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後,唐明墨越來越像唐明鶴,許多東西在同年齡的小孩看來很難,他卻不學自通,他最後選擇藝術國畫,不過是因為,這是夢想,而不是必須面對的要對口工作的某個專業。

唐明墨沒想能在藝術上有什麼成就,從而遠近聞名,他若想那麼做,他就該去和唐明鶴一較高下,爭一爭那家產,得到錢與權後,名聲自來,可他明言不會爭,甚至多次避嫌般遠離那些機密的檔案,實際上,他也不感興趣。

他只是想,他想沉浸在那個世界,那個不用說也說不出來的奇妙的美好的世界,甚至,他可以不用領悟什麼,只要他依然能透過畫感受到那些美的情思,跟著感覺走,不必迷惑,那就好了。

那就,很滿足了。

至於李夢瑤,為了得到她而強爭家產什麼的,那是劇情使然,他本人心本就不在那。

唐墨沒感覺這懷抱有什麼不對,但見祁善很奇怪很執著地問他“討不討厭”這個問題,他表示不太理解,他慢慢說:“沒有。”

沒有討厭。

祁善很在乎這個問題,或者說,祁善很在乎唐墨的感覺。

這關乎著他日後能做到哪一步,掰彎一個直男很難,強制索取更難,因為那會讓他心愛的人反感厭惡,而且,他不會這麼對他的心上人,因為不捨得,因為唐墨是心尖尖上的人,輕如鵝毛,重如泰山,哄著怕化羽歸去,捧著寵著怕其重摺腰,不復少年原本風姿,唐墨不是弱小的人,不能像嬌花兒一樣待在溫室,他自有光芒,這樣的人,應該遺世獨立,颯颯風華盈漫天。

“乖。”祁善喟嘆。

目前看來,唐墨在無知覺地習慣著他的存在,這就可以了,他會用一輩子證明他自己的心,可以一輩子不挑破他的心思,他可以等的,就像從前守著等著那很久一樣……等等,從前?

祁善頓首,他掩眸深思,又不得其解。

“方才,你為什麼那樣……”唐墨一時找不到語言形容祁善剛才的舉動,“丟下他們,匆匆帶我來這兒?”

對,匆匆。像是怕被人搶走什麼一樣,匆匆“出逃”。

“阿墨,你想和江樓一對兒,還是與李夢瑤一起假扮情侶,去參加那個什麼聯誼會?”祁善問的時候,神色莫名,語氣也晦澀難辨。

唐墨莫名覺得危險,他想了想,說:“我不想去。”頓了頓,他又道:“我討厭那樣的場合,很亂。”

這句補充的話是祁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步一步取得唐墨信任後,有意無意地引導著唐墨養成的習慣,這樣的話要不是祁善心思歹毒哄著寵著唐墨一次又一次緩緩和他說出來,他也是聽不到的。

祁善很滿意他的努力成果,他有些不捨地離開唐墨的胸膛,手掌覆於唐墨那柔軟乖順的髮絲上,揉了又揉,道:“好阿墨,不想去我們就不去了,我帶你去好玩的地方玩怎麼樣?”

“我要上課。”唐墨指的是斡玄大師每兩三日一次的無聲教學。

“這個我會想辦法,你只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去?”祁善幾近誘哄。

“那,好。”唐墨應道。

“乖。”他一次又一次地這樣誇獎唐墨,就是在讓唐墨逐漸適應。

唐墨下午畫畫的時候,祁善第一次光明正大陪在唐墨身邊,從前他不太敢試探太過,但從今日唐墨的表現來看,唐墨並不反感,那他當然要更進一步得寸進尺了。

不大的畫室裡,午後的陽光細細碎碎地透著窗戶灑過來,明明遮遮,映在人的臉頰上,鍍上一層聖潔的光芒,徒添朦朧美感,讓人心醉。

祁善看迷了心神。

很安靜,很美好,就這樣許久許久,他想,就算一輩子,他也願意。

唐墨畫上畫了一個模糊的人影,旁邊還有隻鳳凰,那鳳凰不同於人們常畫的那種,是一種長相和神態都很新奇的新筆觸,卻無端讓人覺得這才能是真的鳳凰。

“為什麼要這樣畫呢?”祁善雖為商人,可他也懂一些別的,他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樣子的鳳凰。

常人所畫,學仿前人,而人云亦云,千篇一律,可唐墨的不一樣,他筆下的鳳凰很靈動,彷彿能叫人看見它的高傲。

那個白衣身影亦如點睛之筆般綴在那裡,風華盡顯。

“我不知道,心裡總有這樣的畫面,”唐墨微微搖頭,似乎也很驚訝自己落筆成畫後的作品如此異於常人,“想畫,就畫出來了。”

藝術就是這樣,心中所想,落筆生花,荒誕與荒唐,一言之間,評論如何,亦有不同見解。

祁善無條件支援唐墨:“很好看。”

唉,祁善回國之前從來沒想到能有這麼一天,商業戰場上所向披靡的人,言辭犀利,也能有這麼嘴笨的時候,心尖尖上的人就坐在面前,給他迷的五迷三道的,說話都不過腦子了,整半天哆哆嗦嗦就吐出這麼三個沒技術含量的字,大意了。

向家。

“做什麼這麼著急?那麼多傭人看到,你還想不想讓我有臉出門?”唐明穎是在第十二次打量江樓、第十四次偷看祁善的時候被忍無可忍的嚮往一把扛在肩上,就在唐家院裡,那麼多人,生生地扛在肩上被帶走。

那麼多人都看到了,還有幾個大膽的就那麼偷偷瞄著他們兩個,然後不躲不避的在原地暗搓搓地討論,關鍵是你們聲音能不能小聲點!

唐明穎沒臉回家了,最重要的是,如果不小心被傳去了,她不回家事小,以後還見不見人了?圈子裡那些從小被她欺負大的人該怎麼看她?她還怎麼維持她的大姐大的威嚴?

都怪嚮往,唐明穎下了點兒狠勁雙手握拳捶著嚮往,偏偏向往一聲不吭,跟沒事人一樣。

嗯……這不對啊,要說從小最怕她的,那是非嚮往莫屬了,每回只要她一握拳頭,嚮往保準服軟求饒,然後接下來什麼要求嚮往都會答應她,無論是翻牆逃學,還是摩的競速,他總是會絮絮叨叨地邊勸邊無奈應許,向來如此的。

不會……這小子從小到大都是裝的吧?

最終,唐明穎被嚮往塞到了車子的副駕駛上,在她愣神之際,嚮往一踩油門,車子疾馳出去,很好,她徹底喪失逃離的機會了。

不過,她還沒意識到那一點。

現在,她坐在副駕駛上,偏頭去瞧窗外唐家別墅,心中直呼可惜,就按客廳裡坐的那幾號人來看,她可愛的么弟今天絕對逃不開一場修羅場,她有預感,今天的瓜肯定格外勁爆好吃,可惜她吃不到當面的。

因為實在可惜,情緒渲染著,就連她面上都不自覺的帶了點兒惋惜的神情,看在嚮往眼裡,更刺激了。

所以到了向家,嚮往仍不讓唐明穎自己好好的走路,就非要公主抱式將她控在懷裡,最後放到自己房間的大床上。

“嚮往,你瘋了?”唐明穎不可置信。

嚮往盯著她,眼裡閃爍著獵物捕食的勢在必得的光芒,“唐明穎,是你瘋了。”

“?”

“你的未婚夫還活著呢,他還沒死,你就當著他的面幾次三番的考量著別的男人,唐明穎,你想換個丈夫嗎?”

唐明穎聞言,哼笑了聲,一把推開禁錮著她的嚮往,道:“嚮往,你知道的,我們是聯姻,只講究利益,不談感情的。我想想昂,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哦,對了,叫‘走腎不走心’對吧?你這樣子,我倒懷疑你已經對我動情了呢。”

嚮往眸深似海,望著她:“如果我說,是呢?”

唐明穎有點兒不淡定了:“你在開玩笑嗎?”

“這個聯姻是我求來的,”嚮往向前兩步仍要去抱她,“我費盡心思將你綁在向家的船上,你是我掙來的,我為什麼不能自認是你的丈夫?”

唐明穎沒讓他過來,但是聽完這番話,心中茫茫然,“什麼玩意兒?當年白紙黑字那一筆交易是你搞的鬼???就是你千方百計地聯合唐家算計我?還把我騙上向家的這艘破船!嚮往,你是不是有病?!”

當年向家提出和唐家聯姻,以期共同發展商業經濟,也能有更大的地位和身價搶佔市場,這種事在圈子裡屬實是很常見的了,沒人懷疑是不是什麼陰謀。

那個時候唐家嫡系就唐明穎一女,她去再合適不過的。但是,以往對待這種商業聯姻,兩方雖看中,但不一定就會“貢獻”出培養那麼久的嫡系子女,多是旁支裡挑出幾個好的來,對方覺得沒問題,選一個就走。

可是那次,向家長子親自上了場,那時嚮往就已經是向家主心中繼承家業的不二人選了,這麼一個重量級人物,自然不好用旁系來糊弄,畢竟傳出去也不好聽,所以唯一可以配對的就只有嫡女了。於是,唐明穎這麼桀驁不馴的人,最後也沒能逃過聯姻。

幾乎是所有曾被唐明穎“磋磨”過的少爺們一邊幸災樂禍,一邊無限唏噓,誰能想到這樣高傲的女子也要屈從於此?可已成事實,無法改變了。

現在想來,若不是嚮往在其中暗箱操作,本來唐明穎是不必非要代表唐家嫁來向家的。

她不知道如果這是嚮往所求的,那嚮往為此付出了什麼,但是她覺得什麼事情提及利益就很好理解,可一旦上升到愛情的那種高度,那是不好談的。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利益是最現實的東西,可是愛情……世人慌慌張張為了錢財名利奔波,總也避不開這“利益”二字,閒暇時人們會歌頌愛情的美好,可真要是那麼美好,為什麼世人不去親自嚐嚐呢?

像唐闞澤和唐母那樣的,少之又少,大家族裡誰家不是家裡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唐家上輩沒有那些齷齪事,這輩也沒有,可祁家、向家和江家,還有別的家庭,總也有幾個笑話事。江樓就是個例子,他不是正妻之子,他還算好運,能被認回家族,而別的,有多少私生子一輩子不見陽光的活在某個角落裡靜待凋零?

唐明穎承負不起嚮往的愛。她曾想過婚後如何如何,無非是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兩個人互不干涉,但也不能做的太過,畢竟涉及兩個家族,面上總要過得去才行。

可她實在沒想到,有一個人已經默默地入了愛情的坑,不僅自己摔下去了,還要設個陷阱把她也要拉下去。

這不可能。她絕世無敵人間大清醒,她不會把自己交託給最經不起考驗的承諾,愛情更脆弱,與其相信愛情,她先相信實力。

嚮往沒容她思考太多時間,他道:“明穎,這不是病,我們當年也沒有要算計你,我只是喜歡你。”

他想說,你可以不喜歡我,但只要我能一輩子守著你,這就夠了。

他還想說,我所求不多,但如果是你想要的,我會想盡一切辦法給你弄來,不計後果。

他更想說,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一個肆無忌憚光明正大愛你的機會,你可以不接受,但是可不可以先假裝著別拒絕,那紙交易算作是我得到你的方式,可是,我不喜歡交易二字,我想你今後心甘情願。

可他統統沒說。

他只是說:“你喜歡長的帥的,我不算醜,你可以看著我。別的男人,不管是家裡一堆事沒處理清楚的祁善,還是汲汲求索尚沒個結果又無權無勢的江樓,他們都不如我向家能給你的多,在這裡,你是當之無愧的未來當家主母,你永遠是我唯一的妻子。”

他還說:“你也許不信這些,我有辦法,我們結婚,結了婚我就去做財產分割鑑定,我會把我名下的所有股份和資產都劃分到你那裡,向家的東西也全都是你的,如果今後,我背叛了你,我就只能淨身出戶,明穎,你不會虧的。”

聽著嚮往這些瘋狂的言論,唐明穎笑不出來了,就沒見過這麼孤注一擲的人,這個人竟然會是向家長子,向家人知道了絕對會砸死這個不孝子的。

唐明穎勉強咧了咧唇,“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

總不可能是喜歡兒時那樣囂張跋扈的她吧?還是喜歡那些年被揍的時刻?總不能說那很溫馨吧?不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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