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貪念
“行，那春燕姐，我先給你留五塊錢當定金，布料我等會兒送過來”姜與樂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來五元錢遞給田春燕
看著這筆鉅款，田春燕滿眼的不可思議，這什麼都還沒做，就已經給她錢了？
“不用，不用這麼多的”田春燕腿舉著，以前她給別人做衣服，做一身最多也就是一塊錢，哪值得了這麼多
“收著吧，我們這不是兩身衣服呢，之後看您手藝，做得好的話之後我還得找您呢”姜與樂將錢塞到田春燕的手中
這一照面，姜與樂對田春燕的印象很好，所以給出手的錢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姜與樂展示出的友好，田春燕感受得真切，想著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田春燕還是將錢收了下來
“那姜知青，孟知青進屋吧，我拿皮尺給你們量一下”田春燕抹了把泛紅的眼眶，帶著幾人進屋
屋子裡十分簡陋，穿上的被褥疊放的整整齊齊的，雖然破舊甚至洗得發白，但不難看出田春燕也是個愛乾淨的講究人，日子苦歸苦，卻也不是個破罐子破摔的
“不好意思，家裡有些簡陋”田春燕拿皮尺過來，見姜與樂有意無意地打量著屋裡，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抱歉”姜與樂的打量被主人家發現，多少有些覺得抱歉
“嗨，這有啥好抱歉的，我家這情況，村裡人誰不知道，房子就這麼個房子，都是命，不怕人看”田春燕一邊說著，一邊給姜與樂量體溫
量到腰圍的時候，一邊的孟菀舒沒忍住，“春燕姐，與樂腰傷還沒好，您輕一點”
“啊，是嗎，好好好，我稍微鬆一些，冬天的衣服也不用太貼身”田春燕把皮尺微微放鬆一些，一邊在心上感慨著姜與樂身材之好
量完姜與樂，便開始為孟菀舒量體，該說不說...優秀的人就是扎堆兒一起玩兒的，瞧瞧這尺碼數字，標準模板也不過如此了....
趁著孟菀舒量體，姜與樂來到床邊逗著剛剛喝完米湯躺在床上的小嬰兒，身體過於纖瘦，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在那張小臉上顯得更是突兀，不過這長相卻是極為討喜的，許是瞧著有姜與樂這個漂亮姐姐在看她，小丫頭吃著手指頭對著姜與樂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只不過咯咯的笑聲有些有氣無力，到底是底子太虛了
“春燕姐，小寶寶叫什麼名字啊？”
“叫妮兒，是她爸爸在的時候給取的名字”
田春燕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輕鬆，面上帶著隱隱的懷念，但只有她本人才知道，她心裡有多難過
姜與樂移開視線，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伸手將小寶寶的手從嘴巴里拿出來，又拿口袋裡的手絹給她擦了擦口水
“妮兒，不可以吃手指哦”
藉著拉妮兒小手的空蕩，姜與樂偷偷摸了摸妮兒的脈搏，小孩子的脈搏十分微弱，底子確實很虛，脾胃有些虛，但也沒有李思思說得那麼嚴重
早產兒身體發育不完善，吃喝不好脾胃虛也是正常範圍
其他的只要營養跟得上，仔細養著，長大幾乎跟正常人無異，只不過眼下營養跟得上對於這家而言就是個大問題
姜與樂瞧著眼前握著自已一根手指，笑得甜美的小寶寶，心上一軟，忽而想到李思思說他們家每個月大部分的錢都用來買藥了，便起身問道，“春燕姐，我聽說妮兒現在每個月都得吃藥的嗎？”
“是啊，我孃家在隔壁村，我生妮兒的時候是早產，在醫院住了好久，我自已住院很久不說，還連累妮兒也住了好久的醫院，那時候醫生就說妮兒的身體會很虛弱，得仔細養著，不出院的時候也沒什麼事情，沒出月子的時候突然生了場大病，當時我沒出月子，我哥嫂幫忙帶著去看病的，當時醫生說這孩子這輩子都得吃藥了”
田春燕幽幽嘆了口氣，感嘆孩子跟著自已真是受苦了
“春燕姐，方便讓我看一下妮兒的藥嗎？我母親和外公都是醫生，打小耳濡目染也學了不少”
“可以啊，那籃子裡的就是”春燕姐指了指炕邊的籃子，手裡動作不停
姜與樂視線看向籃子裡的藥包，白色小紙包，看不出來是什麼藥，拿出一個小心拆開，只見裡面是一些黃褐色的粉末，湊近聞一下有淡淡清香，似乎是麥冬的味道....其餘都是一些中性的藥材，主打一個無功無過
那這藥是什麼作用....
而且這不管是治什麼病...麥冬這種養陰生津的藥材都不該出現在小嬰兒的藥中吧...
姜與樂微微擰眉，隱隱有些覺得不對勁
“妮兒一直吃的都是這個藥嗎？中間有沒有換過呢？”姜與樂問道
“沒有吧，那醫生是我哥嫂認識的，每次都是拜託我哥嫂去拿的藥，沒有聽他們說換過藥，每次拿回來的藥粉都長一樣，，我不懂醫，也看不出來啥”
“妮兒最初生病有咳嗽之類的症狀嗎？”
田春燕聽罷想也沒想地搖搖頭，“沒有咳嗽，就是經常沒精神，嗜睡，一睡一整天，叫都叫不醒”
“那當時開的藥妮兒喝著有用嗎？”
田春燕聽到姜與樂這句問話，心上又是一沉，“起先好像有些用，後來就沒什麼作用了，前段時間我哥嫂帶妮兒去看了那醫生，說是孩子大了得換藥，新藥比這個貴，一個月得四五塊錢，我錢不夠所以一直還沒去”
“你....從來沒見過那醫生？”姜與樂嘗試著問道，照田春燕的話，似乎一直都是她哥嫂去的
田春燕搖搖頭，“家裡都指著我，少上一天工就少一天的糧食，我哥嫂人很好，這一年沒少幫我”
田春燕對自已哥嫂很感激，但姜與樂保持中立態度
凡事無絕對，姜與樂更信無利不起早，尤其是針對眼下的境況
這藥不對，更準確地說，這藥沒有用，不止沒有效用，反而還會對妮兒沒有發育完全的身體造成負擔，眼下看來妮兒脾胃虛的症狀很有可能就是長期服用麥冬導致的，麥冬這味藥材性溫和，適量服用，不會對身體產生副作用，少量服用可以緩解咳嗽的情況
但妮兒當時也不咳嗽，麥冬也沒什麼中和藥性的作用，所以這味藥絕不可能出現在給妮兒的藥方中
但看田春燕十分信任她哥嫂的樣子
姜與樂僥倖地想著，或許田春燕的哥嫂真的是心疼小姑子自已帶孩子養家，主動擔起幫她帶孩子看病的責任，而這藥....但願是她哥嫂被騙了
田春燕也不是個傻的，見姜與樂一直追著這藥問，面色還有些凝重，當下也察覺出些許的不對勁
緊張地追問，“是....是藥不對嗎？是不是我沒錢耽誤妮兒了”
“那倒不是，不過這藥確實不適合吃了，我的建議是新藥也先別配了，小朋友在成長期間身體的臟器都在慢慢完善，藥物有時候也會增加她身體的負擔，與其有買藥的錢，不如弄些有營養的食物，一個月的停藥時間，也能看看妮兒不吃藥後身體狀態如何”
姜與樂在談論專業上的內容時很是嚴肅，聽得田春燕都有些緊張，只能點頭應聲，但對於妮兒停藥的事情，她還是有些猶豫
“這個藥停了，真的沒事兒嗎？”
“沒關係的，這個藥現在已經沒什麼作用了，你也不想妮兒這輩子都藥不離身吧，趁著孩子還小，得早做調整，這期間妮兒有什麼不對的，你隨時來找我”
田春燕猶豫許久，鄭重點頭，“行，我信姜知青，你們比我懂得多”
“那春燕姐讓我把個脈？”姜與樂見孟菀舒的量體已經完成，主動提議道
“這會不會太麻煩了”田春燕覺得自已掙著人家的錢還讓人家給自已看病，實在是太添麻煩了，但別人的好心，她又不忍心拒絕，猶猶豫豫地望向李思思，想讓她幫忙說些什麼，但看李思思也是一臉的鼓勵，田春燕終是將自已的手腕伸了出去
姜與樂的手白皙纖細，指尖甚至還泛著淡淡的粉，放在她手腕上的時候，田春燕甚至想要躲開，彷彿那麼完美的女孩接觸到自已的時候會褻瀆到她一般
“你身體沒什麼大問題，營養不良，過度操勞導致的神經衰弱和內分泌失調，比較嚴重的就是陰雨天關節發麻的問題，這是風溼性關節炎的症狀，這一點以現有的醫療技術沒有辦法根治，不過你平日注意保暖熱敷，不要受寒受溼，就會緩解很多，有條件的話戴個護膝”
“至於前者呢...平常注意休息，保持心情舒暢，多吃些豆類製品，慢慢就會緩解的”姜與樂細細給田春燕講解著，並沒有說太多的專業術語，聽的人云裡霧裡，給出的法子都是些在家可以完成的，至於開藥之類的，確實會比她現在的辦法見效快一些，但就她家而言，藥不能當飯吃....
田春燕聽著姜與樂有理有據地分析，剛剛對於妮兒停藥的事情還有些質疑的心思，這會兒全部煙消雲散
人嘛，總是比較相信自已看到的
哥嫂那邊對於醫生的話都是複述，說得也是一知半解，田春燕雖然信任哥嫂，但潛意識還是有些猶豫的
眼下聽到姜與樂清晰的講解，自然更信任眼前人幾分，最重要的是姜與樂不過是摸了下脈，就知道她這麼多的症狀，比醫院那些做一大堆檢查還得開一堆藥的醫生更令人信任
“謝謝姜知青，謝謝姜知青”田春燕感激地道謝
“沒事兒，孩子身體有什麼問題，隨時來找我，今兒天不早了，我們就先回了，一會兒我把布料送來”
“姜知青別跑了，讓小東跟你一起回去，讓他帶回來就行”
姜與樂笑笑，看著瘦弱的小東，拒絕道，“沒關係的，這幾日養傷一直在家裡，也該出來走走了”
“那行”田春燕送三人離開，回到家中抱起妮兒，滿臉的寵愛，並沒有覺得她是女孩就對她的身體置之不理
離開田春燕家，三人一同朝家的方向而去，等李思思回家後，孟菀舒才開口問道，“你想幫他們？”
姜與樂點點頭，“這個世上可憐人很多，我能做得不多，但既然看到了，舉手之勞能幫就幫一把吧”
起先她確實是想幫幫這些可憐人，可在看了可愛的妮兒和那不知所謂的藥之後，姜與樂的心態變了不少
有對妮兒的喜愛，也有對那藥的好奇，好奇是人心涼薄，還是單純地被騙
“剛剛那藥是不是不對？”孟菀舒突然想到姜與樂剛剛對那藥很是上心，似乎面色也不太對
“完全是無用功，反而對妮兒的身體有損傷，藥材用的都是比較溫和的，所以損傷不明顯，但長期服用，肯定是不好的，而且妮兒的身體並沒有他們口中的那麼不好”
“黑醫？”孟菀舒驚撥出聲，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這種黑心錢都能掙，還是對那麼小的孩子，怎麼狠得下心
“希望是黑醫吧...”姜與樂聲音淡淡地道
“總不能是春燕姐的哥嫂吧....”孟菀舒自已說的也沒了底氣，這事兒啊，還真不好說，與樂也說了妮兒的身體並不差，五塊錢，對村裡人而言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更重要的是月月雷打不動的五塊錢，一年就是六十塊，普通人家靠上工一年存都存不下這麼多
人性的貪婪，在這時候可不是那麼容易擺脫的
“不能吧....”孟菀舒長長地哀嘆道，春燕姐那麼信任他們，這要是真的....她簡直不敢想象田春燕得有多失望，心心念念放在心上尊重和信賴的哥嫂，反過來卻是欺騙自已，傷害自已女兒的人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不能？”穆川一到院子裡就聽到孟菀舒的哀嘆，好奇地追問
“啊，你來啦，那正好，與樂要去村尾，你陪她去吧，我去做飯，可以嗎與樂？”孟菀舒瞧著穆川過來，也沒客氣，直接安排起來，原本她還想著等回來再做飯也不早了，直接吃些現成的，現在穆川過來倒是省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