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虧欠,於是債多不壓身,下次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心裡頭也許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那段時間,陪他度過的那位弟子叫魚庶,這是陪在他身邊日子最久的弟子中,僅次於自已大徒弟的孩子。

他能感受這位二徒弟心裡的痛,那種沒有流露於面部表情的痛,彷彿是與世隔絕了一般,只是他能讀出來,但讀出來的痛並不多。

好像你面前是一個鍊鋼爐,裡面是千百度的高溫,而你站在爐外,只會喊一句好熱。

他那段時間還以為自已這個二徒弟又“死”了。

直到後來,他又陸陸續續的收了不少弟子,有些弟子並非他本意,但現實總是事與願違。

而魯邀的出現,魚庶這才又“活”了過來,昔日的話癆再次跳出來鼓弄自已的口舌,對這個小師弟,魚庶彷彿有著別樣的情感。

說實話,老者在第一次看見魯邀的時候,心裡也是很驚訝的,一度以為自已的三徒弟復活了,他們兩個人長得是如此的相似,有時候自已從夢中醒來,徘徊到他們床前,觀看他們睡顏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將兩人對比。

三徒弟和魯邀,兩個人的容顏不停的在他面前重疊,分開,交織,最後,迴歸到了魯邀的樣子。

他不知為何,總是把魯邀當做是三徒弟的替身,因此下意識的對魯邀有所虧欠,甚至,連帶著三徒弟的那份虧欠,都一併補到了魯邀的身上。

是的,他覺得上天讓這小徒弟過來,就是為了讓自已彌補對三徒弟的虧欠。

他只是一個飄忽不定的散修,指不定什麼時候傳承就斷絕了,上查傳承,祖師丟失,從自已往上數,不過三代,就已經出現了斷層的情況,再仔細一查,發現自家傳承的秘譜上,有幾個祖師都是抄別人的,而且抄還沒抄對,有時甚至還把朝代給弄錯了。

他懷疑是不是自已的哪個師祖,跳崖的時候大難不死,觸碰到了某個高手的傳承,然後神功大成,昭告天下,結果出來江湖才發現,即便遇到了此等奇遇,自已也是個小卡拉米。

一出來不看你實力,就看你的名氣,既不是名門正派出身,又沒有正規的道統傳承,先天就矮人一頭。

為了彌補自已的缺陷,所以這個師祖就費盡心思的東拉西扯拉關係,把歷史上有名的道統,看看哪個值得自已“偷”,且“偷”來了以後不會有太多麻煩的,就把那個道統的傳承人給寫上去。

所以亂七八糟的拼湊在一起,成了本門派的“師譜”。

真要追源溯祖,恐怕一點資訊都找不到。

他這一脈,就像是江湖這部歷史大片裡面的一出拙劣廣告,時不時跳出來,播放著一些毫無營養的內容,東拉西扯拼湊出一個耗費觀眾時間的畫面,然後想要從頭再找的時候,卻始終找不到源頭。

這一脈沒有根,自然就沒有道統,算不上名門正派,也談不上什麼邪魔歪道。

就是江湖裡的散修,流落街頭,漂泊不定,這是常有的事。

可就這麼一個甘願陪著自已吃苦漂泊的三徒弟,卻死了,死在自已仇家的手裡,這如何能讓他不感到虧欠?

思考到這裡,醉眼惺忪地老者,忽然反應了過來,抬頭看向自家的徒弟,細細的數了一遍,這才發現不對勁,猛然間酒就醒了三分,再看向每個人的面容,找不到自已想要的模樣之後,這七分的醉意,就剩不到兩分了,只看他皺著眉頭,低聲的喝道:“魯邀呢?怎麼沒看見他?他沒和你們在一起?”

幾個師兄弟聞言一愣,隨後對視一眼,齊齊搖頭:“沒有……”

見到這一幕,老者顧不得心中的悲傷,腦海裡飛快的思索著,很快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下意識就要抬眼往外面看去,只是他的位置並不好,抬頭看去,盡是滿當當的人群。

剎那間,他心中忽然充斥一種不祥的預感,撥開人群往外面趕去。

終於在那三號石柱上面,看到自已那個面容倔強的小徒弟了。

但見那少年,衣袍獵獵,神采奕奕,揮劍挺刺,傲骨英風。

即便身上有著幾道見血的傷口,可他手中的長劍依舊凌厲,不過幾下就把對方的喉嚨給刺了一個大窟窿出來。

鮮血從那人的傷口中噴出,染溼了這位小徒弟的衣服,使得一身衣袍上汙穢一片,叫人分不清是他自已受的傷,還是別人噴的血。

看見這一幕的老者,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可捕捉到那倔強面容的時候,眼中卻掠過一絲慌亂,匆忙的低下頭,只是握緊的拳頭裡面,指甲深深的鑲嵌在肉中。

此刻他的心裡五味雜陳,想不出這個小徒弟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想要離開自已嗎?

為什麼要站在華山的招生柱上?

如果說二徒弟的上場,是為了貫徹他心中之道義的話,那這小徒弟的上場,又是為了什麼呢?

老者不知道,但卻沒有能力去阻止,或者說沒有心思去阻止。

也許在老者的心裡,他自已也清楚,少年最好的歸宿,應當是名門正派,應當是這武林豪俠。

還有就是……

這小傢伙也在怨恨自已吧?

怨恨自已沒去攔住自已的二徒弟?

回想魚庶那一往無前的步伐,老者眼神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已有沒有做錯了什麼,但是二徒弟死了是無爭的事實。

人有一千個藉口可以為自已的過錯推脫,但只要有一個理由證明自已有罪,那就成為自已心中的一根刺,然後在無數個日夜中煎成悔。

他也覺得當時沒攔住二徒弟的自已有罪,但罪不至死。

所以他回頭,坐回原來的位置,繼續喝著悶酒。

幾個徒弟也看出了師傅的心情不佳,於是越發膽戰心驚,惶恐不安。

誰料這個時候的師傅卻說話了。

“你們想不想去參加考核?”

幾位徒弟還以為自已聽錯了,紛紛抬起腦袋,看著那似醉非醉的師傅,怎麼看都覺得這是一句混話。

但是直到老者再次重複一句過後,他們這才知道,原來不是自已幻聽了,也不是對方說的混話……只是這種情況該如何回答呢?

“弟子實力微弱,未曾有與群雄爭鋒之念,只想日夜侍奉在師傅身旁,為師傅端茶倒水,牽馬墜蹬,以盡孝道!除此之外,未曾有其他想法,還請師傅明鑑!”

有人開了頭,其他弟子倒也好辦,照著念就是了:“還請師傅明鑑!”

“哼,巧言令色!口口聲聲說未曾想,到底是不敢說呢?還是不想說?能讓我聽一句真話嗎?”老者見著這一群被自已一個冷哼,就嚇得不敢說的傢伙,就知道對方說的不是真話了,頓時心中的淒涼又冷了幾分。

迎賓舍內的熱鬧是熱鬧,可都跟自已無關,自已就彷彿是與世隔絕,被世間遺忘一樣,旁人不懂,徒弟也不能交心,能交心的徒弟,死在了別人的劍下,剩下一個心愛的徒弟,正在渡這華山考核的生死難關。

在出到迎賓舍外的時候,他不敢面對,可要是回到原席坐下,他是如坐針氈,輾轉不安。

他又一次感到自已是一個浮萍。

“如果想去的話,那就去吧,就當是歷練一下也好……怕死的話就不要去了,這不是強迫你們,只是人生在世,註定要經歷大大小小的各種事情,如華山劍派這種開學典禮,東南西北武林齊聚,各路平日難見的英雄豪傑集於一堂,你們要是隻在這裡陪我這麼一個老頭子枯坐著,倒也是委屈你們了!還不如趁著年輕多去闖蕩闖蕩,多去見識見識,將來老了,也有向別人吹噓的資本,哈哈哈,不然等你們老了,也只能像老夫一樣,一個人喝著悶酒,可嘴裡卻說不出幾件偉事,那有什麼意思?”

說著,老者就不顧諸多弟子那驚駭的目光,又灌了幾杯酒下肚,然後砰的一聲,醉倒在桌上。

有幾個不安分的弟子,聽到老者的話語,原是有些心動的,可如今看師傅醉倒了,心頭倒是有些放心不下了。

萬一自已走了,別的師兄弟上來獻殷勤怎麼辦?

萬一這是老頭子的一個試探的話怎麼辦?

人生充滿著太多太多的抉擇,有的人藝高膽大,一錘定音,有的人小肚雞腸,自尋煩惱。

就在這幾位弟子蹉跎的時候,在玉女峰處到處搜尋自家院長的華山弟子倒也有了新的發現。

但見玉女峰上,不知何時來了一群不速之客,他們身穿寬大的袍子,袖口底下,有著沉重的綁腿和護手,外表不修邊幅,行為大大咧咧的。

剛一打算上去盤問,自已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反倒先開口說話了。

“敢問這位華山道友,可知貴派的蘇夫人所在何處?久聞蘇夫人澧蘭沅芷,涅而不緇,蘭心蕙性,貧道仰望已久,慕名前來,欲和蘇夫人結識一二,這位道友可否引薦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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