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八面玲瓏徐弘基
“事不宜遲，我去找趙之龍！”姜曰廣是個急脾氣，說著就要邁步出去。
“不可！事以密成，還需仔細謀劃一番！”史可法一把拽住了姜曰廣的衣袖。
這時，凌駉在朱慈炯的眼神示意下，也出聲了，“最好能想個辦法，把馬士英、劉孔昭、趙之龍誆來，若是不從，也省得走漏訊息！”
“就這麼辦！”張慎言深以為然，隨後轉身向高弘圖拱了拱手，“高閣老，韓贊周那兒靠您了，其餘幾人我來辦！就定在申時三刻，請幾個崑曲大家來！”
隨後，史可法吩咐管事，安排凌駉那一百名精壯護衛藏在廂房，高弘圖、張慎言也跨步出了廳堂。
朱慈炯深深看了一眼高弘圖和張慎言。
弘光初期一些行之有效的方略，基本出自高弘圖之手，卻被馬士英、阮大鋮排擠。辭官後無家可歸，四處流浪，聽說清軍南下，弘光朝廷滅亡，他逃到了一個破落寺廟內，泣涕絕食而亡。
張慎言在朝堂上，被劉孔昭指著鼻子破口大罵，憤而辭官後同樣無家可歸，清軍攻克南京，他身患背疽，拒絕醫治而死。
明末東林黨的名聲是不好，卻也好過那些屈膝投降的軟骨頭。
哪怕因為“水太涼、頭皮癢”被後世恥笑的錢謙益，降清後卻私下策反降清武將，晚年更是散盡家財，一直抗清到死。
人是複雜的、善變的，“水太涼、頭皮癢”，區區六個字，販夫走卒的一生都概括不了，何況是譭譽參半的錢謙益？
後世那些刀筆吏，在嘲笑人家的時候，真能做到酷刑加身不改志，千刀萬剮不變節的又有幾個？南明有，不止一人！
此時，原南京司禮監值房內，由於朱由菘剛監國，還領著南京守備太監差事的韓贊周，正在安排下面的人去抓蟾蜍。
朱由菘入宮監國十天不到，就感覺甚是乏累，還要在登極後大搞選秀，於是讓韓贊周派人多抓些蟾蜍配置春藥。
按照正常歷史軌跡，弘光元年一月份，韓贊周因為性子耿直，看不慣朱由菘驕奢淫逸，於是稱病告退。清軍南下，忻城伯趙之龍等人開城門，向滿清投降，他從報恩寺一躍而下，自殺殉國。
卻說，正在韓贊周說的口乾舌燥，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時，御馬監李國輔走了進來，喊了一聲“乾爹！”就跪在地上不再言語。
韓贊周茶碗一放，擺了擺手，“你們都出去。”下面幾個內監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規規矩矩的退了出去。
李國輔站起身，近前幾步道：“外面來信兒，定王殿下北歸，駐蹕於史閣老府邸。”
韓贊周聞言，猛地睜圓了眼，屁股抬起半尺，又坐了回去。強按住顫抖的手，“你去，把剛出去那幾個崽子，拉到敬事房打死！”李國輔走到門口，身後又傳來韓贊周的聲音，“查一查他們家裡還有什麼人，多給些銀兩。”
李國輔走後，韓贊周走到值房外，望著北方老淚縱橫。他是支援福王朱由菘監國不假，可那是因為太子和二王沒有音訊，朱由菘的血緣最近！
如今，先帝的嫡子回來了！韓贊周見四處無人，向著北方跪了下去，“皇爺，老奴，老奴給您磕頭，給您磕頭！嗚嗚……呵呵呵……哈哈哈……嗚嗚……”
申時三刻，史可法府邸中門大開，門口停著大大小小各式轎子，穿著深青色外袍、玉色內衫，繫著青色綠邊腰帶，頭戴忠靜冠的文官絡繹不絕，胸前繡著孔雀、錦雞補子的不知凡幾。
幾位閣老同時出面，朝廷裡但凡有些身份的，都來了，包括馬士英幾人。朝堂鬥爭已經勝了，史可法參加完登極大典後，就去淮揚督師，臨走擺幾桌，這點面子要是不給，那也太沒風度了。
況且，史可法這種人，肯擺宴席，還有崑曲兒聽，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馬士英覺得史可法這回姿態放的是真夠低。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臺上咿咿呀呀唱起了曲兒，馬士英、劉孔昭正在用手指打著節拍，搖頭晃腦之際，卻見身後的門被幾名僕人給關上，還插了栓！
“這……史閣老，你這是什麼意思？”劉孔昭第一個驚了，按說不應該啊！朝堂鬥爭不見血，文人有文人的規矩，史可法這麼衝動嗎？
馬士英也眯起眼，側頭盯著史可法，等待下文。
卻見史可法、姜曰廣、高弘圖、張慎言和錢謙益起身後，恭敬地向著正堂拜了下去，“恭請定王殿下！”
廳堂的門隨即開啟，南京守備太監韓贊周，居然攙著一個少年的手臂走了出來。
這少年面板白皙，滿臉英氣，給人的感覺貴不可言！
忻城伯趙之龍直接離凳站起，“定王殿下！”四個字脫口而出，別人不認識，他怎麼會不認識朱慈炯！
南京缺守備勳臣，趙之龍臨行赴任前，進宮陛辭，崇禎賜座、賜茶，還讓太子和二王在一旁陪侍，並且勉勵他，“留都根本重地，朕已簡用二人，一為司禮太監韓贊周，此人忠誠勤慎……一為兵部尚書史可法……今得卿而三，朕無憂矣。”
群臣看見趙之龍這反應，心裡已經八九不離十了，紛紛離席下拜，“參見定王殿下！”呂大器、陳子龍等人更是激動的身子亂顫。
馬士英、劉孔昭、徐弘基等人，卻是臉色陰沉的站在那兒。
劉孔昭看了一眼身後跪著的群臣，“史閣老，沒人逼著你去淮揚督師，拿這種事作假，恐為天下人恥笑！”
卻在這時，凌駉捧著“璽寶”上前，“這是先帝御賜‘定王之寶’，好叫諸位查驗！”
都到這份兒上了，還查什麼查？韓贊周是先帝身邊老人，再加上趙之龍、方以智，這能有假？
魏國公徐弘基“噗通”就跪了下去，“參見定王殿下！”嗓門兒賊洪亮，嚇得旁邊劉孔昭一哆嗦！咱老徐，主打一個八面玲瓏！史可法得勢跪老史，馬世英得勢跪老馬，咱死了，兒子徐久爵跪滿清！
此時，門外來回踱步的李國輔，急的滿頭大汗卻進不來，從司禮監值房出去的內監，少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