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漢中為缺（下）
“正因為趙大人如此表率，將太孫交給你，本宮與陛下，還有太子，才更加相信他能學到更多東西。”
“再說了，趙大人你已付出許多，若還讓你重回瘴林，那不是讓天下有志之士寒心嗎？”
“如此，朝廷還如何得到他們的信任。”
“趙大人也別忘記了，那惠民大班許多百姓子弟，都看著你們呢。”
馬皇后不愧是馬皇后，把趙徵要拒絕的理由都給堵上了，讓老朱在一旁直豎大拇指，同時也又給他開啟了一個新思路。
趙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攜民裹挾。
之前自已為何沒有想到？
“那微臣便……”
話都說到這種份兒上了，趙徵自然不能再拒絕，只是內心嘆了一口氣。
帝王之道，他如何教得。
如此……
“那便皆大歡喜了！”
馬皇后好像不知道，老朱自然更不知道趙徵內心所想。
他們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接下來便到了下一個步驟。
為馬皇后看診。
到這個步驟，馬皇后終於是沒有了之前那般自然，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幾分。
只是老朱有要求，或者，老朱漸漸有了一種意識。
自開封府啟程後沒多久，還沒到襄陽時，他就收到了自家老五週王的密信。
那個做開顱手術的說書先生，死了。
或者說其實在下手術檯後沒多久，就已經是身體還活著的狀態。
只是當時周王不可能當著馬皇后的面說出來，皇帝朱重八就算知道情況，也只能打掩護。
簡易呼吸機納入那個說書先生氣管內的管子直接上湧上來一大股烏血。
粘合回去的那片骨片被腦內的水腫頂開，邊緣的骨質根本就拉不住。
“妹子，老五說那說書的恢復了一些，但還見不得風，身子太過虛弱……”
老朱還記得半途中，自已妹子問到自已時，自已撒的那個此生最膽戰心驚的謊。
好在當時妹子信了。
可是到襄陽後，剩下的三個說書先生裡，又一個說書先生，開始出現起那個已經死掉的說書的最開始的症狀。
老朱下意識就看向了在酒樓門口候著的三個說書先生中的其中一個，又看向那些太醫。
一群廢物！
如今這個說書的才是初期症狀，為何就已言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緩解症狀表現！
總有一天會騙不過自已妹子！
他又如何不知道，自已這些太醫就算不是世間最最頂尖的醫生，但已絕對是天底下最頂尖的團隊。
緊迫感，一種莫名的緊迫感。
讓他，幾乎著懇求式的命令，命自已妹子接受到一處便看一次診。
但馬皇后看得懂老朱的每一個小心思，他在此刻又如何看不出馬皇后的緊張呢。
再結合之前自已妹子對看診的抗拒，他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什麼天下事，後代事。
此刻都不如自已的妹子重要。
他幾乎是死死的盯著趙徵，只是到這一階段，他開始奢求起趙徵真如民間傳言一般。
天上仙肯定醫術也了得。
不，咱妹子肯定沒事！
這時，玉兒聽從馬皇后的示意，走到趙徵身邊，耳語提示後，遞了一杯茶到他手邊。
馬皇后在輕笑一句，表示趙徵說了半天話應該是口乾了，讓他喝口茶緩緩。
一臉凝重的老朱背後，二虎站著臉色也沒好多少，與自已媳婦兒玉兒對上眼神後，內心疑慮頓時瘋狂翻湧。
而二虎背後，那一群太醫也一樣死死的盯著趙徵，半口大氣都不敢喘。
酒樓大堂，在這一刻無比的安靜，只有趙徵吞嚥茶水的聲音。
然後是玉兒接過茶水，再放到一旁桌子上面的一點小動靜。
趙徵雙目無神，臉上卻是比誰都要放鬆。
只有微動的腮幫，好像還在品味剛才的茶水，或是不小心嚥到嘴裡的茶葉。
“娘娘來……”
“趙大人，這絲巾就不用了，本宮也沒有那麼金貴。”
馬皇后可以拒絕，但是趙徵不能沒有這個動作，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絲巾，但隨後馬皇后就主動將手腕伸到了他的手下。
與一群醫術高超的郎中在山林裡面轉了那麼久，這副傀儡掌握的綜合醫術，可能比不上那些真正高超的醫中聖手。
但基礎的號脈與識藥，需要記憶與經驗的方面，卻是可以豪不謙虛說，幾乎已經站到了金字塔頂端。
細小，脈直，又伴隨緊繃。
空曠的環境下，本就四感敏銳的趙徵，甚至還聽見了脈絡上傳來的乾澀繃音。
“趙大人，本宮身體還行吧？”
見趙徵把手搭到自已手腕上後，又覆上行，摸到了手彎處。
馬皇后笑著先開口問道。
“愛卿，咱妹子怎麼樣？”
砰砰！
幾聲重步響。
老朱也站不住了，終於出聲，沒有任何演技的好像才到現場。
“娘娘該吃清淡些。”
“西北風光雖好，但再走，天地間塵火就越多，不合適了。”
被幾方人死死盯著，就算趙徵瞎了也能感到那種鋒芒。
不過他向來吃軟不吃硬，這種鋒芒也不過灑灑水了。
讓他最後如此開口的，還是一眾鋒芒中，來自眼前的那份柔軟。
他沒有搭理老朱，也沒有看向其他人。
只是把無神的瞳孔，看向馬皇后，向她說明了自已的診斷情況。
“……多謝趙大人了。”
馬皇后面對趙徵的無神注視，或許又是聽見他的診斷說明，嘴角本想提起來再回應。
但最後，還是變成一句多謝。
“咱就說妹子你好著呢！”
老朱卻是瞬間喜笑顏開。
整個大堂裡也不知是誰開的頭，突然一陣大出氣，氣氛終於是活絡了過來。
“陛下，江南風光好，也更適宜娘娘的身體適應。”
趙徵也閉上了沒有必要的眼睛，但嘴上沒停，手上也沒有停。
“咱知道了！馬上就下江南！”
老朱站到馬皇后身邊，拉著她的手，根本就不想鬆開。
直到趙徵從自已懷裡掏出一本好像由宣紙紮成的書冊。
這本書冊封面上就空空的，總共沒有兩個字，隔得很開，空餘地方沒有裝飾，還好像灑落了一些墨點，質量也不怎麼好的樣子，肉眼可見的凹凸。
“娘娘，這是微臣與諸位蜀川聖手，一起研究出來的一份禮物，送於您。”
“應該對皇莊商鋪有所幫助。”
“也是微臣僭越，斗膽任太孫傅的唯一要求。”
馬皇后相信趙徵不會平白無故送出這樣一份書冊，正色接過。
皇帝朱重八簡單瞥了一眼，見到封面上的觸語兩字，加上馬皇后翻開後，內裡不成名句的簡單字語，沒有多說話。
在高興之餘，只是疑惑這東西有什麼用。
馬皇后也沒有多說，因為書冊就在她的手上。
她已經明白了這是什麼東西。
學著趙徵主動閉上眼睛，手上傳來的粗糙反饋，卻讓她內心更湧起一股莫名情緒。
“本宮知曉了。”
“萬望娘娘有備無患。”
“哈哈，那本宮就收下趙大人的祝福了。”
見妹子睜開眼睛，聽見趙徵一句不算好話的好話卻笑了。
老朱不懂，但妹子開心就是他開心，也跟著笑了起來。
“將太孫交給愛卿，本宮放心了！”
“咱也放心！”
“你放心什麼，還不讓二虎送趙大人下去休息，太醫都在，還折騰什麼？我的身體我自已還不知道嗎？”
“妹子說的是，咱考慮不周了！二虎！”
聽見這般熟悉的語氣，老朱徹底喜笑顏開，大手一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