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挑個日子,我請官媒上門。”白芷聲音清雅,毫無波瀾,一如往常。

“你說什麼?”白璃睜大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

眉頭微微皺了皺,這位如天外來客的白芷神醫總算有些不一樣的情緒。

他微微有些忐忑,遲疑道:“你可是有什麼要求?能做到的,我不會推辭。”

一臉呆傻的白璃,滿目茫然,她似乎有些聽不懂。

“那個……白芷,你的意思是你還未……前、往,涼國公府……提、親?”紫菱看了眼傻愣愣的白璃,轉向白芷,試探著道。

“嗯,未曾。”白芷答道。

紫菱舒了一口氣;白璃、婉兮各鬆了一口氣;白蘇暗暗鬆開了手。眾人或多或少看了眼白璃。

“那……為何璃兒便是御醫你的未婚妻?”紫菱替白璃問道。

“白小姐於我有救命之恩,兄長說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白芷說的很是認真。

“噗……”偷偷喝茶的白蘇,剛入嘴的第一口便噴了出來。

見眾人都盯著他,他擦了擦嘴角,神情怪異,完全不比眾人好到哪裡去。見白璃不可置信的目光盯著他,白蘇不禁苦笑,不是這樣的好不好……

“再者,我想過了,白小姐如今不願學醫;倘若與我相伴終身,終有一日將我的醫術學了去;不浪費良醫之材,白芷無愧於天下蒼生。”

白芷的神情認真而專注,那看著白璃的清眸,霍霍生輝。

可白璃聽了這話,火氣直衝腦門。

“先前,你要我拜你為師,師徒之名;如今,你更要我與你成夫妻之名……

“為的,便是一個字,醫?”

白璃盯著白芷,神情極為認真。可惜白芷絲毫沒有感應到白璃眼中暗藏的殺氣。

“是。”白芷點了點頭,回答的格外輕鬆,亦格外誠實。

“我學了醫,你就無愧天下蒼生?”白璃緩聲問道。

“是。”白芷再次點頭。

“不知神醫於白璃可有愧?”白璃聲音微微提了幾分。

微微一愣,白芷道:“待你學會了醫術,可以積善積德。”

微微一笑,白璃道:“神醫的意思,本小姐往日刻薄成性,無善無德?”

白芷愣了一下,後知後覺的他終於發現白璃似乎……

“你生氣了?”

“你欲毀我一生,還問我是否生氣?”白璃反問。這人能退貨嗎?她不想認識了!

“咳!咳~”紫菱重重咳嗽兩聲。白璃看了過去,紫菱小小聲地道,“璃兒,白芷他……有些特殊。”

“璃兒,你莫生氣,白芷他不是有心的。”婉兮搖晃著白璃胳膊,也是輕聲勸解。

白璃翻了個白眼,倒是沒有再計較。

“我……”白芷張了張嘴。

“吃飯,吃飯;此事,容飯後再議。”

紫菱忙打斷了白芷的話,一邊為白璃收拾灑落的茶水,一邊招呼眾人動筷。

眾人拾起碗筷各自吃了起來。白璃微微嚐了兩三道小菜,喝了一份羹湯,便飽了。於是,放下碗筷。

紫菱挑了挑眉,道:“不吃了?”

“嗯,我飽了。”

“再喝一點,一點就好!”紫菱將她面前的羹湯推了過來。

“好吧!”白璃端起羹湯,小口小口喝著。

“身量過纖,不宜有孕。”

看著白璃只是小吃了幾口菜,喝了一份羹湯,白芷愁眉不展。

“咳、咳咳、咳!咳咳……你……你!咳、咳咳……”

白璃嗆得厲害,秀眉顰到了一處,兩滴清淚滑落了下來,也不知是嗆的,還是氣的。不過,之後她倒是真哭了。

“怎麼哭了?”聽著白璃明顯的抽噎聲,正給她拍著背的紫菱詫異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心中委屈,還哭不得?”白璃小臉之上委屈遍佈,抽抽搭搭。

明明是她救了他,卻偏要她以身相許,嫁他為妻,她焉有不委屈之理。

“不哭,不哭!”紫菱連聲安慰,更是許諾道,“我答應你,無論如何都不會讓白芷娶你!”

嗚咽聲沒了,白璃緩過了心中若有似無的委屈。

很好,本公主等的可不就是你這配合!

“你……”愣愣看了白璃半晌的白芷開口了。

正擦著眼淚的白璃臉色大變,慌亂之中,急中生智,忙將面前碗碟掃向了自已,並高聲叫道。

“來人!本小姐要沐浴更衣!”

除了白芷一臉恍惚之外,眾人皆一臉錯愕地看著白璃。

紫菱更是瞪著雙美目,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白璃反瞪了回去,看什麼看,本小姐為了逃命方出此下策,不服來戰!

屋中良久寂靜無聲。定王、福王、雲子墨、白蘇、紫菱各自喝著茶。

看了看毫無動靜的裡屋,紫菱清咳一聲,揚聲道:“璃兒,出來吧,白芷走了。”

將門拉開一道合適的縫,白璃視線在屋中巡視了一圈,確定白芷果真走了,這才走了出來,並關上了門。

“婉兮呢?”

“正是婉兮尋了藉口拉走了白芷。”紫菱解惑。

“哦。”白璃喃喃自語,“我一定是最近出門沒看黃曆,不然怎日日皆如此倒黴……”

眼見白璃落座,白蘇輕聲道了句。

“對不起。”

白璃愣住了,看著白蘇帶著苦意的臉,他莫不是想歪了?

“白公子莫要如此,你從不欠我什麼,又何須道歉。”

從不欠?原來他於她還是如此生分。白蘇笑了笑,半闔眼瞼,藏起了心思。

“紫菱姐姐,白芷離去時可有異常?”白璃如今關心的可不是白蘇。有過一遍慘痛經歷的她,如今可謂是提心吊膽。

白芷啊!你可行行好吧!千萬不要再想不通啊!若是再把皇上跟前的紅人惹得魔怔了,皇上砍了她的心只怕就有了!

“還……還好吧……”紫菱有些拿不準。

“放心,我會說服他打消這個念頭。”白蘇適時開口。

白璃倒是沒想到白蘇會出聲,須臾後搖了搖頭。

“不了吧!他明顯是認死理的人,你是他嫡親的兄長,若一力阻他,終歸不妥。”

皇女本分:不拖累於人。

若弄得他二人兄弟失和,她豈不罪過。

“怎麼,你不生白芷的氣了?”紫菱微微一笑。

“白芷之心,心如白紙,赤子之誠;我有何可氣的?”

白璃搖了搖頭,微微苦惱。

“我倒是擔心……是否太過分了些?若是傷著他了,豈非反欠了他?”

皇女本分:不虧不欠,磊落為人。

面對白璃的苦惱,紫菱卻另有它意:“心如白紙,赤子之誠,倒是沒錯;那阮欣樂呢?”

“他呀!”白璃微微一笑,帶著幾許童真,“赤子之心,純淨無垢。”

“所以你喜歡和他待在一處?”紫菱笑問。

正喝著茶的白璃立馬看向紫菱,面上是藏不住的笑,靈動的眸子眨了眨。

“知我者,莫若紫菱姐姐!”

“天底下最懂你的,並不是我。”紫菱淡淡搖了搖頭。

“那不一樣嘛!男女有別。”白璃輕笑著放下了茶盞。

只是她不知,她與紫菱說這幾句話時,白蘇看著她的目光微微恍惚。

紫菱微微一笑:“你很擔心白芷?”

白璃點了點頭,無奈道:“雖然,自打救了他,他便屢屢於我帶來麻煩,我素來是個不喜歡麻煩的。

“然,相識即定,無力更改,便該坦然面對。

“何況,我已是打擊了他許多次……”

“白璃小姐很是豁達。”注視著白璃微微自責的面容,定王嘴角蕩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難得溫和起來。

白璃看向定王:“其實,白璃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定王殿下。”

“請講。”微微一笑,定王道。

“定王殿下,您整日裡這般閒,請問您是遊手好閒呢?還是不務正業?”

卿,你有身為親王的自覺嗎?你往本小姐院子裡跑兩趟了!如今竟然還坐在這聽我們閒聊!

“咳!”喝茶的紫菱微微嗆了一口。

定王臉上若有若無的淡淡笑容有了一絲龜裂。只見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道:“白芷是男兒,白璃小姐無需過多憂心。”

“無趣!”白璃嘀咕了一聲,很是大方地送了他個白眼。

“你若不喜歡,便該早日回絕,瞻前顧後而行,只會害人害已。”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白璃一愣,是雲子墨。說完這話,雲子墨皺了皺眉。

“哦。”白璃趕緊應了一聲,那模樣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誰知這凶神惡煞是不是又要變臉,她能不伏小做低嗎?

人前不過與她說了兩回話,句句都是嫌棄、不認同。

辭別眾人,白璃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行至一處,抬眉一掃,恰見一方匾額上書“萬紫閣”三個大字。

腳步一頓,白璃側轉身來,認真凝視起這鳳翥龍翔的三個大字。明明只是字,可她分明瞧見了野心。這人,是危險的。

萬紫閣,高閣之上,白璃見到了雪衣華服的墨蓮,一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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