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碰巧春天和白色情人節

我到洗手間處理好之後，便紅著臉提出要感謝他。

五條悟卻說：“不用謝我，幫助同學嘛——都是應該的！”我聽了他的話，心裡又覺得有點不是滋味，只是“同學”而已啊，換做是別的女孩子，五條悟當然也會這樣害羞又可靠地幫她，跑去藥妝店磕磕絆絆地問衛生棉條的位置和價格，然後裝作沒事地把棉條遞給那個手足無措的女孩。

並不是只對我這樣的。

我沒什麼特別，不是他格外注意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這種彆扭又荒謬的心思撬動了我的思路，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儲物戒。我對他說：“儲物戒，還記得嗎？我記得你說你很喜歡我的儲物戒。”

五條悟雖然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說起儲物戒的事情，但還是點了點頭，說：“啊，當然了，款式很特殊的儲物戒嘛，還是透過了家族的考核才得來的稀罕寶貝，我當然還記得啦。”

五條悟的思維一向轉得很快，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問我：“你的意思是，把家族的儲物戒當作謝禮給我嗎？”

春季的五色櫻大橋上，微風拂動著沿岸的櫻花，這個季節總是一直飄落著漫天的櫻花雨，連河水都是粉白色，微微的波浪發出令人安心的水聲。

我點了點頭，把被風吹亂的頭髮別到耳後：“嗯，這樣不好嗎？我以為你喜歡那個儲物戒的。”

五條悟笑起來，他的眼睛淺淡得像是海藍色鑽石碎裂的前一刻，對視的瞬間就勾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啊，東方你還真是大方啊，那我就收下咯！這種品質的儲物戒可不多見，就當作是同學情誼的見證好了，謝謝啦！”他笑起來的時候，這個春天突然變得令人迷醉，就像是辛波斯卡的句子：“這對於我，就像是從敞開的視窗，扔進了一朵玫瑰花。”

不是嗎？我不算漫長卻又已經開始變得刻板的生命裡，出現這樣的人，像是春日第一朵顫巍巍開放的花朵，在我發現春日到來的瞬間，就把我推進了春天的陷阱裡面，要是我知道這個春天會有這樣的人出現，我肯定把夏季、秋季和冬季都統統摒棄，扔在地上，然後一路狂奔到這裡，在五色櫻大橋上，把帶著自已體溫的戒指送給他。

*

現在回憶起來，那天的櫻花好像格外細碎和粉嫩，而我莫名地記得“送出去”這枚戒指的日子在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節。

我感嘆命運帶來的巧合，那一枚因為小插曲和複雜的心思送出去的儲物戒，在十年後的這一刻才被賦予了粉紅的顏色——一如當時漫天的櫻花。

我的手上也戴了一枚款式相同的儲物戒，那是我在回國之後重新透過考核得到的。

五條悟和我都從回憶裡走出來，他透過墨鏡看著我的目光格外溫柔晦暗。我不自覺地伸出手，用自已帶著戒指的手和五條悟伸出的那隻手十指相扣。

十年前的白色情人節吹起一陣帶著櫻花甜蜜氣息的大風，而那陣風穿過滾滾向前的時間長河，於是在十年後的東京街頭，我的衣襬和頭髮又一次被吹動，身旁還是同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