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該習慣了吧?

看著吳焰一直沒有迴轉向她的臉,焮聖王自我安慰著。

忽然,吳焰轉過頭,直視焮聖王,臉上似乎有些……猶豫?

“還有什麼事嗎?”焮聖王收拾一下心情,問道。

吳焰稍稍停頓了一下,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說:“十一月,王茂養傷,我去看他;十二月,我回焚天閣,回焚炎塔住。”

焮聖王一時有些恍惚,甚至有點懷疑自已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焰兒,你說真的?”焮聖王捧住吳焰的臉,聲音有些顫抖。

吳焰抬起手,靠近自已的臉。

焮聖王忽然意識到兒子極不喜歡自已碰他的臉,急忙把手收回來,解釋:“焰兒,母親不是……我……我只是……激動……有點兒……”

吳焰放下手,看著對方慌亂的表情,聽著對方混亂的語言,此刻真正下定決心。

吳焰抓住母親的手。

焮聖王頓時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吳焰盯著焮聖王的眼睛,語氣中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我會回去,回焚炎塔住。”

焮聖王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這一刻,她再也管不了什麼討厭不討厭,直接將吳焰抱在了懷裡,失聲痛哭。

焚天閣的其他人早就躲到了內間,還有一個偷偷溜出去在大門守著防止有人進來。

此刻的他們真真是為副閣主而感到欣慰。

但吳焰卻有點不知所措。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見過古潼哭。

但古潼很要強,從來不會當著他們的面哭,一般都是找個藉口離開他們,然後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哭。等他回來的時候,又開始有說有笑,好像剛剛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他和王茂知道古潼剛剛哭過,但他們不說;古潼也知道他們其實就在一旁“偷偷”看著,但他也不說。

可現在這種情況顯然不適合用這種方法。

他仔細地想了又想,想到一次救下了一雙兄妹之後,妹妹劫後餘生失聲痛哭,哥哥抱著妹妹,撫著她的背安慰。

吳焰緩緩地抬起手,放在母親的背上,想要學著那個哥哥安慰妹妹的樣子安慰痛哭的母親,動作卻無比僵硬笨拙。

焮聖王感受到背上僵硬而又帶著些許不知所措的手,即將止住的淚水再次上湧。

她死死地抱住吳焰,生怕這一切是夢,生怕兒子一場夢醒就消失,生怕手一鬆,眼前的人就又離開。

吳焰有點頭疼。

因為母親還在哭,剛剛的方法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他皺著眉頭仔細又仔細地回憶,想起林明軒和王茂曾經說過的話。

“哎,吳焰!”

“幹嘛?”

“你知道女人在你懷裡哭了要怎麼辦嗎?”

“知道。扔掉。”

“我……”王茂捂著胸口,好似心臟病突發。

那邊,古潼已經在哀嚎:“天哪!蒼天啊!來道雷劈死這個重症直男癌晚期的傢伙吧!”

“那怎麼辦?”

古潼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說:“哭是會累的嘛,所以,應該找個安靜的房間,抱她進去,讓她在床上……”

古潼和王茂對視一眼,一齊說道:“好——好——休——息——”

吳焰看著懷裡的母親,是女人,是在自已懷裡,是在哭,符合所有條件——但是,他不太敢動。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古潼和王茂說那些話的時候眼睛裡的不懷好意,他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猶豫了一會兒,他決定——先問。

“累嗎?”

“嗯?”焮聖王有點愣了,她覺得自已可能是哭傻了。

“哭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吳焰一本正經地說。

焮聖王看著吳焰沒有一絲表情的臉,好不容易穩定的情緒又有些失控。

吳焰眼看著母親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一次湧了出來,心裡斷定,古潼和王茂之前說的那些是假的。

看著母親的淚水,吳焰再也沒有什麼辦法,只好說道:“我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你。”

停頓了一下,他又說道:“不過,我記得你以前說,哭的時候喜歡蒙著被子不讓人看見。我抱你進去。”

焮聖王已經完全懵了。

她不記得自已什麼時候對吳焰說過這種話。

如果她問這句話是什麼時候說的,吳焰可能會這樣回答:“很小的時候,在我與你們分家搬出焚炎塔之前,你每次見過我之後都會在被子裡哭,我看到了,聽到了你說的話。”

吳焰站起來,把焮聖王抱起來。

為什麼用抱的?因為他記得古潼說過:“女人嘛,都是喜歡被抱起來走的,讓她們自已走路就不開心了。她們不喜歡走路——除非是逛街買東西。”

他記得古潼說這句話的時候並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所以應該是真的。

吳焰把焮聖王抱進內間。

剛剛躲在內間裡的焚天閣眾人麻溜兒地順牆滑出去,把內間留給吳焰和焮聖王兩人。

吳焰把焮聖王放在床上,不容焮聖王有絲毫反駁,直接把被子蓋上,甚至連鞋都沒脫,自已則在旁邊坐好。

睡在床上的焮聖王看著坐在床邊的兒子,巨大的喜悅與不真實感似乎連眼淚都堵了回去。

她緊緊抓著兒子的手,久久不願鬆開。

在外間看戲的焚天閣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家少閣主怎麼就突然開竅了,一點預兆都沒有,瞅把副閣主開心的,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焮聖王這次叫來隨行的都是自已的心腹,他們深知副閣主這些年來被少閣主傷了多少次。

哪怕是修為再高的女人,哪怕已經貴為聖王,在兒子面前,也只是一名母親,一個普通的女人。

雖說現在吳焰的一些行為實在讓他們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這已經是上天賜予焮聖王的難以想象的嘉獎了。

“焰兒。”焮聖王輕聲呼喚。

“我在。”吳焰還是一樣的死板。

“到現在我都有些不太相信你真的會回去,你真的沒有騙我?”焮聖王有些小心地詢問。

“沒有。”

“你怎麼會突然改變想法的?”焮聖王又問。

“因為……”吳焰猶豫了一下,說,“我想試試。”

“試試?試什麼?”

“很奇怪。我想弄明白。”

“奇怪……弄明白什麼?”焮聖王現在才是真的感覺奇怪。

“古潼的父親林巍,對他……”

說到這,吳焰停了下來,焮聖王知道這恐怕是一些古潼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至少吳焰可以知道,但自已不能知道。

“……對他做了一些不可饒恕的事情。”吳焰把剛剛的話說完。

嗯,把那麼小的孩子送去生死局,擺明了是要對方死,絕對可以說是不可饒恕了。

“很過分。他該死。”吳焰繼續說道,“古潼能殺了他的,但古潼不動手。”

焮聖王還在仔細按著吳焰的思路去理解,吳焰又開口說:“古潼的母親,叫梁琴。古潼去找她的時候,她的反應……”

吳焰說到這裡又卡住了,因為被自已母親推下水的經歷也不是古潼希望被別人知道的。

於是他又換了一種說法:“那個女人,幾乎讓古潼徹底崩潰。”

“徹底……崩潰?”焮聖王覺得這話有點沒頭沒腦。

吳焰看著焮聖王的表情,知道她沒能理解,只好再想辦法用別的說話方式讓焮聖王明白。

事實上,吳焰想要發表一長段話的時候,一般只有王茂或古潼在場時才能說得出一整段句子,他們一離開,吳焰的說話能力就會大幅下降,只能連蒙帶猜還要順便調轉一下語序才能搞清楚他到底在說什麼。

“古潼會……哭。”吳焰最後想到了這樣的解釋,“之前,古潼從來不哭。”

焮聖王聯想了一下古潼那張常年嘻嘻哈哈沒個正型兒的臉,想到後者自幼離族最近才回歸;按照吳焰剛剛說的,林巍對古潼做的事“不可饒恕”。

父親已經是不可能站在自已這邊了,如果母親再在傷口上撒鹽的話……

焮聖王嘆了一口氣,有點心疼古潼。

“我想我能猜到一點點了。至少,我能大致理解古潼的心情。”焮聖王說道。

吳焰見焮聖王聽明白了,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已說出來的話別人聽不懂,或者會錯意,因為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那女人什麼都不是,古潼殺她,很輕鬆。”吳焰繼續說,“但是古潼不殺。他對別人說,他母親在他出生的時候就死了。”

焮聖王微微一愣,心頭驀地軟了下來。

大概是失望透頂了吧!

也許是因為摸準了說話的方式,吳焰後面的句子就說得比之前好多了,最起碼是連貫的,而且不用花太大力氣去想他到底在說什麼。

“王茂的父親,年長,妻子年輕。王茂的母親,過世。王茂的妹妹,繼母所生。”

吳焰深吸一口氣,終於說出了聽起來與正常人無異的一句話:“他的繼母搶走了他母親的位置,但他不生氣。我問他,他說,他的母親已經死了,希望妹妹的母親一切安好。”

一直聽到現在,焮聖王似乎有點明白吳焰的意思了。

“所以你是想……”

吳焰抬手,打斷焮聖王的話,他想自已說出來,他想自已把自已的意思表述清楚;哪怕古潼和王茂不在身邊,他也希望他說話的時候能和正常人一樣。

“這很奇怪。我問他們為什麼,他們解釋不清。他們說不出來,但他們心裡都明白。我想弄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所以我回去。”

吳焰長出一口氣。

在古潼和王茂都不在的時候,他想說一整段話可以說是難如登天。

可他做到了,他說出來了,他的意思大體上都表述清楚了。

這是他第一次打贏這樣的戰役,這比擊殺一個勁敵要困難得多。

但他真的,都做到了。

吳焰非常認真地盯著炘聖王的眼睛,說:“我會回去,回焚炎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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