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齊明志閃爍的眼神，秦羽的心按耐不住的加速跳動起來。
今夜不管是面對虎王安保的威脅還是霹靂堂的泰山壓頂，不管是那些亡命徒的獰笑和利刃，還是姚遠和蛟龍大隊的大狙威壓，他閉口不語，眼含冷笑，泰然面對，內心不動分毫。
那些人那些場面，在別人眼中不可逾越，雷霆萬鈞，在他眼中，都不過揮手談笑間而已。
但是現在，聽到齊明志要說到雙龍玉佩的事情，他的心亂了。
“羽兒乖，這枚雙龍玉佩一定要好好收著！只有這玉佩能證明你的身世……”
“羽兒聽話，快吃，你不是最喜歡吃魚了嗎？媽不餓，媽已經吃飽了……我羽兒吃得多長得快，馬上就長成大人了，長成大人就可以去京都了……”
“羽兒羽兒，我的小寶貝，好好睡，等你醒了，娘帶你去京都，去吃好吃的，還有數不清的玩具和小夥伴……”
破瓦寒窯，北風凜冽。
孃親顫抖雙手把雙龍玉佩掛在他的脖子上，然後端著乞討來的半條殘魚，殷切地讓他吃。
娘說魚是別人送的，說她不餓，說她不喜歡吃魚，但是年幼的秦羽知道，魚是從街上的飯館乞討來的，她已經一天沒吃飯，她其實最喜歡吃魚了。
但是，為了不讓娘生氣，他只能大口大口地吃。
魚很香，他也是真的餓。但是每一口吃下去那種想要吐的感覺，至今記憶猶新。
吃完之後，娘哄他入睡。
娘本來說等他長大了才能去京都，但是不知為何，等他醒來，卻改變了主意。於是五歲的他，跟著娘踏上了進京的路。
一路上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風霜，遭遇了多少野狗的欺凌，終於臨近京都了，那一晚娘帶著他夜宿在城外不遠的一所破廟裡面。
外面起了風，下起了雨。
悽風冷雨，但是破廟裡面卻很溫馨，年幼的秦羽心中充滿憧憬，因為娘說，明天就可以過上夢想中的好日子了。
有吃不完的好吃的，玩不完的玩具，穿不完的新衣服，以及數不清的小夥伴。
在孃的童謠裡，他酣然入睡，從未有過的香甜，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娘複雜的眼神。
再一次睜開眼，已經是耳畔風聲呼嘯，眼前漆黑一片。
他被人夾在肋下，渾身無力，無法掙扎，也無法開口說話。
終於風停了，那人站立在懸崖之巔，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黑域。
“你沒有錯，你娘也沒有錯，錯就錯在你們不該來京都……大少爺，生死有命吧。”
沙啞的聲音在黑夜之中，有如夜梟。
他被丟進了黑域……
從此開啟了慘無人道的生活。
娘呢？
為什麼不能去京都？
一切都是謎。
他唯一能記得的線索，就是身上丟失的那枚雙龍玉佩。
他懷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找白天陽詢問，誰知道現在竟然真的要有線索了。
試問，換做誰能不激動？
那苦命的孃親究竟又在哪裡？
雙龍玉佩牽扯著他的身世，以及孃親的下落，這是他心中不可碰觸的柔軟和傷疤。
一時間，心潮澎湃，難以自抑，以至於渾身顫抖，眸含熱淚。
“秦羽，你怎麼了？”
他的樣子，把齊明志嚇了一跳。他不可思議地道：“你怎麼發抖，怎麼哭了？是被嚇到了嗎？”
想到這裡，齊明志吁了口氣，輕鬆地笑道：“方才看你那樣鎮定，我還以為你心理很強大呢，畢竟是年輕啊，別說是你，就是我活了這麼大年紀，方才也嚇得發抖呢。”
“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怎麼說呢，你這次做的局雖然高明，但是也忒兇險了一點，以後多注意一點吧。”
“走，去我書房喝杯熱茶壓壓驚！”
雖然嘲笑秦羽是因為後怕，被方才的陣勢嚇破了膽，但是齊明志因此對他的態度倒是親和了不少。
這讓齊明志不再覺得秦羽是一個不可捉摸的神棍，而是一個同樣會害怕、有血有肉的後生。
而且不管怎麼說，秦羽是江雪的老公，那麼也應該是自己的侄女婿。
他找到了作為長輩的姿態，拉著秦羽的手，帶著他來到了書房。
秦羽並沒有反抗，他正處於心情的低谷，而且這低谷是由於親情缺失導致的，是他最脆弱的時候，而齊明志溫暖的話語，讓他感受到了來自長輩的，帶著幾分親情的關懷。
所以，他像個在外面經歷了風雨，終於回到了家的大男孩，低著頭跟著齊明志來到了他的書房。
齊明志不知道，正是因為他偶然的這點善舉，在秦羽最脆弱的時候帶給了他彌足珍貴的感動，而秦羽回報他以及齊家的，又是何等的潑天富貴。
可以說，這就是人的命啊。
有些人的命運，是在不經意之間就決定了的。
書房內，燈光昏黃，透著一股暖意。
“來，喝杯茶暖暖身子，身子暖了，心也就暖了，心暖了，就不再害怕了。”
“你年輕人還是經歷的少，實話告訴你，我當年跟你岳父在戰場上的時候，看著戰友死在身邊，被敵人一刺刀穿透胸膛，你岳父……”
說到這裡，忽然停住，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秦羽道：“我岳父怎麼了？”
“英勇反擊，替戰友報仇？”
齊明志努了努嘴，終於忍不住道：“你岳父江峰當場嚇得尿了褲子……哈哈哈哈！”
說到當年的事情，他笑出了眼淚。
秦羽也忍不住笑了，他是能夠想象到江峰那個慫樣子的。
氣氛不經意間融洽了很多。
秦羽沉默了一下，道：“齊叔叔——”
“那雙龍玉佩？”
齊明志收起了笑容，起身從書架上拿出一個塵封的檔案袋，泛黃的白絲線一圈一圈開啟。
秦羽雙眼死死盯著檔案袋，呼吸都凝重起來。
齊明志想到什麼，忽然停了下來，從兜裡拿出來一張紙展開，道：“這是你託白天陽找的東西嗎？”
A4白紙上，潦草地畫著一個圖案，正是根據他的描述，白天陽畫下來的草圖。
當時那張原圖被偽裝成服務員的姚瑤搶走，藏在胸口，深不見底，至今下落不明。
這應該是白天陽後來又補畫的。
正確無誤，秦羽點了點頭。
齊明志又問道：“小羽，我能問一下，這玉佩是哪兒來的嗎？”
“對你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