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最後的通話
可怕的小路川青。
可怕的吻。
根本沒有迴轉的餘地，思緒像被鋒利的匕首斬斷，身體卻又被牽引出極大的愉悅。
如同飛機攀升時，超重與失重的交替，她失去了明確的感知，卻又在一瞬間被託舉上雲霄，直至望見銀河與宇宙的盡頭。
漲滿的潮水必然迎來退落，她也在最後時分從雲層跌落下來，像被什麼緊緊纏繞的窒息感，變成了此刻唯一的感官。
於是痛苦又驚恐地拍打著對方，直到被放過。
理奈癱軟在對方身上，如沙漠荒地中渴水的旅人，貪婪急促地大口呼吸著空氣。
再多一秒就要成佛了！她後怕地想。
這個人——
超犯規。超有經驗。超沒有節制。
絕對是情場老手啦！
“嗚忸嗚嗚嗚……為、為師還是對鶴見同學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有眼淚“啪嗒啪嗒”地滴進了她的頭髮裡。
“……”理奈略微撐起身體，向上望去，嘴角不由得抽搐起來。
某個情場老手正在為自已的衝動之舉痛哭流涕，整張臉都要哭花了。
搞搞清楚，她才是受害者啊！
這麼想著，理奈推開了放在自已後腰的鹹豬手，又憤憤地擦了擦嘴巴。
“……QAQ”對方見到這一幕，更多的眼淚湧了出來。
——淚腺已經發達到誇張的地步了啊！
“我可沒有帶手絹哦，要我拿拖把頭幫您擦擦嗎？”理奈翻著眼皮問。
對方連忙搖頭，不知從哪裡掏出自已的手絹，可憐巴巴地擦拭起來。
“……”
哈……這古怪的氣氛。這真的是剛剛才強吻過自已的人嗎……？
這副樣子，即使想追究，似乎也不忍心了……
不愧是情場老手呢……
“……她們喂的玫龍蜜瓜的味道，進到我嘴巴里來了。”理奈側開視線，低聲說著像是抱怨的臺詞。
小路停下了動作，彎著腰將臉湊過來，“會、吃醋嗎？”
——醋沒吃，但這突然增加的身高差很讓人不爽。
“您搞錯了吧。”她像聽到了什麼笑話，抬手攏了攏自已蓬鬆的捲髮，“我可是有正牌男友的。”
“是嗎……”對方撤回身體，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遲疑了一會兒後，還是說，“為師……前幾日經過那邊的籃球場，看到有女生為他遞水擦汗。”
“……”黑色的羽睫在這個瞬間無助地顫動起來。
——所以才會知道她沒有去約會啊，因為女主角已經換人了嘛。
理奈深吸一口氣，無所謂地笑了笑，“所以呢？我們兩人本就是各玩各的。所以我才在這裡吧。”
“鶴見同學……為師不多做評價。但高橋君，不像是這樣的孩子。”小路露出了了然又心疼的神色，“果然是已經——”
“……我要出去了。”理奈用力攥緊裙襬，冷下了臉龐。
“呃……”
“我突然想到，只要不同時出現就沒關係。所以請老師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說完，她順手從地上拿起一瓶洗劑，拉開門走出去，又迅速地關好。
“鶴見學姐……！”身後響起小春的聲音。
理奈連忙轉過身，笑著晃了晃手中的洗劑，“似乎真的很難去掉，所以想試試這個……”
小春湊過來看了看，立即搖頭，“這種不行啦，會把面料腐蝕的。”
說著，她頗為得意地抖開了手裡捧著的東西，“看，我去借了服務生的圍裙，暫時用這個把髒汙擋住吧。”
射燈下，女孩的笑容如大溪地珍珠般純真閃耀。
理奈雖仍是端著得體微笑，心裡卻早已如蜜糖融化，溫暖且甜。
她繫上了圍裙，對著鏡子晃了晃。
縫有褶皺花邊的白色半身圍裙，搭在原本的藕色上，居然很協調很好看。
不得了，有種女僕餐廳的感覺。她好像又有了捉弄小路的點子。
不過比起被叫「主人」，還是被叫「老師」會更令他興奮吧。
這人就是這麼變態呢。
理奈瞥了眼雜物間的門，然後拉著小春離開了。
……
新的一週，理奈正常去上小路的課了。
在旁人眼裡，兩人唯一值得一提的閒話，只有小路初來乍到時，理奈驚人的發言。
再八卦的學生口中，也說不出兩人半句風言風語。
以及，那個爛人，還是沒有主動找過她。
理奈站在二樓的浴室裡，蓬蓬頭淋下數不盡的水，像一場溫潤而滂沱的雨。
身心舒暢的同時，她又冒出了壞點子。
在一絲不掛的時候想到的人，當然就是那個隨隨便便就會害羞的小路川青。
她將推拉門拉開一道縫隙，伸出半溼不幹的手去滑動螢幕。因為對方是老年機，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聯絡。
看到通訊錄彈出的名字後，她直接按了撥通，之後又縮回浴室，搓洗著頭髮。
忙音結束，電話被接了起來。
「好慢啊～」理奈立即抱怨。
另一頭很久都沒有出聲。
「喂，我說——」
「……這麼晚，找我什麼事。」
她保持著雙手上舉的姿勢，呆住了。
電話另一邊的人聲不是小路的，而是高橋的。
難道是有水珠導致跳屏了……？可是她明明早就被他拉黑了啊。
「不說話嗎……那我掛了。」
「等、等一下，別掛……」
她忽然緊張得不像她了。
過去在高橋面前，任性又自我的她，變成了害怕被拋棄的小女孩。
「……趕緊說吧，我很忙。」
「忙著陪新女友嗎……？」
對面安靜了片刻，「啊、對啊，她不像你，特別粘我。」
浴室的霧氣似乎跑到了理奈的眼睛裡。
「她也喜歡摸你的腦袋嗎……？她也會對你說‘好乖好乖’嗎……」”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高橋忽然發出怒吼，「理奈你，做了那樣的事！我不在乎你之前如何，可為什麼要在答應不讓我難過後，做那樣的事！」
「笨蛋！康介君是笨蛋！」理奈也失控地哭喊起來，「我只是去拿廚藝大賽主辦方答應送我的禮物！我什麼奇怪的事都沒做！明明給康介君轉發照片的人才更可疑，不是嗎！」
「是……是真的嗎？」對面瞬間洩了氣，吞吞吐吐起來，「樹、樹他雖然看著不太靠譜，但我們是一個高中的，他不會……」
「……樹？我從沒聽康介君提過這個人。」
「啊……我和那傢伙的作息不太一樣，玩不到一起去，但偶爾會約飯。」
「這樣啊……」
「比起那個……理奈，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沒有——」
「我從沒有做過對不起康介君的事。」
——在你說我便宜之前。
「……我也沒有新女友。沒有理奈，我打算一輩子單著了。」
「……說什麼傻話。」
「我又誤會了理奈……關於理奈的事，我總是控制不好情緒……原諒我，好不好……」
蒸發的水汽帶走了熱量，理奈拿過浴袍裹住了自已。
這樣的對話，究竟還要持續幾次呢……？
真的有些累了。
「明天……來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