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那枚戒指

就在三個孩子留在原地拿著五條悟的信用卡激烈地討論著我和他究竟有什麼樣的往事的時候，五條悟與我已走到一家別具匠心的小型咖啡館門前。五條悟輕輕推開大門，示意我先行進入。咖啡館內飄蕩著柔和的爵士樂，昏暗的燈光營造出一種溫馨而浪漫的氛圍，好像這個時間點的熱鬧東京被隔絕在門外似的，一室靜謐。

我點了一杯低因的無糖拿鐵，我可不像五條悟那樣對糖分著迷——小孩子口味。等他他點了幾個甜蜜又不過分昂貴的點心之後，我們選擇了一處臨窗的座位等待飲品和小食的製作，他似乎有點累了似的，伸了個懶腰，而我則靜靜地欣賞著窗外的街景。

“照片竟然還在啊？”我輕聲開口，不願意打破這種在我們之間安靜又和諧的平衡。

濃黑的夜晚和璀璨城市燈火似乎粘住了所有東西，連時間的流逝都變慢了。在燈光晦暗的咖啡店裡，時間被熬成一鍋亮晶晶的蜜糖，牽出一根又一根長而細的金色絲線，燈光和我們的呼吸都順著這些粘稠的線甜蜜而緩慢地流動。

五條悟從錢包中取出那張照片，輕輕地放在桌子上，微笑著問我：“這張照片？你還記得？”

“對啊，當然記得了，怎麼會忘呢，我還沒有七老八十呢。”我也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又問道，“你留著做什麼？還放在錢包裡面。”

“當然要留著了！這可是我攝影生涯中的首個獲獎作品呢。”五條悟回答道，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深深的懷舊之情，好像透過那張照片看見了十年前的自已，還有當時站在那裡的我。

我笑起來，就像那種俗不可耐的愛情電影裡演的一樣，在時光的這一站，在故人的話語裡面，和舊日、舊日的自已、舊日的別人再一次相見，然後又釋懷，時間繼續緩緩地流動，沒有再等待任何人。

我們取了咖啡和小食，沒有目的地也沒有意義地走在東京的街頭。

可就在這時，五條悟突然停住了動作，笑容也變淡了，那使他的神色看起來頗為複雜，不知怎麼的，我也隨之停下。五條悟抬起手，向我展示著手指上的儲物戒指，那一瞬間，夜晚炫目的燈光和微涼的晚風都變淡了，給他的輪廓描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顯得有點不真實——時間又一次凝固起來。

而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帶我們回到了那個青澀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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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其實我和五條悟還算得上是客客氣氣的同學，那些小小的彆扭並沒有讓我對他產生什麼討厭的情緒，相反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大概是春天，稍微有點涼的空氣裹著一股淡淡的香氣，很像是校園裡剛剛開放的那幾叢野花，被清涼的雨水沖刷過了，溼潤的甜和一點輕微的酸，混合著泥土的腥氣。所有的建築、草木和人都被阻隔在水霧的後面，這一個潮溼的春天給所有的東西都覆上一層淡淡的光暈，看不清實際的輪廓，可總是柔和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