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騁在草原上的每一隻狼都是身經百戰的獵手。

百十次的配合成就了此刻如此默契的族群。

狼群自發分成了兩隊,一隊選擇良地就近蹲伏守株待鹿。

另一隊狼要多些,它們四散開來,時而匍匐時而奔襲。

頃刻間一張巨大的包圍網渾然天成,整體看去就好像一張巨大的漏斗。

中央的鹿群毫無察覺間就已經被遣入了“咽喉”處,退路被徹底封死。

蟄伏在“咽喉”附近的狼們,按兵未動。

它們在耐心等待一個絕佳的時機,更在等一個命令。

狼王一聲令下,它們便會如同最鋒利致命的利劍,以雷霆之姿刺穿目標。

狼母則潛在最近處一叢灌木內。

這裡視野良好同時也方便隱藏它那碩大超模的身形。

鹿群漸行漸近,狼母身軀緊繃,彷彿一張拉滿弦的弓,蓄勢待發。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時機成熟!

“咔吱!”

伴隨著樹枝被碾碎的聲音,四面八方,數道黑影恰如閃電般暴起。

十米不過咫尺,眨眼的功夫狼母就已撲向鹿群最前方小山一般大小的頭鹿。

這隻毛厚體闊的雄鹿,持著一身飽滿圓潤的肌肉,仿若堅不可摧,面對不自量力的獵食者,自當有恃無恐。

只是今日,迎面殺來的狼更是不凡。

在狼王的絕對實力面前它引以為傲的防禦,脆弱如紙,不堪一擊。

遠超常理的飛撲勢不可擋,一擊便將雄鹿掀翻在地。

輕敵的雄鹿被撞了個七葷八素,栽在地上已然毫無還手之力。

正如同案板之上待俎的羔羊,生殺在即。

雄鹿雙目圓瞪,似乎在不可置信,自己竟會一敗塗地。

銳如鋼刀的狼爪切豆腐一樣劃開鹿皮,嵌入筋肉,利齒封喉,血流如注,似為雄鹿遮上了一條血腥的紅幕。

生命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一縷微風飄過,撩散了雄鹿彌留的一息。

一擊斃命!

雄鹿為自己的高傲自大付出了小命的代價。

對狼王而言僅僅只是稀疏平常的一次捕獵罷了。

兩側,追隨狼王而動的眾狼也前後完成了任務,嘴下各自有了收穫。

鮮血入喉溫熱甘甜,這是給予一個獵人最好的獎品。

狼母咕嚕咕嚕,嚥下好幾大口,滿足地仰天狂吼。

眾狼紛紛為之附和,一時間叫喊聲此起彼伏。

狼群在慶賀著勝利。

今天的獵鹿行動可謂是一場大豐收。

經此一役,狼群至少兩月內無需再操心食物的問題,可保半個冬日無憂。

.....

當狼母帶著最豐盛的獵物歸來時,迎接它的卻是這樣雷人的一幕。

遠方。

關誠一踏著歪七扭八的步伐走來,喉嚨裡反覆發出不明所以的顫音,眼中滿是熾熱的火光。

狼母統率狼群時的瀟灑英姿深深烙在了關誠一的腦海中,它發自內心仰慕並崇拜著狼母。

‘崽崽?’

狼母身子一僵,在它眼中崽崽身下的四條腿似乎各有各的想法,彷彿一隻醉漢在跳踢踏舞。

這實在是....

太危險了!

“別亂動!”

狼媽隨口拋下嘴裡叼著的血肉,兩大步便迎上前來,雙膝跪地輕柔地拱住關誠一,用身子當做倚靠,生怕崽崽摔倒。

關誠一順勢扒住狼母的右腿,含糊不清道,“媽...媽”

“厲害”

狼母給關誠一順了下倒豎的毛,一通噓寒問暖。

陪了好一會才捨得三步一回頭著走過去,銜回了那塊特意為崽崽精心挑選的營養肉塊。

過去好久了,崽崽一定餓了。

“崽崽,乖”

“崽崽,吃”

肥瘦相間的肉,色香味俱全極為誘人,關誠一的食慾瞬間被勾了起來。

“嗝!”

關誠一正要下嘴,一個驚天的飽嗝兒及時響起,讓它瞬間斷了念想。

不知道是不是狼崽消化不好,胃裡依舊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些脹氣。

再吃怕是會撐死吧?

關誠一吞下滿滿一口哈喇子,對著美食艱難地搖了搖頭,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暴飲暴食不提倡!

“崽崽?”

自己的崽崽怎麼不聽自己的話了,叛逆這麼快的嘛?

太不可愛了!

狼母用鼻子把肉向關誠一拱了拱,嗓音不自覺帶上一絲嚴厲。

“崽崽,你!餓!快!吃!”

關誠一還欲辯解,“飽...”,下一秒恰好對上了狼母如炬般的目光,嘴裡的話生生被噎住了。

它終於理解了。

怪不得所有的狼都對狼母畢恭畢敬,狼王嚴肅的時候,氣場真的巨恐怖,一個眼神就令它不寒而慄。

它很肯定,方才如果膽敢拒絕,狼母一定會扒住它的嘴強行把肉塞進來的。

想想那個畫面,簡直慘不忍睹。

關誠一思忖片刻,還是想通了。

能吃是福,能自己吃飯更是福分!

吃!

接下來漫長的十一分鐘裡,關誠一把不情不願、墨墨跡跡展現到了極致。

吞下一口肉趴下歇一會,後來甚至舔上一口都得緩個十來秒。

狼母全程目不轉睛地盯梢,不急不惱,直到關誠一嚥下最後一塊碎肉,她才滿意地點點頭,抬起爪子摩挲關誠一的頭。

這才是聽話的崽崽。

所謂,物極必反,樂極生悲,頂到喉嚨眼的肉腥,令關誠一作嘔不止。

狼母卻沒給關誠一喘息的機會又一把將其攬進懷裡。

“崽崽,睡覺”

什麼?

關誠一心想吃飽就睡,這是真把自己當豬崽子供著了。

自己是狼崽!可不是豬崽!

“嘔!”正此時喉嚨裡的食物突然又向外湧了一寸。

不行!

不行,關誠一連忙掙脫開狼母的懷抱。

它必須讓腸道蠕動起來,否則就...

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狼母全然無法理解崽崽突如其來的一系列叛逆行為。

崽崽這肚子都吃成個球了,不趕快睡覺這是在做什麼?

“崽崽?怎麼?”

看著崽崽僵著身子,對自己的呼喚充耳不聞,狼母犯了盲。

只得暗道一聲,崽大不由娘!

關誠一因為撐的眼圈發矇,杵在地上不敢動彈,全憑一股意志在壓制著翻江倒海的胃。

它絕對會叫我舔乾淨的!

那場面更慘不忍睹,堅決不能吐出來!

關誠一,邁開腿!

說來好笑,關誠一走起路來時同側的兩條腿就像抹了膠水總會粘在一起,不知不覺間就順拐起來。

狼母心頭嘆息,身體卻第一時間把自己貼了上去,亦步亦趨護在崽崽左右。

接下去的半個小時裡它們就來來回回在原地畫圈打轉。

究竟溜了多少圈?

關誠一已經記不清了。

一百?有兩百吧?

它只記得過程中的度秒如年,以及最後喉嚨裡上上下下的肉糜徹底嚥下去後的舒暢。

它不知道的是,無意中練了這麼久,自己的身體已經在潛移默化間完全適應了四肢著地的狀態。

四條腿先伸後抬有條不紊,最後十幾圈的步伐是又順溜又穩當。

身旁陪著的狼母看見後別提多高興了,心裡樂開了好多花。

“崽崽,棒棒!”

莫名其妙的稱讚把關誠一都給搞糊塗了。

這是在誇我能吃?還是在誇我能走?

反正它接下來幾天是再也不想吃任何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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