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燈之約

此時已經臨近後半夜，這個時間點早就過了東京塔對外開放的期限，事實上週圍也早就沒有什麼遊客了。

但是，莫忘塵有的是辦法透過底層的安檢裝置，甚至已經上鎖的閘門。

東京塔的主體結構為稜錐體形的鐵塔，與巴黎艾菲爾鐵塔類似，由四腳支撐，塔基底的四隻坐腳墩之間各隔80米，塔的上部裝有東京都7個電視臺、21個電視中轉檯和廣播臺等的無線電發射天線。

基座的四腳之內建有一座5層大樓，一樓為休息廳，二樓開有商場，三樓是規模居日本及遠東第一的蠟像館，四樓是近代科學館和電視攝影棚，五樓是電臺發射臺。

而大展望臺就位於高120米的2層結構建築內。

莫忘塵帶著繪梨衣坐升降機順利抵達大展望臺。

負責看守鐵塔的安保人員都還在呼呼大睡，因為在他們的認知內，沒有人可以不驚動他們就透過上鎖的閘門。

大展望臺的位置極佳，高度也足以俯瞰整個東京。

從繪梨衣的視角看下面是萬家燈火，夜生活豐富多彩的東京大都市早就把色彩和燈光技術玩的登峰造極了，任誰在這個地方向下俯瞰都會覺得驚豔。

“真好看！”

繪梨衣忍不住的感嘆。

這是自然流露的情緒，聲音也是發自內心的。

這一刻她內心沒有什麼負擔或者憂慮。

但話說完之後她還是忍不住捂住了嘴，好像生怕下一句會是足以殺死莫忘塵的龍語。

“你會講話？”

莫忘塵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繪梨衣是啞巴。

繪梨衣點了點頭，快速的在小本子上解釋，她有些怕她的第一個朋友誤會她，“我講話很危險，所以幾乎不會開口。”

“講話很危險？”莫忘塵聞言不由緊皺眉頭，這種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但並不覺得繪梨衣在騙他，因為對方的眼神清澈的沒有一點雜質。

何況也沒有理由要騙他。

一定是因為所謂的言靈吧？

他很快就想到了蛇岐八家和猛鬼眾所掌控的那種類似言出法隨的異能。

“或許是她不能很好的掌控自己的言靈，所以才會說自己很危險，說話很危險。”

莫忘塵很快就猜到了大致的原因。

“沒有關係，這樣也挺好，我平時挺喜歡寫字的。”他拿過繪梨衣的筆和小本子，也不再說話。

兩個人用這種非常另類的方式溝通。

“謝謝你，我今天很開心。”

“只是因為看到了城市的夜景嗎？”

“嗯……也不全是，還有天上的星河。”

一般的大都市因為光汙染（光汙染正導致夜空以每年約10%的速度變亮）人們在市區內基本上看不到多少星星的亮光，哪怕當天萬里無雲。

但是，在一百多米的高空，人的眼睛受底下亮光的影響已經很弱了。

繪梨衣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在宇宙間橫貫萬里的星河，它們在漆黑的夜空中閃閃發亮，幾百上千顆匯聚在一起，遠比人造的燈光更加璀璨奪目。

莫忘塵抬頭看了一眼天際。

“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有一種夜景比這裡要好看一萬倍，”他靠在觀景臺的欄杆上想起了他前世下山雲遊的場景。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是上元佳節。

他當時年少輕狂意氣風發，獨自一人坐在洛陽城的城頭飲酒。

城內的百姓為了寄託對逝去親人的思念，在洛水、伊河點燃了無數的河燈，它們順著東去的河水匯聚成了一條條蜿蜒的火龍。

同時為了慶祝上元佳節，寄託對美好生活的期許，官方和民間都會釋放孔明燈。

千盞萬盞的孔明燈從萬民巷中升起的那一刻，哪怕是化外之人，見識過崑崙仙境的莫忘塵也驚呆了。

下方是順著洛水、伊河蜿蜒而下的河燈火龍，上方是幾乎覆蓋全城，寄託著美好期許的萬家燈光。

在那一刻他才明白或許這就是人間的魅力所在。

這也是他多年來印象最為深刻的場景。

他把自己當時所見一字一句的寫給繪梨衣看，足足在小本子寫了兩三頁。

“啊？世上還有這種地方嗎？”

繪梨衣看完後忍不住又開口了，說完又趕忙捂住嘴。

“以前是有的，不過現在很難說了。”莫忘塵搖了搖頭。

“以前是多久之前？”

“很久很久了吧！久到我都沒辦法計算了。”

“很久很久？你是活了幾百年的妖怪？”

“幾百年可能太短了，把百換成千可能差不多。”

“啊？幾千年？那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那種場景可能真的看不到了。”

繪梨衣其實對時間沒有多麼清晰的概念，她一開始也不認為莫忘塵是普通人，當然也不是所謂的妖怪。

她對莫忘塵妖怪的稱呼，只是驚訝於他活了這麼久。

這會她沒有對莫忘塵所說的幾千年感到特別驚訝，反而覺得年代太過久遠，莫忘塵給她描述的場景在這個世界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感到有些可惜，有些失落。

另一邊的莫忘塵觸景生情說了這麼多和自己有關的話，說完其實已經有些後悔了。

來到這個世界後他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從來不曾對一個人如此敞開心扉過。

他甚至都不擔心繪梨衣覺得他的話很荒唐，也不覺得對方所說的妖怪是在貶低他，整個過程他只是很自然的就把他的一些秘密給吐露了出來。

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經歷。

但後悔歸後悔，當他看到繪梨衣失落的表情後，還是繼續了下去。

他三年來憋的太久了，繪梨衣是唯一一個讓他沒有太多戒心的人，純淨的心靈不需要多做什麼，別人就會感知的到。

“其實也不是再也看不到，或許還有機會。”

“真的嗎？”繪梨衣看到這一行字，眼裡的光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當然，如果我真的找到了那個地方，或許一切都可以重現。”莫忘塵看向西方，也就是萬里之外的崑崙，“不如我們做個約定吧！就叫千燈之約，假如我找到了那裡一定帶你去赴約，而你要替我保守秘密，不能把今天我說話的話告訴任何人。”

繪梨衣連連點頭，然後對莫忘塵做了一個要拉鉤的手勢。

莫忘塵皺了下眉頭，他是一本正經的做約定，他相信繪梨衣一定會遵守約定替他保守秘密。

可是這架勢怎麼能像小孩子過家家呢？

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小拇指。

這還是他第一次與女孩子有肢體接觸。

繪梨衣的手被風吹的有點涼，可斗笠的眼睛卻明亮有光彩，比天上的星辰還要亮。

她揚起頭看過來的那一刻，讓莫忘塵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