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易容
旁人心裡怎麼想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事。
謝燭衣在心裡嘆了口氣,索性不說話了。
二人沉默間,謝燭衣卻不知不覺地將陸靈惜帶到了所尋之地。
不是別處,正是清羽道長棺槨所在的洞外。
她料定那人必定在此處。
只是,他在洞裡作什麼妖就未可知了。
所以,謝燭衣打算獨自一人前去。
“就是這兒了,”謝燭衣鬆了牽陸靈惜的手道:“陸神女在洞外等我便可。”
“我同你……”
“不必,”謝燭衣就知道她不會同意,直接出言打斷了她,道:“帶著個拖油瓶其實挺讓人頭疼的。”
謝燭衣又講了重話,但這次是故意的。
她發現陸靈惜這人吃硬不吃軟,說軟話沒用。
可說完她心裡就忍不住生出歉意,但她實在沒把握讓人家拿在幻境中只有一次的生命同自已冒險。
而她這樣說果真奏效,陸靈惜聞言愣了一下,半晌道:“好。”
“嗯。”謝燭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應了一聲便要往洞裡去。
可剛邁出步子,她又不放心起來。
雖說那群刁民基本被吃完了,沒有再蹦躂的可能,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如果說幻境即將消失的話,那是不是就說明此時處於真虛的界限?
謝燭衣試著調運體內的兩股靈力,果然如她所料,雖不能使十成,但使七八成的靈力不成問題。
於是她又退了回來,指尖化出一道黃符,嘴裡唸了幾句訣,然後往陸靈惜腳下一拋。
“騰”地一聲,那符化作一個冒著綠色鬼火的圈,將陸靈惜圍在裡面。
“委屈陸神女在圈內避避,”說完,她轉身,只留下一個側臉道:“等我回來。”
陸靈惜目光追隨著謝燭衣的身影,直至她消失在洞口。
……
老地方不難摸,謝燭衣化符照明,在這個陰暗潮溼的洞內探了幾步,就找到她先前跑出來的那條路,她順著這條路走,很輕易就到了那時砸爛的出口處。
謝燭衣一腳踏進來,沒有一絲猶豫。
四下又靜又黑,根本不像是有人躲在這裡的樣子。
謝燭衣目光掃過四周,嘴角勾了一抹笑,提聲道:“你若不出來,這老頭我就替你火化了。”
說完,她作勢要將靈火符往正中的棺槨裡扔。
“妖女,休動我師父!”
那人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許是處於真假虛空之境,謝燭衣發現眼前人的臉竟漸漸清晰了起來。
依舊是白鬍子老頭的佝僂模樣。
只是,這人謝燭衣越瞅越不對勁,他的鬍子和臉上的皺紋看著都很奇怪,就像……就像是粘上去的。
謝燭衣猛然反應過來:是易容術!
不得不承認,這人的易容術還算可以,起碼騙騙外面那些村民是足夠的。
等一下,謝燭衣突然反應過來,如果說這人是易容,那麼此時躺在棺材裡,被他叫做師父,同樣鬍子花白的蒙清……
原來如此,謝燭衣這下全明白了。
清羽道長人稱老神仙,據說是因為他好像活了很久。
但“據說”哪有什麼可信的,從前也好,現在也罷,從沒人細究其中真假。
可如果這份長壽是真的,還是靠這麼多人命換來的呢?
七人祭,人們都說是妖女謝燭衣在鬼域所創。
此種說法不知為何人所傳,但那時謝燭衣名聲極差。
就算誰家小孩半夜做了噩夢,都會賴是她託的夢。
更何況,那時確實有人給她七人祭之法,她也確實鑽研過。
只不過大概當時她手裡的是假的,唯一的用處就是她被抄家時罪加一等的鐵證。
現在看來,當時是何人所傳,又是何人遞給她這個法子一目瞭然。
假如,一位仙風道骨的道長,其實每隔幾十年甚至更短,就需要借親族中合適的青年男子的身體,加以七人祭復活。
如果在曾經的某一段時間內,復活之法害死的人太多,而此時江湖中正好出現一個人人喊打的妖女,那麼,把這口鍋扣在她的頭上可就再合適不過了。
那個助他復活之人,就在眼前。
但謝燭衣不明白,蒙清給了他什麼好處,讓他年紀輕輕不惜為他殺人賣命。
更何況,蒙清不知活了多久,每次助他復生的絕非是同一個人。
當蒙清真的復生了,他以為他還能活不成?
而此時眼前人手捧祭祀所用的器皿,還在做著復活他口中“師父”的美夢。
謝燭衣嗤笑道:“真好笑,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你想要復活的人再也活不過來了。”
那人惱羞成怒道:“你個妖女,誰準你在這兒胡說八道!”
謝燭衣道:“你以為我是在騙你?我實話告訴你,你的師父是真的活不過來了,因為你費盡心思最終復活的人其實是我。”
那人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謝燭衣道:“鬼域謝燭衣。”
聽到她說出自已是誰,那人險些摔掉手中的器皿,他不敢相信地重複她的名字:“謝燭衣,死掉的鬼王,鬼王謝燭衣,鬼王謝燭衣……”
沒錯,是她。
謝燭衣嘴裡泛苦,她也不知道自已怎麼好端端的會捲進他們的復活之計中,可她若不被捲入其中,更不會知道方寸之地人人敬仰的清羽道長竟是如此為人。
也沒法替那些無辜慘死之人報仇。
眼前人嘴裡“不可能,不可能”地說個不停,謝燭衣感覺自已快被他吵死了。
她正好想起了此次追過來,除了殺他以外的正事。
趁著幻境還沒消失,謝燭衣趕緊開口道:“這位兄弟,我有幾個問題,你若答得上來,那我保證留蒙清一個全屍……”
話沒說完,那人就跟瘋了似的拿手中的祭器往她身上招呼,惡狠狠地打斷她道:“就算是鬼王又如何!我要你還我師父!”
幸好謝燭衣眼疾手快地閃身躲過了,可一抬眼,只見那人又撲了上來。
謝燭衣只躲,不還手。
她邊躲還不忘問他:“第一個問題,你知道我的墳是誰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