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龍影（6）
“一會我給你開路，你先走。”
莫忘塵直視奧丁，看上去沒說一句話。
但繪梨衣卻切實的聽到了他的聲音。
這種能夠使龍王級別的強者都無法察覺的隔音傳密，現在他也能用得出來了。
但繪梨衣卻搖了搖頭，她抓著莫忘塵的手腕不放手。
這麼危險的情況下，她怎麼可能獨自逃命？
“聽話，我很快會追上你。”莫忘塵試圖說服繪梨衣。
但繪梨衣還是搖頭，她完全可以成為他的臂助。
奧丁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但兩人的動作和神態明顯在說著什麼，他隨即冷哼一聲，揮動手中的昆古尼爾，死侍和英靈大軍立刻殺了過去。
繪梨衣拔出櫻紅色長刀，隨意揮刀。
前排的死侍被無形的力量切割，成排成排的倒下。
只有其中的一個英靈是意外。
這個英靈穿著厚厚的盔甲，生前應該是擅長衝鋒陷陣的將軍，他面對繪梨衣的攻擊外層的盔甲都已經被整齊的切開。
但他的筋骨血肉彷彿被賦予了某種魔力，被切開的傷口迅速地癒合，不斷的被切割，然後不斷地癒合，他以這種無比詭異的狀態衝在了最前面。
“真是什麼怪物都有！”
莫忘塵知道這種玩意本身就是死過的東西，甚至不能稱之為生命，所以，不會被輕易的再次殺死。
他手捻法訣，腳踩罡步，立刻施咒，“神歸廟，鬼歸墳，妖魔鬼怪歸山林，急急如律令。”
一道亮光自他身上激射而出，一瞬間直抵窟頂，某種法則開始生效，剛才還生命力非常頑強的英靈瞬間喪失了堪稱恐怖的自愈能力，身體整齊的被切割，靈魂也隨即被殺死。
這個將軍一樣的英靈是西夏時期的天都王野利遇乞，李元昊麾下第一猛將，他在與宋軍的作戰中屢立戰功，被大宋朝廷視為心腹大患，屢次派刺客行刺，均未成功，後來宋將種世衡施反間計，他才遭李元昊猜疑被賜死。
其勇猛程度疑似為龍類，或者被李元昊賜予血統的超級混血種。
奧丁在吞掉李元昊之後，便找到其墓穴，使其變成可供驅使的英靈。
除了野利遇乞，在如潮水般的死侍和英靈大軍中還嵬名守全、薛元禮等猛將，他們都是那一時期的混血種或者龍。
然而，野利遇乞一個照面就已經摺掉了。
“你是張紫陽的傳人？”奧丁微微變色。
他所說的張紫陽是北宋時期的得道高人，道號紫陽真人，著有《悟真篇》等道教典籍，主要以內丹為修仙途徑，經過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成就金丹大道。
他曾經出現在宋與西夏長期拉鋸的戰場附近延州。
而自此之後宋與西夏之戰峰迴路轉，李元昊接連兵敗，定鼎中原成了黃粱美夢，李元昊不得已向宋稱臣乞和。
後不過十年，史書稱李元昊被其子背刺，重傷垂危，最終不治身亡。
根據奧丁推測，實則是李元昊勢力發生內亂，群龍對李元昊後期屢戰屢敗，不能寸進日漸不滿，張紫陽藉機用道教開旗咒將李元昊兄弟全部封印。
從那一時期的歷史推斷，也只有張紫陽有這個實力。
“你猜我是不是？”莫忘塵當然不是張紫陽的傳人，但跟他一樣都是修習的金丹大道。
張紫陽應該是剛剛邁過煉氣化神的門檻，否則他可以不必封印李元昊和李霧月，而是將他們殺死。
可惜因為那一時期已經是龍脈最後的餘光，他最終無法更進一步。
奧丁面色轉冷，他必須得殺莫忘塵，否則此人終將成為心腹大患，甚至顛覆他的所有計劃。
而殺莫忘塵須得先殺繪梨衣。
否則他想要透過死侍和英靈大軍磨死莫忘塵的計劃行不通。
繪梨衣這時守在莫忘塵的後側，死侍和英靈如同韭菜一般被她隨意切割，沒有任何能動的敵人可以靠近他們二十步內。
言靈·審判並不是消耗型言靈，它沒有言靈·王權或者言靈·時間零的副作用和損耗，它可以無限的使用，甚至能將言靈的領域拓展到相當大的範圍。
繪梨衣的血統也足以支撐這一點。
這麼對抗下去，奧丁辛苦收集的大軍將會損失慘重。
他揚起手中的昆古尼爾對準了繪梨衣。
“神罰已到，你們將成為我的食物。”
昆古尼爾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流星一般刺向繪梨衣。
這是一件高階鍊金武器，很可能生成於太古時期，它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之一，必然會命中。
“小心！”
莫忘塵把繪梨衣擋在身後，御使太玄·白帝劍形成密集的劍陣擋在兩人身前。
然而，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劍陣的幻影被摧枯拉朽一般擊破，他在這個世界煉就的神兵受限於時間和靈氣，強度都不足夠。
最重要的是，必中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就算太玄·白帝劍強度足夠也不可能擋得住。
莫忘塵終於色變，這可能也就意味著即便是他替繪梨衣接下來，昆古尼爾最終也會刺穿他的身體命中繪梨衣。
情況危急，他已經來不及思考別的了。
他立刻雙手握住刺來的昆古尼爾，大喝，“赫赫陽陽，日出東方，吾今祝咒，掃盡不祥，斬邪滅精，體有靈光，天尊真人，護我身旁！”
這道法咒如同言靈·不朽，瞬間強化了莫忘塵的身體，他渾身肌肉如鐵澆銅鑄一般變得堅韌無比，力量也隨之暴漲，能隨意扛起一座小山。
不過，縱然如此，昆古尼爾仍然穿透的防禦，刺進了肌膚，且最終勢必會穿透他的身體。
“終不過是徒勞！”
奧丁冷漠的看著奮力抵抗的莫忘塵。
莫忘塵並不理會他，而是安慰身邊的繪梨衣。
繪梨衣知道莫忘塵在做什麼，她試圖用言靈·審判阻止昆古尼爾，但並沒有什麼用，言靈·審判無法施加到昆古尼爾之上。
所以她直接抱住了莫忘塵，打算同生共死。
“不要怕，我來為你開路，它會帶你離開。”莫忘塵安慰繪梨衣。
太玄·白帝劍就懸停在她的腳下。
繪梨衣堅決地搖頭，淚眼婆娑的趴在莫忘塵的背上。
“要相信我，我很快去找你。”
莫忘塵有點難過，可他騰不出手去擦拭繪梨衣的眼淚。
“開路？你拿什麼開路？”奧丁冷笑一聲，別說對方不是張紫陽，就算是張紫陽本人也別想擋住昆古尼爾。
這大概就是你可以摧毀它，卻無法改變它。
“奧丁終不過跳樑小醜，下次我必取他項上人頭，”莫忘塵不理會對方的冷嘲熱諷，他的眼神滿是光彩，面帶笑容看著繪梨衣，“你放心，我還沒有兌現千燈之約，斷然不會死……”
繪梨衣透過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莫忘塵曾經描述的場景，無數盞燈光一起盛放、飛翔。
她鬆開了莫忘塵。
昆古尼爾繼續深入，幾乎穿透莫忘塵的胸膛。
“站穩了。”他忍住劇痛，御使太玄·白帝劍載著繪梨衣起飛。
“你是想比一下是你快還是昆古尼爾快麼？”奧丁突然覺得莫忘塵有些可笑。
御劍飛行又能跑出多遠？
“你不懂，螢火之光不配與皓月爭輝。”莫忘塵看向奧丁，滿臉的嘲諷。
“你大可試一下？”奧丁覺得自已勝券在握，從另一處尼伯龍根趕來的亞瑟王就要到了。
就算莫忘塵爆發出張紫陽一樣的法力，也將改變不了戰局。
“不要怕，在外面等我。”莫忘塵很想摸一摸繪梨衣的小腦袋，可是他騰不出手來，昆古尼爾在持續深入他的身體。
繪梨衣完全信任莫忘塵，像第一次遇見時那樣乖巧地點頭。
隨後，太玄·白帝劍如同離弦之箭，極速沿著甬道飛馳。
莫忘塵是想將繪梨衣送出石窟，在尼伯龍根外，他不信昆古尼爾必中的規則還能生效。
按道理來說，他之前抱著繪梨衣凌空飛掠到這裡，離出口已經不是很遠了。
因為繪梨衣的遠離，昆古尼爾自行從莫忘塵身體內拔出，試圖去追逐離開的繪梨衣。
同時，奧丁立刻指揮死侍和英靈軍團阻攔，他本人也準備追擊。
“你們誰也別想動！”
莫忘塵死死地握住昆古尼爾，雙腳猛地一跺，大地開始震盪起來，來自地底的咆哮聲隨之而來，地底的岩層開裂，石窟瞬間有變成峽谷的趨勢，死侍和英靈們無處落腳，紛紛跌落深淵。
彷彿是來自大地與山之王的偉力，憑空改變了地貌。
這震懾住了奧丁。
奧丁的獨目盯著莫忘塵，震驚、憤怒和貪婪的神色一一閃過。
最後變成了一句話，“你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決定不再追逐繪梨衣，因為就算留下莫忘塵一個人，這樣的收穫似乎也足夠了。
昆古尼爾仍然試圖追逐已經遠離的繪梨衣，但它突然之間似乎無法對抗莫忘塵爆發出來的力量，竟然掙脫不了他的雙手。
“什麼來頭你就要知道了！”
莫忘塵生生壓過昆古尼爾的力量，最終將它奮力插入地底。
必中規則消失了，說明繪梨衣出了尼伯龍根。
躲在暗處，並有路鳴澤幫忙遮蔽行蹤的酒德麻衣人都看傻了，莫忘塵的能力過於龐雜，他能調動的元素過多了。
更可怕的是，他剛才力量猛然間獲得了大幅度提升。
“離開吧！稍晚些可能來不及了。”
路鳴澤提醒酒德麻衣。
“老闆的意思是……”酒德麻衣非常震驚，“他要大開殺戒……”
這可是奧丁啊！
還有一個非常強大的英靈，疑似凱爾特神話裡的亞瑟王，他本應該在阿瓦隆這樣的傳說之地。
“不是他，是他身上的龍影，我沒見過這種力量。”
路鳴澤看著遠處的莫忘塵微微失神。
在他被釘在十字架上陷入沉睡的這幾千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存在？
酒德麻衣很好奇，其實想要留下觀戰，但她一向服從老闆的命令，起身離開。
也得虧是如此。
當奧丁和亞瑟王呈掎角之勢圍住莫忘塵的時候，一種宏大莊嚴的力量開始從莫忘塵的身上出現。
“如此多的魑魅魍魎，很久沒有見到了！”
附帶龍吟效果的聲音迴盪在這處尼伯龍根。
奧丁巨大的身軀晃動了一下，他自已都不明白這是什麼原因，而另一邊的亞瑟王卻已經本能的後退。
“你體內封印了什麼怪物？”
他死死地盯著莫忘塵，一種不好的預感甚至讓他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怪物？”莫忘塵冷笑一聲，“你或許根本就不懂什麼才是真正的龍。”
他感受到了身體上龍影的存在，剛才他能夠裂開大地，強行握住想要追擊繪梨衣的昆古尼爾，力量都來自於此。
那應該是真龍的傳承。
或者說是真龍的寄存在他身體內，準備幫他重開龍脈的力量。
“荒唐！”奧丁報以冷笑，他連龍王都吃過，居然還說他不知道真龍。
他完全不明白身體內屬於李元昊的那部分基因卻畏懼這種力量，因為在千年之前，就是類似的力量將其封印。
“那就來試試吧！”莫忘塵如今身上已經沒有了法器可以利用，但這卻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強大的時刻。
奧丁召回昆古尼爾，令死侍和英靈大軍呼嘯而上。
不計其數的死侍和英靈如同過江之鯽一般向著莫忘塵洶湧而去，他們張牙舞爪、面目猙獰，似乎想要將莫忘塵撕碎吞噬。
亞瑟王也邁動了沉重的腳步。
他是西歐歷史上最強大的混血種，靠著鍊金術和暴血已經無限接近初代種，原本死後在阿瓦隆長眠，被奧丁找到後，視為最強力的臂助。
這也是奧丁認為自已勝券在握的根本原因，他分身Nido因為他本尊的出現已經不可能擁有初代種級別的力量（奧丁疑似和分身無法同時出現），但有亞瑟王相助他就能啃下所有的龍王。
連龍王都能搞定，何況是莫忘塵。
死侍和英靈大軍如潮水般淹沒了莫忘塵，亞瑟王提起闊劍，跳躍而起，直指莫忘塵的頭顱，他要一劍砍下敵人的首級。
遠處酒德麻衣回頭看了最後一眼。
這種情況就算她被言靈·血的恩賜洗禮也絕無可能衝得出來。
大軍背後還有拿著昆古尼爾的奧丁掠陣呢！
“鎮收邪祟，蕩盡魑魅！”
隨著莫忘塵的一聲大喝，龍吟聲震盪四野。
一條黃金巨龍從他身體內升騰而起。
澎湃的力量充斥尼伯龍根，死侍和亡靈如同秋風落葉一般，被席捲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