各位心裡也很清楚，古族現在是不過是強弩之末。人越來越多，而資源土地卻越來越少。並且那些富饒的土地都被那些大家族所佔領，我們就算是再怎麼努力，也不過是受別人的施捨而已。
不如就此放下這些，出去闖他個天翻地覆！”
卻不想，在場的眾人卻沒有她這般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