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堆起笑臉,皮笑肉不笑:“多謝師叔關懷。”

辰巖仙尊:“不謝。”

也竺:“……”

師叔,你當掌門這些年確實把臉皮也磨練得越來越厚了。

但把揣測人心的本領消磨沒了。

一個掌門怎麼可以不會揣摩人心?

還是你揣著明白裝糊塗?

也竺瞬間就知道,辰巖仙尊是後者。

因為辰巖仙尊淡淡掃了她一眼,那一眼,明顯帶著警告。

讓也竺不要搗亂,安安生生一句話都不要說地跟著。

也竺可憐無助,縮著肩膀,只能不斷減弱存在感。

鍾離彷彿發現了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幫了也竺一把,對辰巖仙尊道:“辰巖,不要威脅我徒弟。”

“原來你對弟子如此愛護。”辰巖仙尊話鋒一轉,又道,“但另一位弟子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你對他的近況連聽都不敢聽。”

也竺心想:“原來是寧淵師兄啊,結合上一次師尊所說的,寧淵師兄都去魔界了,肯定會被正道貶成‘叛出師門’、‘離經叛道’之類云云,甚至只會更難聽,師尊不想聽是正常的。”

鍾離不悅,眉毛一挑,道:“哪怕他不與我見面,不與我通書信,那也是我徒弟,他的近況自由他自已來說。”

辰巖仙尊:“你不要執迷不悟,外界將他說成何種可憎可怖模樣了,你可知曉?”

“知情權在我,是否相信他也在我,何須外界評說?”鍾離冷著臉,一字一句,聲音不大,但清清楚楚。

也竺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師尊。

讓人看到就會生出懼意。

也竺突然想起,自已的師尊可是很早之前就被評為了“戰神”。

在上一個修仙時代裡,群星璀璨,鍾離在群星之中依舊是最奪目的那一顆。

在上個時代,大多人都飛昇走了,只有師尊留了下來沒有選擇飛昇。

見證了一個時代的沒落和一個新的時代的開始。

無極宗的建立就是中間的分界線。

“戰神”兩個字就這樣印在也竺腦中,怎麼也揮散不去。

師尊現在的氣勢,就是一個戰神該有的氣勢。

平日裡師尊平易近人竟讓也竺忘了師尊的這一面。

辰巖仙尊沉默著,不再說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鍾離駭住了。

後面這一路都沒有人說話,三人安安靜靜地走著,直到抵達目的地。

劍冢現在還維持著表面平和的表象,中間一個巨大的坑洞,裡面埋藏著無數利刃。

這裡面的劍,據說都是上一個修仙時代留下來的,是有靈性的劍。

也竺今日前來,就是找到與自已最為契合的劍靈,拿到最適合自已的一柄劍。

這柄劍,將要伴她度過接下來幾十甚至幾百年。

“神清目明,保持本心。”鍾離站在坑洞邊上,最後對也竺囑咐道。

他不會出手。

接下來也竺全權要靠自已。

能否得到劍靈的認可,就看也竺的實力了。

“嗯!請師尊放心。”也竺道。

說完,她就躍下了深坑。

築基期之後,她的身體素質已經強化到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都不會受傷了。

劍冢裡面和外面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地方。

劍冢外面一片平靜祥和,但在裡面,宛如利刃,可以切割開皮肉的罡風一刻不歇地向也竺的面門襲來。

也竺舉起手中的劍,動用真氣將直衝過來的罡風擋下。

然而腹背受敵之下,她有些亂了。

不能亂,不能亂。

也竺內心念叨著,讓自已神思清明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實戰,不是與師兄們的訓練,這些罡風是不會放過自已的。

也竺調整著呼吸,回想起千墨師兄與她交戰時的一招一式。

自已的力氣不如千墨師兄,無法回擊,但能起到保護自已的效果。

持劍的手法變了,也竺用靈力像布包裹著自已的身體。

這些罡風不會同時接觸到自已的身體,都有短暫的間隔。

也竺可以合理運用這些間隔,對它們做出反應。

“聰明。”

“很久沒見過這麼冷靜的孩子了。”

“根基不穩固。”

“心境不錯。”

……

細細簌簌的聲音自罡風中傳出。

每一道罡風就像是一個對她做出指導的用劍高手,換著法子地糾正她現在的用劍錯處。

不厭其煩。

也竺也沉浸在其中,感受著真氣和靈力在體內的水乳交融以及劍術的提升。

鍾離負手而立,身姿挺拔,看著洞裡也竺的用劍招式,感受著她體內的變化。

辰巖仙尊就站在他身邊,沉吟許久後才開口道:“師兄,你是生氣了吧?”

“嗯?何時?”鍾離側目看向辰巖仙尊,神色不明。

辰巖仙尊:“我提到寧淵的時候。”

“是嗎?”

“對,你那時的表現,可與現在不同。”辰巖仙尊還故意加重了一下語氣,道,“截然不同。”

鍾離挑了下眉,道:“那我可否像一個人類了?”

“必須有七情六慾、貪嗔痴才算人類嗎?”

很快,辰巖仙尊就做出了回答:

“當然不是,師兄在收寧淵為徒時就表現出了大愛之下的小愛。”

“早在那時,師兄就已經是人類了。”

辰巖仙尊一番話說完,鍾離沉默不語。

臉上連表情都沒有了。

寧淵為何會成為鍾離的徒弟,鍾離現在記不大清,只知道是在山腳遇到的,就把他帶回了無極宗。

那時的無極宗只有掌門和他。

寧淵是無極宗裡第三個人。

那三位仙尊是聽了鍾離“戰神”的名號,後來找到了無極宗這處優渥的地方,才成為無極宗的長老。

這麼說,寧淵就是無極宗的開山大弟子了。

原來早在自已有惻隱之心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人了嗎?

很久之後,鍾離才輕輕笑了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靜默。

“我竟在懷疑你是不是我在此世的心魔。”鍾離說道。

鍾離轉眼看向辰巖仙尊,目光灼灼。

辰巖仙尊搖搖頭,像是早就習慣鍾離這麼說似的,道:“你我相處千年,我若是不懂你,才是我神經大條,這掌門也不必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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