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手裡武器握緊,警惕極了。

可再見那紅色身影時,四人腦袋嗡的一聲,神情茫然。

九墨夷幾乎是下意識喊出聲:“阿離!”

來人不是離塵,還有誰?

上千年過去了,可他還是如初見時那般,一身紅衣加身,滿頭墨髮高高豎起,恣意灑脫。

少年郎如是。

他還活著!

四人眼底的喜色幾乎都要湧出來了,正想問這些年離塵去了哪裡,卻見他身形隱隱透明。

眼前的哪裡是人,分明只是一抹殘識!

全都恍然大悟,眼前的陣法,這場真實大夢出自離塵。

他們想過無數種可能,甚至在想是不是擅長陣法的沈述白造了一場夢,用陣法護住萬花城,甚至想到了江梨月,可是都不曾想到是他。

他那般恣意的人,拿得起從來都放得下的人,沒有什麼能困住他的人,怎麼會付出那麼大的代價,造了一場夢?

去困於一場虛無的夢裡呢?

“好久不見啊,大黃大花大黑,還有花花~”

那郎朗少年音依舊,賤兮兮的,可是幾人都笑不出聲來。

褚瀛羨眯起眼,眼底閃過了然。

果然!

“哎呀,怎麼眼睛都紅彤彤的?跟小兔子似的。”

離塵走上前,蹲在褚朝昭面前,伸出手就要去捏她的臉,卻被褚瀛羨一把將人拽到自已身後。

他冷笑:“收回你那髒手。”

離塵挑眉,退了回去,審視地看了他一眼:“這位兄臺,不必如此大的敵意吧,至少我們朝夕相處了十一年,同生共死那麼多次。”

“嗤。”褚瀛羨冷嗤,“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與本……公子稱兄道弟?你也有這個資格?”

褚朝昭抬眸有些驚訝地望著他,有些不解他怎麼突然像是吃了炸藥一樣。

她安撫地拍了拍褚瀛羨的手,走上前:“阿離,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

怎麼會死。

離塵見他們滿眼心疼,突然大笑起來:“阿離?阿梨,真的好久沒聽見有人在夢境之外這般叫我了。這麼些年夢境迴圈往復,卻從未有人如你們這般,不顧性命撕破性命地試圖改變所有人結局。明知不可無而為之,哈哈哈。”

“此陣名為一夢浮生,是我結合大黃所說的《萬物生息》和幾個上古祭陣所造。”

九墨夷無語:“本公子命‘九墨夷’!九墨夷聽到了嗎!”

“好的呢。”離塵看他跳腳抓狂,笑道,“大黃說的都是對的,一是造夢,二是護萬花城粉色薔薇花四季不敗,三是護阿梨想護的萬花城萬萬年不受邪祟侵,卻不曾想,那黑氣入不得萬花城,會透過陣法,被聚集在沈宅。”

“我將沈述白和阿梨的貼身之物放置陣法中,就可以連線我們三人的一生,造了一場夢,一場永遠不會醒來,迴圈往復的夢,可不知道哪裡來的該死的黑衣人,竟改陣引黑氣。夢也醒了。”

褚朝昭握緊小手:“那你呢?你以什麼為祭,才連線你們三人一生的?”

一側褚瀛羨毫不客氣拆穿:“以他一生不得入輪迴,直到魂飛魄散為祭。”

“什麼!”四人異口同聲,震驚地看著離塵,皆紅了眼。

九墨夷顫抖著聲音:“阿離,你答應小梨子的,要做一輩子的逍遙仙,你怎麼!”

江梨月死後,他安頓好一狗一鳥一石頭還有一花,便自戕,以身為祭造了這個陣法,而那一狗竟是揹著石頭,一鳥叼著花隨他入了陣,徹底消散,這場夢才成。

離塵猩紅了眼:“若是沒有阿梨的浪跡天涯,做一輩子逍遙仙又有何意義?”

這一瞬間,還是少年模樣的他,年少之時那些從不曾窺見天日的情愫,終於有朝一日得見光明。

可心愛之人,卻永遠不得而知。

那滿眼的偏執,和快溢位來的愛意,燙得四人心底一顫。

曾經與江梨月親近又時刻保持分寸的少年,竟是早就生了愛,那份愛太深沉剋制,以至於到死都不曾說出口,也不曾讓一人發覺。

那份愛至死不渝。

那般肆意瀟灑的少年,卻將那份熾熱滾燙的愛小心翼翼藏起來,一藏就是十一年,不見春天。

可他又說:

“遇見她,既是春,年年歲歲都是。”

卻又在失了她後,永墜寒冷的冬。

所以,他坦然奔向死亡,寧願不入輪迴,也要沉溺在有她的夢中。

“愚蠢!”褚瀛羨冷嗤。

他向來是這般,就連離塵都知道,所以他也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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