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軒中荒涼破敗,一個巨大的戲臺橫在院中,顯著院子四分五裂的房間不像樣子,一應陳設也泛著一股黴味,好在宮中使了銀子便有人做事,沈眉莊最不缺的便是銀子,一干被褥枕套索性都使了銀子去內務府換成新的,至於零零落落半舊不新的擺件,乾脆也叫小太監拿回了內務府,給管事塞個大荷包叫送些好看的來。
衛臨得了剪秋叫人帶的訊息也急急往碎玉軒趕去,碎玉軒偏遠,冬日裡也跑的一腦門子汗,如今他背靠皇后,有章彌撐腰,平素除了給皇后、雅妃診脈,偶爾去趟鹹福宮瞧瞧敬貴嬪的胎,旁的便沒什麼事,只一心在研究醫書和關心沈眉莊的身上。行至碎玉軒門口,衛臨整整了衣服,抹去了一腦門子汗,才恭敬地叩門求見。
“小主,衛太醫來了。”採星瞧著衛臨滿身大汗的模樣,心中方才滿意些,這衛臨對她家小姐也是用了心的,才轉身前去通報。
“快請進來。”沈眉莊蒼白的臉上也帶了喜色。
“小主”衛臨半跪著瞧著沈眉莊的蒼白的臉色,心中彷彿被刀割一般。
“你們都下去吧,把該收拾的都收拾了”沈眉莊趕緊揮手叫眾人離開。採星、採月對望一眼慢吞吞地退出去,她家小姐真是戀愛腦上頭沒救了,突然覺得搬到碎玉軒也好,起碼沒有旁人了,夠安全。
“眉莊,你受苦了”衛臨將沈眉莊打橫抱起放到床上,便要去看傷痕。原本白嫩的膝蓋處一片青青紫紫,駭人的很。
“沒事,只是有點青”沈眉莊伸手便要去捂衛臨的眼睛不許他看。
“眉兒乖,我替你揉開,會有些疼”衛臨滿臉心疼。
“不妨事的,今日是我同娘娘做的戲,長春宮有李妃,到底不方便,碎玉軒冷僻正好呢”沈眉莊也羞紅的臉低聲道。
衛臨愣了半晌,方才迴轉過來,明白沈眉莊話中未盡之語的深意,一時也羞紅了臉,天知道,他知道眉莊被皇后罰跪的時候,腦子裡連毒藥都想了幾種了,知道不是皇后故意苛責也放下心,只覺得心裡酸脹的很,他何德何能,眉莊對他如此情深義重,替他周全,他絕不能負她,衛臨暗暗發誓。
抹上特製的藥油,衛臨揉的滿頭大汗,一半心疼一半急切,恨不得以身代之,沈眉莊咬著牙疼的也是額頭冒汗,終於將淤血揉散。
“眉兒,我給你把把脈吧,這會子天冷了地上又涼別入了寒氣。”衛臨將沈眉莊攬在懷裡,用手去把脈。
衛臨臉色劇變,將沈眉莊靠在枕頭上,右手、左手輪流把脈,沈眉莊見此心裡也打起鼓。衛臨癱坐在地上,深深低著頭。
“你說話呀,怎麼了”沈眉莊急切地拉著衛臨的袖子問道。
“眉兒你有孕月餘了。”衛臨唉聲嘆氣道。
“什麼!?一個月前皇上未曾召幸我。”沈眉莊大驚,手放在小腹上,一時間落下淚來,理智告訴她,應該送走這孩子,可情感上這是她和衛臨的第一個孩子,她捨不得。
“眉兒,我去開藥……”衛臨緩過神來,上前抱住沈眉莊低聲道。
“不,等等,讓我想想”沈眉莊覺得自已越發大膽了,她想生下這孩子。
“眉兒”衛臨無奈地喊道。
“你不必管,大不了我們娘倆一起去了就是”沈眉莊抹了抹眼淚說道。
“我如何不管,你這是要剜我的心啊”衛臨也帶上了哭腔。
“明日我去求皇后娘娘”沈眉莊定了定心,三個臭皮匠 勝過諸葛亮,沒什麼是過不去的坎。
夜深人靜,衛臨走出碎玉軒只覺得冷汗泠泠浸滿衣裳,沈眉莊的大膽他竟覺得後怕,又嗤笑道,一個女子尚且如此,他一個男子又有何可退縮的。若是皇后能救她們母子一命,皇后便是要他屠龍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