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阿醜沒想到的是,黑衣人給他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嗜睡粉,而是毒藥!
絕塵山莊大多數人都中了毒。
除了路展鵬和梓月夫人(路冠鳴的娘),還有路冠鳴三人,以及少部分因各種緣由沒顧上吃午膳的人,其餘人都或輕或重地中了劇毒。
梓月夫人來絕塵山莊以前一直生活在雪域聖殿,常年以冰露為食,來了之後只有花瓣,蜂蜜和鮮果能吃慣,從不用膳,並沒有中毒的機會。
而路展鵬和路冠鳴之所以沒有中毒,是因為阿醜那天專門為他們開了小灶。
他騙掌廚說莊主最近腸胃不好,小姐吩咐要給莊主單獨做份燉湯。
阿醜在別人眼中一向老實巴交的,還是小姐跟前的紅人,掌廚就沒有懷疑他的話。
湯做好後,阿醜也給路冠鳴盛了一大碗,說是自已為她做的。
路冠鳴很是欣喜,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還誇他做得好,說以後要給他開一間飯館,讓他當老闆。
喝了湯,她再也吃不下婢女端來的午膳了。
她的午膳便被饞嘴的婢女給吃了,婢女一人吃了兩餐,很快就七竅流血而亡。
不到一個時辰,絕塵山莊竟倒地一大片。
路展鵬剛察覺出眾人是中了毒,黑風谷的人便從四面八方襲來。
黑風谷在江湖中亦正亦邪,從不和名門正派打交道,也不屑於與魔教為伍。
一直存在感很低。
可越是不張揚就越是神秘,讓人摸不清弱點。
突然出手更是令人猝不及防。
谷主北冥雄武功蓋世,與路展鵬難分伯仲。
可是黑風谷高手如雲,今日全體出動,絕塵山莊此刻能交戰的人只有路展鵬和一些實力低微的門徒。
勝負顯而易見。
路展鵬身受重傷,絕塵山莊也死傷過半,絕塵劍被北冥雄搶走。
三位堂主有兩位戰死,一位中毒身亡。
黑風谷從絕塵山莊撤退後,莊內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阿醜望著這一具具被砍死被毒死的屍體,望著路展鵬重傷倒地,望著路冠鳴淚流滿面的哭喊,心中就像被萬蟲噬咬而過,瞬間鮮血淋漓。
……
一連幾天,絕塵山莊的空氣中都漂浮著刺鼻的血腥味。
遭此重創,足以讓一個響噹噹的門派一蹶不振。
想要重整旗鼓絕非易事,必然需付出更大的代價。
路冠鳴每天守著重傷昏迷的阿爹,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沒有閒心再搭理阿醜。
好在莊裡暫時還沒有人懷疑到他身上。
夜色靜謐。
阿醜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已的小竹屋。
他環顧四周,做賊心虛般地拿出小藥瓶。
顫巍巍地將回顏粉全部塗抹在臉上。
沒多久,半邊臉的疤痕居然真的消失了。
之前的慚愧和惶恐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則是恢復容貌的喜悅。
他幾乎是照了一夜的銅鏡,怎麼都睡不著。
腦海中滿是頂著一張漂亮的臉和路冠鳴一起玩耍的畫面。
路冠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笑盈盈地對他說:
“阿醜,你真好看,我就喜歡好看的人!”
翌日,路冠鳴見他半邊臉的疤痕突然間沒了,吃驚之餘便詢問他是怎麼一回事。
由於他昨夜太過興奮,竟忘記編造一個合理的解釋。
說話吞吞吐吐的,被逼問了半天,才說是有人給了他一瓶神藥。
路冠鳴就讓他把藥拿來,他卻說已經扔了。
再質疑下去,他便一溜煙兒地跑開了。
如此反常的表現令路冠鳴很是困惑。
不過,她還是沒有把阿醜往壞處想。
畢竟這個怯生生的小奴隸一向是老實本分,自卑懦弱的模樣。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這樣的人會做出危害絕塵山莊的事。
夜裡,路冠鳴怎麼也睡不著,便想找阿醜說說話,問清楚到底是誰給了他神藥。
於是,她跳下床榻穿好衣裳走出了廂房。
就快要到阿醜的小竹屋時,發現他鬼鬼祟祟地出去了。
這麼晚了,他要去哪裡?
帶著疑問,路冠鳴便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後面。
居然一路跟到了附近的小溪邊。
路冠鳴躲在樹後,看到小溪邊有個黑衣人在等著阿醜。
阿醜走上前去,衝黑衣人怒斥道:
“你竟然騙我!之前說好的只是嗜睡粉,拿了絕塵劍就走,不會傷害他們!結果呢?!那根本不是嗜睡粉,而是毒藥!你們黑風谷大開殺戒,絕塵山莊死傷無數!”
“還好我留了個心眼兒,沒有讓莊主和小姐用那日的午膳,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小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我即使是恢復了容貌,又有什麼用?!”
黑衣人看他一副暴怒的模樣,冷笑道:
“看來你沒我想的那麼笨嘛!還知道不讓他們用午膳。這麼說來,其實你不是沒懷疑過嗜睡粉的真假,可你依然願意去冒這個險,證明並不是我欺騙了你,而是你內心中的慾望戰勝了一切。”
“別把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即使你知道嗜睡粉有可能是假的,還是選擇相信了我,你並不是信我,而是太想得到回顏粉恢復容貌,對於你來說,他們的性命和絕塵寶劍,以及絕塵山莊的利益統統都比不上你精緻的一張臉。”
“終究是你的慾望戰勝了所有不是嗎?恢復容貌你就永遠不會被她厭棄,永遠不會失去她,這是你自已的選擇,怪不了任何人。”
阿醜被他戳中心思,怒意更濃,眼淚卻不自覺地流下來,歇斯底里地說道:
“你休要胡言亂語!明明是我中了你的圈套!你在利用我!是你騙了我!我若知道那是毒藥,肯定不會幫你作惡的!”
“是你……是你害了他們!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拜你所賜!這是你的計謀!”
黑衣人囂張地笑道:“只能說谷主大人足智多謀,英明神武,僅靠一個小小的奴隸就整垮了絕塵山莊,還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覬覦已久的絕塵寶劍。小子,就算是我們的陰謀,你又能怎樣呢?”
說著,他掏出另一半回顏粉,在阿醜眼前輕蔑地晃了晃:
“你若再敢衝我吼一句,這東西可就真的飛灰煙滅了,別忘了你今晚與我見面的目的。”
“我能浪費時間來見你已經很不錯了,難道你想惹惱我,從此只能戴著半邊面具生存?”
阿醜的語調頓時軟了下來,連忙乞求般地說道:
“我錯了,對不起……我方才不該指責你的,求求你,把另一半回顏粉給我……”
黑衣人冷哼一聲,便把手裡的小藥瓶扔給了他:
“好啊,我給你,那你可要接好了,只此一瓶,碎了就再也沒有了。”
他故意扔得很高很遠也很偏。
小藥瓶在空中拋了一道長長的弧線。
阿醜生怕小藥瓶掉落在地打碎,連忙視若珍寶地彎下腰接住,差點絆倒在地。
黑衣人嘲弄般地看了他一眼,便躍上不遠處的樹梢,身影瞬間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阿醜!”
正當阿醜準備拿著回顏粉離去的時候,路冠鳴突然從樹後現身。
神色冷冽地向他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