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只是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許大茂就坦然得望著大領導：
“這年頭，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對我好的，我就報以善意。過好日子，不作惡。我也只能這麼想了……”
聽到許大茂的話，大領導點點頭。
就許大茂一箇中下層幹部，指望他能改變什麼大環境，那就太可笑了。如果他能做到過好自已的日子，不作惡，那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要是兩難之際呢？”大領導忽然又問道。
“兩難之際，儘量少違心，少作惡。”許大茂坦然道。
“可你就不擔心？”
“擔心什麼呢？要是跟您二位一起躺平任批，我現在就得擔心怎麼活。將來的事，實在不行，不是還有您二位在嘛……就憑咱跟您二位的情份，到時候給一個歷史基本清白的評語，這不過分吧？”
“哦？”大領導饒有興致道：“你還真覺得我們還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日升日落，天道迴圈，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世上的事向來如此。”
楊廠長和大領導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當真看透了時局，還是大言不慚……
座談了好一會兒，許大茂就要起身告辭，卻聽見大領導又說道：“小許，有件事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幫忙，可也不好強迫你。”
“您說說看，我能幫上的，一定盡力。”許大茂誠懇道。
“上回我請的客人，你見過的。他兒子還在京城。不過最近身體情況不太好，要是你朋友那裡能弄到一些好的消炎藥，可以幫我去看看嗎？你知道，我這情況，現在過去不合適……”
許大茂腦中存下了檔，點頭道：“成，您把地址給我。我去看看。”
開玩笑，這可是結識貴客公子的機會！誰會拒絕呢？
“好。我寫給你。”大領導摸出紙筆寫下地址，嘴裡還說道：“他姓常的，你應該知道吧。”
許大茂呵呵一笑道：“我要說沒認出來，您信麼？”
“你啊~”大領導虛指了一記許大茂，把紙條遞給了他。
“我拿了藥就過去！”既然是對方身體不好，那送藥的事當然是急事。許大茂好人做到底，出了門就騎上車飛馳向那地址。
“老領導，你覺得這許大茂是個什麼人？”楊廠長看著許大茂飛快得離開，忍不住問道。
“他呀。是個真小人。”大領導笑道。
“他是小人？”
“不，他是真小人。”
“小人喻以利……”楊廠長若有所思道。
許大茂並不知道大領導對自已的評價。
不過，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太在乎。
真小人也好，假小人也好，大家都是為了自已和子女後代活得更好，誰又說得著誰呢？
反正，現在他們還用得著自已。
你利用我，我利用你，日久生情的，這情份不就處出來了！
一路飛馳，很快就到了地址所在。
這裡一排排的平房，是單位宿舍。
正是上班時間，宿舍區沒什麼人在。
找到了房間，敲了敲門，卻發現門只是虛掩著的。
輕輕推開門，就看到裡面一張單人床上，凌亂的被子中緊緊得裹著一個人，雖然天氣漸熱，可他還是死死裹著被子，而且還在瑟瑟發抖……
“是常衛華嗎？”許大茂試探著問道。
床上那人昏昏沉沉得，眼也沒睜開，看來是燒得不輕。
看了看那人的面相，倒是和那位貴客常海坤有幾分相似，再看了看門上印的宿舍號碼，的確是紙條上的無誤。
許大茂便不再遲疑，轉身拎了拎地上的暖壺，卻是空空如也。
宿舍裡也沒看到有爐子，站在門外四下看看，不遠處有一柱煙囪。許大茂拎起地上的兩隻暖壺走了過去。
果然，走到近前就看到，那裡是一間鍋爐房。在牆外的水槽上一排水龍頭，有的還在滴著水滴，水滴上冒著蒸汽。
走過去接了兩壺開水，回到屋裡。床頭的書桌上有一隻大茶缸，裡面有半缸粥，聞著卻有些餿了，也不知道是哪天的。
拎起茶缸，面盆，順手把邊上的一把鋁勺也拿去，到平房盡頭的水房那裡洗淨，又端了盆水回來。
許大茂這才往茶缸裡倒了半缸水，然後泡在水盆裡急降溫度。
試了試水溫差不多了，許大茂這才推了推床上那人道：“常衛華，是楚老叫我來看望你的。”
楚老就是大領導，要不是今天來幫他辦事，許大茂到現在還不好問他的姓名呢。
常衛華這才迷迷糊糊得動了動身子，努力得睜開眼，艱難道：“水……喝水……”
“好，我扶你坐起來。”許大茂扶起他，給他喂水。
常衛華乾裂的嘴唇一觸碰到溫熱的開水，頓時來了些精神，抱著茶缸，一氣灌完了大半。
“別喝光了，醒醒神，還得吃藥呢！”許大茂奪下了茶缸，這才問道：“你這身體怎麼了？”
“受傷了，有點發炎。”常衛華喝了些水，恢復了些精神。指著自已的胳膊道。
“我看看。”
許大茂小心拉起他的衣袖，就看到那裡已經處理過了，敷了紗布，不過看起來紗布上還在洇著血水。掀起紗布，裡面是一道長長的傷口，他這才點點頭道：
“怕是沒做好消毒，感染細菌了。”
“嗯……”常衛華又想往床上躺去。
“別睡，先吃藥！”許大茂拿出一粒布洛芬和兩粒阿莫西林來，遞去常衛華的嘴邊。
常衛華沒什麼抗拒的，就吞下了藥丸。他如今這樣，要是沒有什麼好藥，都不用別人來害，半隻腳已經踏上黃泉路了。
“你先等一下。我再給你衝點喝的。”許大茂拿出一罐麥乳精來，濃濃得衝了一茶缸，涼了涼就餵給常衛華。
也許是喝了熱熱的麥乳精，也許是布洛芬的效果，沒多會兒，常衛華的額頭上開始瘋狂出汗，他連燒了幾天的高燒，終於退了！
“謝謝你。你是……？”常衛華知道，今天就是這個人幫他從鬼關門裡拉回來的。
雖然他應該篤信無神論才對，可這個時候，面前這個高高大大的男子，無疑就是他的神！
“我叫許大茂，是楚老叫我來看望你的。”
“哦，楚老！”常衛華這下才知道，這是楚老那邊叫來的人。
“你那胳膊還得消毒。不然這炎症不好消。”
常衛華卻搖頭道：“醫務室不給藥……”
“不至於吧？這幫人……”許大茂手裡也沒有什麼上好的清創藥。可剛才掀起紗布來看了看，裡面已經潰瘍得發白，顯然炎症不輕。
“唉~”常衛華只是一聲輕嘆。要是醫務室給好好處理，自已也不用到現在這地步。
“你能抗住疼不？”許大茂問道。
“嗯？”常衛華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