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夙夜憂嘆
來了！
聽見那熟悉的四個字，無論是龍椅上原來準備起身的皇帝朱重八，還是朝堂上的文武大臣都覺得自己內心一顫。
可待他們看清出列的人後，他們才反應過來，剛才呼喊的字首是老臣，趙徵剛剛已經站回去了。
“王正！”
“你有什麼事？速速說來！”
朱重八雙手抓緊自己的龍袍，竭力壓制著自己內心的火焰。
“回陛下！”
王正抬頭，餘光見著趙徵點頭，心裡稍安後，趕緊照著趙徵剛才的提示說出所求。
“此次遼東戰事過後，需要維修的戰甲與兵刃數量過多，兵部內的軍匠已不能承受，故而部分轉入我工部。”
“然而老臣之工部，這鍊鐵高爐所用年份卻是參差不齊，有自吳王前所鑄，有近年所鑄，老臣也是無奈。”
“特求陛下能撥款，加派人手，更新高爐！”
龍椅上的皇帝朱重八聽見工部這些鍊鐵高爐質量參差到居然如此不齊，再加上軍隊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所以，他瞬間就意動了，準備點頭。
“那就……”
“陛下！國庫沒多少錢了，開春後，還要供給出遊一事……”
戶部尚書呂尚趕緊站出來打斷了他的豪邁。
“咳咳！”
想到出遊一事，老朱瞬間感覺自己有些尷尬。
畢竟出遊肯定是要有一大筆的花銷，而且在他的心裡，這件事本就有一些鋪張浪費。
結果現在和更新鍊鐵高爐這件事撞上了，這兩邊，哪一邊他都不可能直接放下。
“那個王愛卿，工部更新鍊鐵高爐需要多少錢？”
“回陛下，大約，只需兩百萬兩！”
“那還……”
朱重八聽見這個數字，剛舉起手想說那還好，然後就此答應。
“什麼！”
王正和善的比出一個二，一旁的呂尚缺直接炸鍋，連龍椅上的皇帝朱重八想插話都插不進去。
“工部一年所需匠料加上其他花銷一共才不過六百多萬兩，你一下子就要三分之一的錢，明年還過不過了！”
“你！什麼！什麼叫明年還過不過了！那錢是被我們工部貪了嗎？這就是實際所需！你若是不信，就派你戶部那些敲算盤的過去親自看！”
工部與戶部，一個吃錢，一個守財，自創立開始就存在對立屬性。
所以此時此刻，就算他們兩人本來關係不錯，也直接在朝堂上就卯了起來。
“敲算盤的！！！沒有老夫手下那群敲算盤的，咱們王朝的家底早就被你們工部那群揮錘子的給敗光了！”
“揮錘子的！！！沒有老夫手下那群揮錘子的，你連算盤都沒得用！！！”
“你個老匹夫！”
“你個老財迷！”
眼見兩人越站越近，越站越近。
趙徵也沒想到會這樣，趕緊上前同其他人一起打圓場。
“兩位大人，兩位大人！冷靜冷靜！”
“冷靜？那趙小友你說有什麼辦法，這老財迷不給咱們工部批錢，是，你的督造花銷有國營司擔著，可用的人還是咱們工部的夥計！”
王正急了，直接用情理加道德綁架趙徵。
或者說，其實在趙徵沒有開口說出工部內的各樣設施規格技術不一前，他就早有升級換代的打算。
畢竟有哪一個手藝人會嫌自己的吃飯家伙先進呢。
“小友，這城外與東山府新修的趙府，可也都是我們戶部之前勒緊褲腰帶省出來的，要知道在之前國庫可沒有那麼富裕，而且，工部每年六百萬兩開銷裡，很大部分都是因為要打造蒸汽機。”
呂尚見王正綁架趙徵，他眼睛一眯，口中所出更是驚人。
直接把趙徵說成是戶部赤字的罪魁禍首。
“幾位愛卿。”
“你們別吵了，別吵了。”
龍椅上的皇帝朱重八，見著趙徵成為漩渦中心，明明心底笑開花，卻還裝作關心這場爭執的模樣，有氣無力的在高臺上勸架。
幸好趙徵耳朵尖聽見了，趕忙以此為藉口先讓身邊兩人停住，不然左右耳朵邊都有人一直在說，他算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那也非得堵車不可。
“兩位大人！陛下發話讓我們別吵了！”
“此乃公道之爭，如何算得爭吵？”
誰知道兩人在這種時候根本不聽，這個理由根本沒有任何用。
“下官有法，下官有法！且聽下官一言。”
“好！”“好！”
“……？？？”
趙徵才知道，原來這兩人在等著這一句話呢。
抬頭一看，高臺上的皇帝朱重八明明剛才說了話，此刻卻把嘴巴閉得嚴嚴實實，好似自己剛才是幻聽。
原來這三人靠著默契擺了我一道！
幸好自己早有準備。
“呂尚書，須知這磨刀不費砍柴工，工部更新高爐以及各種用具也是這個道理，而且您也知道有了蒸汽機過後，咱們的產出多了多少。”
“王尚書，俗話說的好，家有餘糧遇事不慌，這國也一樣，國有餘糧才能遇災不慌，呂尚書肯定也是因為有這些考慮。”
“是這個道理！”
“那小友你的辦法是什麼？”
兩人聽後對視一眼，他們當然知道是這個道理，但他們要的是解決辦法。
不過，趙徵要的也只是先把氣氛緩和，再說出辦法，不然兩人聽後又要炸鍋了。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以彼之道？”
“還施彼身？”
王正與呂尚對視一眼，都沒能理解怎麼操作，只能讓趙徵繼續解釋。
“國庫太倉內有錢有物，為何我們說到盈餘時卻用銀兩代替？”
“答案就在於錢糧物存在等價互換關係。”
“等價互換？”
呂尚結合之前那句話，瞬間明白其中的道道，所以再扭頭看向旁邊的王正，他眼裡的敵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謀算。
“那這錢戶部給了！”
“老王啊，兩百萬兩換算成布匹，剛好是你們工部今年半年產量，應該不會太為難你吧？”
而王正還沒回過味兒來呢，先聽見呂尚說要給他錢，他臉上才擠出了笑容，結果後面一句就聽見對方要他的布，還是半年的產量，他的笑容僵了。
“工部產出乃各司必需，都給了你們互補，那別人怎麼辦？”
趙徵見他沒懂，無奈的拍了拍自己額頭，趕忙溫馨提示。
“王大人，呂大人要的不是咱們供給各司的布，而是咱們再額外產出的布，以此就當還他們的錢了。”
“什麼！還錢！”
王正最聽不得這兩個字，所以他差點兒直接炸鍋。
“不是還錢，是還布當還錢！王大人，你忘記咱們工部那堆蒸汽機有多少閒餘時間了嘛？咱們只要利用好，那不就是在自己印錢嗎？”
“什麼！印錢！”這句驚呼，王正是小聲說出來的。
“印錢？對啊，咱可以讓……”
可是誰知道龍椅上的朱重八還是聽見了，而且他還開口了，覺得自己現在靈感爆棚，怎麼先前就沒有想到可以印錢。
不過開到一半，他就感覺一股冷氣朝自己逼來，看清來處後，他不得不趕緊閉嘴。
“也對，布在我們工部手裡就是布，但進了戶部太倉，就能換錢了。”
“哈哈哈！”
“老呂！”“老王！”
另外一邊，兩個老頭兒就這麼和好了。
只有龍椅上的皇帝朱重八一臉懵，他剛才什麼都沒聽見，怎麼兩人就好了？
不過好了就好了吧，一會兒讓他們交上一個奏摺便是。
此刻他的背後掛的那一層冷汗，才是他最想要處理的事。
……
“妹子，今日那朝堂上你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怎麼了？是什麼事兒讓無所不能的皇帝陛下今天又要打破自己的規矩了？”
“……妹子你聽咱說就是了。”
“今日咱見著國庫空虛，就提出加印寶鈔，結果話還沒說出來，那趙府現家主就一副死相的盯著咱！死人咱見多了，這種因為咱如果一句話出口，就感覺要馬上死的還是第一次見！”
“不對，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