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崇寧進宮
清早。
“我也要為族人們做一些事。”
偷摸溜出趙府後，崇寧費力的提著兩個大餐盒到了大街上，就直接對著身後陰暗角落揮了揮手。
錦衣衛見狀，知道這肯定是在召喚他們，畢竟大街上此刻都沒有多少人，立馬現身。
“參見公主殿下。”
“我要入宮！去見太子大哥！”
“是！”
錦衣衛互相對視一眼，都不知道在這一大清早，崇寧公主為什麼要單獨出府去見太子，一會兒陛下與娘娘出城的時候一起見不好嗎。
但也趕緊識趣的接過餐盒，又迅速叫來了一輛馬車，護送崇寧進宮。
東宮。
太子朱標接過了皇帝朱重八的擔子，在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處理起了政務。
即使是在今天，他也沒有任何的懈怠。
“太子殿下，崇寧殿下來了。”
太監王吉進門，見著太子朱標臉上已經帶著疲憊，趕緊把這個訊息說了出來，終於讓他得以休息。
“三妹來了！？”
太子朱標果然，一下子就放下了手中的政務，起身往東宮殿門外走去。
“大哥！”
殿門處，崇寧見狀先從餐盒當中取出了一個小碗，一旁內侍立馬配合，從餐盒裡取出湯桶，為太子倒上了一碗雞湯。
“怎麼大哥你今天也不休息休息。”
“這是我讓府上廚師熬的雞湯，你先喝一碗吧。”
“好好！”
本來太子朱標還想問一問崇寧公主，為什麼一大早來宮裡不去見父皇，與他們告別，反而先來到這裡。
但見著眼前這碗香濃的雞湯，本來就有些疲憊的他，還是先把這句話給嚥了下去。接過了雞湯。
沒白疼啊！
香濃雞湯入喉，太子朱標感覺自己身上的疲憊都褪去了幾分。
“再來一碗！”
低頭一看，一旁兩個巨大的餐盒，裡面不知還有多少好吃的。
趙府的水平，他當然信得過。
他就是沒想到自己的三妹對自己居然這麼好，提著這麼多東西，一大早就來看自己。
感動，無以言表。
“不行！”
“大哥，這不是給你的。”
“宮裡御膳房有那麼多御廚你不用，怎麼就惦記著我的。”
崇寧當場拒絕，讓太子朱標遞出碗的動作顯得是那麼的尷尬，不過太子朱標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這是給父皇母后他們準備的吧，走！大哥帶你去，一起吃！”
太子朱標看著崇寧，心裡感慨，孩子懂事了啊。
之前受盡寵愛的三妹崇寧，為了他們，到了趙府去受苦不說，還一直惦記著他們，這讓他內心完全過意不去。
“不不不，一會兒我再去見父皇母后他們。”
誰知道，崇寧還是搖頭擺手。
“大哥，我聽說我府上的族人們昨天就已經回京了。”
“但誰知道直到今天他們都還沒有回府，吃上一口接風飯，所以大哥，你能先帶我去找族人們嗎？”
“嗯？？？”
太子朱標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看著自己三妹認真的表情，再看地上兩個巨大的餐盒。
是啊，這兩個巨大的餐盒都可以擺一桌了，拿給他父皇母后，雖然不算奢侈。
但拿給趙府回京的那十一個族人，卻好像是剛剛好。
“大哥，你和父皇讓我進趙府，不就是想讓我融入他們嗎？”
“現在族人們回京了，也是第一次這麼大規模的回京，所以我這個長輩是不是應該做點兒什麼，現在不就是最好的時機嗎？”
“平時我那些族人們，我也幫不上什麼忙，現在也就只能趁著這個時間給他們送上接風飯。”
“以後，才能更好的為大哥傳遞趙府裡面的各種訊息啊。”
崇寧見太子朱標臉上露出為難，以為他是不願意，趕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甚至用上了管家以前與她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
“父皇和大哥忌憚趙府，怎麼可能？”
看著眼前懶洋洋的管家，崇寧公主第一直覺就是，感覺他是單純想擺爛，現在在為自己擺爛找藉口。
“這是人性的抉擇，殿下，以後你就明白了。”
管家繼續懶洋洋，崇寧其實猜對了，但是他也沒有說錯。
“那有本事等家主回來，你也保持這副樣子。”
……
崇寧沒明白為什麼趙府上下一直為日月王朝鞠躬盡瘁，反而會獲得皇帝與太子的忌憚。
那此刻，利用這一點來求證就剛剛好。
父皇與大哥……
大哥反正肯定不會這樣！
“不是在於這個問題。”
聽見自家三妹的話，太子朱標內心更感愧疚。
他們父子兩人，一個皇帝，一個太子。
最後查探趙府訊息，居然要靠一個女生。
“那是怎麼了。”
“難道……”
啪！
崇寧接過太子朱標手裡湯碗的手，沒控制住抖了一下，湯碗一下子就在地上摔得稀碎。
“不是三妹你想的那樣！”
見眼前三妹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作為好大哥的太子朱標趕緊將事情真假參半的說了出來。
“昨日一眾愛卿回京……”
“……”
……
“嗯，我知道了，既然錯不在他們，那我可以去見他們嗎？”
“大哥，我知道只要你點頭。”
崇寧聽完太子朱標的敘述，心裡自是複雜。
但讓她感到複雜的不是自己家族人為何一心求死，也要去爭一個所謂的以身作則。
讓她感到複雜的是。
她感覺到了，眼前的這個太子大哥，剛才說了假話。
喜歡擺爛的管家說對了……
她第一次感到眼前太子大哥變得陌生，整個皇宮，也變得陌生。
為何人總會變呢。
入了趙府的她變了，監國後的太子大哥也變了。
可是她卻夾在這中間。
她該如何選擇？
“姜顯！”
砰！
“殿下！”
姜顯聽見太子朱標呼喚，不知從哪個角落突然出現。
“三妹，那你去吧，姜將軍會帶著你。”
同意了！
崇寧抬頭，終於又看見了昔日真正一心關心自己的大哥。
“謝大哥！”
崇寧高興得差一點就蹦蹦跳跳，身旁內侍趕緊提著餐盒跟上。
太子朱標苦笑著搖了搖頭。
“別忘了快一些，父皇和母后那邊我為你拖著！”
“一定！”
崇寧已經走遠，她揮了揮手，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只是待她回神，注意到身旁內侍回望自己太子大哥時的恭敬，與一旁不時經過對她行禮的巡宮禁衛軍，她才終於到了這一點。
她好像……忘記了行禮。
……
“這個丫頭啊，總喜歡給我出難題。”
又坐回自己案桌前的太子朱標，看著王吉懂事的為他已經倒好的雞湯，以為是御膳房那邊送來的，趕緊就皺著眉頭喝了一口。
吃過趙府的飯菜後，就會覺得御膳房裡的飯菜也不是不好吃，但就總是差一點點意思。
他以為喝這碗雞湯也會是一樣的感覺。
“咦？”
但誰知道，他卻喝到了和剛才一樣的味道。
“太子殿下，是剛剛公主殿下悄悄留下的。”
王吉端出一個小餐桶，又取出了一疊蛋餅放上了案桌，解釋道。
“另外公主殿下還留下了幾個餐桶，應該是一會兒看完趙府大人們後，要與您一起去覲見陛下娘娘準備的。”
一旁內侍，抱著幾個餐桶出現，展示給了太子朱標檢視。
“……送下去熱著，別冷了！”
太子朱標看著幾個餐桶，愣神了幾下。
他的三妹越長大，越發懂事，所以進趙府這種外人都知道不是什麼好事的事情，她也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其他妹妹也是一樣。
至於皇弟，那就更不用說了，與他們相處，心裡不知不覺就已經隔了一層鐵幕。
但在一刻，想著剛才崇寧拒絕自己的認真模樣。
太子朱標卻彷彿回到了自己父皇，皇帝朱重八還不是吳王前，自己帶著那群弟弟妹妹的時光。
那時候，那一群弟弟妹妹在自己面前哭笑自由，不像現在，見面時刻都帶著尊卑。
“再來一碗！”
“是。”
……
天牢。
不只是做人有三六九等，在這個時代，就是坐牢也分三六九等。
要進兵部的兵部大牢，前提你得是軍戶。要進皇家宗人府的大牢，前提你得和皇家沾上直接關係。
至於如何坐進與監獄無異的冷宮，那就更不用說了。
但我們，作為一個簡簡單單的人，如果你犯下的只是搶家劫舍，殺人放火的罪名，那刑部大牢基本就是你能坐到的最高階別的牢獄。
次一點的，地方地牢就能把你關住。
當然，如果你是被錦衣衛逮住，還是能有例外的，你會進錦衣衛的詔獄，不過那裡就談不上什麼待遇了。
最後，要坐進皇帝直接管轄的天牢該如何做呢。
首先，進入這裡的人，基本都先是官，或是權貴，次一點的也得是大士族出身，然後犯下的罪名，也得大。
趙徵的十一個傀儡，與孔千、南雄侯趙永，便在這裡了。
“冤枉啊！我冤枉啊！”
“我要給陛下進言！這是冤枉我了啊！”
天牢雖然級別高，但是待遇卻和其他牢獄沒有任何區別。
這讓一向養尊處優慣了的孔千如何能夠忍受得了。
所以他被關進來多久，基本就嚎了有多久。
這也從客觀層面上體現出，平時冠冕堂皇的話多說一點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嗓子好。
趙徵的十一個傀儡在一個牢，南雄侯趙永在一個牢，這孔千自然在另外一個牢。
不過與趙徵趙永不同的是，孔千所在的那個牢，只有他一個人。
趙徵的十一個傀儡在一個單間很正常，趙永所在的牢獄還有其他犯事勳貴，也很正常。
孔千這個，就完全就是他自作孽。
他本該與犯事士族關在一起，但是他又是個被除名的傢伙，放進去就不方便管理了，所以他就得了一個真正的單間。
但眾所周知，日月王朝的牢獄，尤其是京城裡的牢獄，那是出了名的擁擠。
他能得一個單間，也算是走了運，可惜，他好像並不珍惜。
整個天牢裡，也只有他一個人在嚎。
其他人，都是在靜坐。
知道自己還能夠出去的人，在數著時間。知道自己出不去的人，也在數著天數。
至於趙徵的十一個傀儡，那自然是在掛機了。
順便充當一下侍郎馬甲的人肉計算器。
吱呀~
“殿下，您裡面請，這是絲巾可以遮住口鼻。”
“不用了。”
突然，天牢開啟，一束終於沒被鐵門破開的完整光芒射進。
這下子，全部人，除開趙徵的傀儡，才坐不住了。
坐得越久，越熟，也就是傳說中的熟能生巧。
“冤枉啊！！！”
“冤枉啊~~~”
孔千的聲音，直接淹沒在一眾養精蓄銳，以逸待勞的含冤聲中。
唰！
“安靜！！！”
姜顯見狀，直接上前拔出腰刀，一個個牢房看過去。
“見鬼！錦衣衛統領！”
大牢裡喊冤的人見狀，立馬閉嘴，同時，也為來到大牢的那個女聲的主人，充滿了好奇。
殿下？
是哪一個公主？
除了孔千，沒有半點經驗的他見到其他人的聲音終於小了下去，趕緊加大了自己的音量。
“冤枉……”
唰！
“啊！！！我的手指我的手指！”
姜顯自然不慣著，直接對著伸出牢房的手就砍了下去，然後一腳踩到地上的斷指上，以免嚇到身後的崇寧。
孔千見著姜顯透過牢房的陰狠目光，也終於不敢再叫，只能縮到角落，慌忙的把衣服咬下布條緊住傷口，然後不停顫抖。
“殿下，趙大人們就在旁邊。”
姜顯這才收回了自己的殺意，將崇寧公主帶到了趙徵十一個傀儡所在的牢房。
“大人們？趙大人們？”
“崇寧殿下來看你們了。”
姜顯溫和的語氣，讓旁邊牢房裡顫抖的孔千，以及其他牢房的犯人，都感到無比的羨慕。
但他們還有更羨慕的。
咔！
“我給大家帶了接風洗塵的飯菜，大家都快來吃一點吧！”
崇寧見著打坐的一眾族人，見著他們臉上的平靜，再看身邊令人厭惡的環境，忍著心裡的不是滋味，開啟了餐盒。
跟著的內侍在一旁識趣的點起了驅味的薰香。
咕嚕~
這讓其他牢房裡的犯人如何能忍。
同樣都是坐牢，憑什麼！
“哼！”
姜顯回眼望過去，所有人就知道了為什麼。
這是太子的授意！
那為什麼還把趙府這些人關進來！
“他們是自己進來的。”
失意的南雄侯趙永看著趙徵他們所在的牢房，黯然的給出瞭解釋。
刀捅進胸口，知道盔甲的重要了，坐進大牢，知道原本侯爵也挺好了。
這便是趙永此刻心境的真實寫照。
他想通了，想通為什麼當初皇帝因為一件小事就不給自己封公。
因為自己沒有政治腦子啊！
難怪徐帥要主動退養，難怪湯帥不修德各種犯錯。
同時，他也恨死了孔千。
若不是孔千這個狗頭援軍，那他最多受幾十個板子就能回去。
跟對人的重要性啊。
那一群士紳，不過是拿自己當槍！自己還傻愣愣的上了當！
不過你們也別想好過！
“多謝殿下！這些是……”
自動掛機的一眾傀儡，臉上露出正常的詫異，看著崇寧已經為他們擺好的食物。
“是我讓廚房做的，都是家裡的飯菜。”
崇寧看著眼前眾人，感受到了他們處在這大牢的裡，與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平靜，心裡也若有所思。
“讓殿下費心了！殿下吃過了嗎？”
“沒有！那正好一起吧！”
“殿！……”
姜顯看著眼前場景，下意識就想制止，但是崇寧已經夾上一塊點心，放進了自己嘴裡。
再看趙徵傀儡臉上的笑意。
若這裡不是牢房，他真覺得與一家相親相愛的族人出來野餐沒什麼區別。
泰然處之，以身作則。
就是公主也被其感染了。
姜顯忍住內心的複雜，立馬眼神示意現場所有內侍和牢役站成一排，擋住其他人的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