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勤無力地靠在紫樹槐上,迷糊著了被轟隆隆的火車驚醒,驚醒後又迷糊。

晚霞映紅了半邊天,雖然是傍晚,紫樹槐叢中的燥熱一點沒有減少。淑勤迷糊著了,轟隆隆的火車駛過也沒有把淑勤驚醒。

半夜,紫樹槐叢中出來覓食的老鼠爬上淑勤的臉,她猛地驚醒,伸出手來啪地一聲打在自已臉上,老鼠被嚇跑了,她的臉火辣辣的疼,她是使出全身的力氣打出去的。如果打到老鼠身上,老鼠不死也得傷。

淑勤嚇得心怦怦狂跳不止,她站起來不顧一切地往外跑。紫樹槐長長的條子被她撞彎,反彈過來抽打在她的身上,抽打在臉上。她感覺不到疼痛,拼命地扒開紫樹槐條子往外跑,

淑勤被紫樹槐絆倒又被枝條接住好幾次,她終於跑出紫樹槐叢。她太餓太渴了,她想拔一把草或者擼幾片紫樹槐葉子放嘴裡嚼一嚼,可是紫樹槐葉子太臭了,不能吃。

淑勤坐在地上走不動了,她四五點鐘迷糊著了,火車轟隆隆的聲音她都聽不見,她是不是昏迷了?肚子裡的孩子還活著嗎?

淑勤摸摸自已的肚子,嘴裡呼喚著:“孩子,你還好嗎?”

一聲聲呼喚,她感到肚子裡的孩子動了一下,淑勤喜極而泣:“孩子,你聽到孃的呼喚了,對不起,娘讓你受苦了!”

淑勤覺得自已像要乾死的魚,她的心裡就像喝了煙油一樣難受。

淑勤想喝口水,她向周圍望了望,周圍一片漆黑。遠處黑魆魆的樹影搖晃著,像隨時就要撲過來把她抓住撕碎一樣。

淑勤想起鐵路坡道口以前在這裡自殺的人,聽說有的被火車碰撞得血肉模糊,有的甚至身首異處,沒了人形。她白天走到這裡後背發涼。她嚇得心臟都麻木了,她想跑,可是渾身沒勁,根本跑不動。

淑勤沒有辦法,只有淚水不停地流。她很想很想樊孝明,想他溫暖結實的胸懷,她想靠在他的胸膛上,久久地靠著,她不敢大聲哭喊,小聲哭:“孝明!孝明!孝明!啊!啊!”

“淑勤!你在哪裡?”從家的方向傳來了孝明的喊聲。

“我在這兒呢!”淑勤喜極而泣。

“淑勤!淑勤!淑勤!”樊孝明疾步過來,一把抱住淑勤。淑勤一下子差點暈倒。

樊孝明扶著淑勤回了家。淑勤抱住水瓶子牛飲一陣,躺在床上沉睡過去。她現在對吃飯沒了興趣,她就想好好歇歇恢復一下體力。

後半夜,淑勤醒來,樊孝明把飯端到面前:“淑勤,你吃點東西吧,一天多了,餓壞了。”

淑勤體力恢復了一些,她朝周圍張望,沒看到兩個女兒,她問:“樊哲和樊逸呢?”

“他爺爺奶奶看著呢!”

淑勤這才端過碗吃了一點:“老公,你知道嗎,我藏在紫樹槐叢裡,差點回不來了,可能是中暑了,火車的轟隆聲都聽不到了。”

“你後來是怎麼醒過來的?”

“一隻老鼠可能想出來覓食,爬到我臉上,那毛絨絨的東西真噁心,一下子把我嚇醒了。”

“說不定是那隻老鼠救了你一命呢!”

“醒來後嚇死我了。天這麼黑,我老是想在火車道上撞死的人,那慘不忍睹的樣子在我眼前晃悠,你要是不及時找到我,說不定我被嚇死到那裡了。”

“現在怎麼樣?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不要,我現在好多了,就是渾身軟綿無力。”

“你休息吧,我要去上夜班了。

樊孝明關上門走了,淑勤獨自在家裡,她很想兩個女兒。兩個女兒在家裡還能給她做個伴。

淑勤肚子裡的孩子暫時躲過了一劫。村書記和老婆婆對工作組的同志們說:“淑勤孃家有事,她走孃家去了,過幾天帶淑勤做檢查,把檢查報告送過去。”

有了村支書的保證,工作組的同志寬限幾天。老婆婆只等過幾天滿了六個月,託人做個B超,看看是男是女。

一週以後,老婆婆過來找淑勤說:“淑勤那,我們去城裡做個孕檢吧。”淑勤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樊孝明歇班,用腳踏車帶著淑勤去了醫院。臨走,老婆婆給了樊孝明一封信,讓他交給醫院裡的一名醫生。那名醫生帶著淑勤做了檢查。

回到家,樊孝明把檢查報告給他娘看。他娘一看,臉立馬黑沉下來。家裡的權力機構人物:樊孝明爹孃和樊孝明聚集到一起。

老婆婆說:“檢查結果大概是個女孩。”

樊孝明說:“B超檢查準不準?淑勤這次反應和上面兩個不一樣。”

“不是百分之百,但是準確率很高。”

“要是女孩,我們不能冒那個險生下來。生第三胎,我的工作,孃的工作,還有村黨支部所有成員,都會受影響。”

老婆婆說:“這個女孩一定不能留。孝明,你明天帶淑勤找個醫院去做引產手術吧!”

“好吧。”

樊孝明回到自已的院子,淑勤還在哄著孩子們玩。他對淑勤說:“淑勤,娘頂不住了,政策實在太嚴厲了。我們成了漏網之魚,弄不好村支部都得跟著受連累,公社計劃生育工作組也得跟著受處分。”

孝明見淑勤不搭腔,接著勸說:“我們不能讓大家跟著我們受處分,你說呢?我明天帶著你去醫院做引產手術吧!”

“不行,我不同意,孩子還沒來到世上,沒和我見上一面,我們不能剝奪他來到世上走一遭的權利。”

“可是,淑勤,我們已經有兩個女兒了,再生還是女兒,”

“女兒兒子都是我的孩子,孝明,你就讓我把他生下來吧!”

“淑勤,我也捨不得,可是你把他生下來,多少人跟著受牽連,你想過沒有!”

“可是,什麼能趕上我孩子的一條命!你們要是怕受牽連,我們乾脆離婚,所有責任我一人承擔!”

婦聯主任見淑勤油鹽不進,指著淑勤說:“淑勤,你以為你們離了婚就能解決問題,你肚子裡還是第三胎,政策明明規定杜絕第三胎,不論你在哪裡,抓住你就去引產。讓他們抓住去引產性質就變了,我們大家該受的處分還得受,不如我們自已把孩子處理掉,誰也不受牽連。”

老婆婆不愧是大隊幹部,說話就是有力度。

淑勤摸著自已的肚子說:“孩子,對不起,我們母子無緣。”

第二天,樊孝明帶著淑勤去了醫院。淑勤根據醫囑做了各項檢查後,醫生給她吃下了促進宮縮的藥物。

躺在病床上,淑勤心如刀絞,眼淚撲簌簌流下來,她等待自已孩子死亡的感覺就像自已去死一樣。

宮縮陣陣襲來,她的心被捏著,引產的疼痛掩蓋不了她對孩子的心疼,她想:讓自已跟著孩子一起死掉吧,她不想讓孩子在黃泉路上孤獨地走去。

“孩子,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淑勤心中的愧疚無以言表,只能連連說著對不起。

引產所受的痛苦一點不比生個孩子少。經過了幾個小時的煎熬,孩子終於從母體中脫落,同時血流不止。醫生不得不開啟腹腔處理,同時根據政策,生了二胎必須結紮,樊孝明要求不要再做第二次手術了,這一次把結紮手術一併做了。這一切,淑勤根本不知道,她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給她說了她也忘了。

經過醫生搶救,淑勤才保住了淑勤一條命。不過和生孩子不一樣的是:沒有聽到孩子“哇”一聲響亮的哭聲。

護士把分娩出的沒有氣息的孩子給樊孝明和淑勤看。樊孝明一看,當場差點暈倒。淑勤直接昏死過去。引下來的是一個男胎,發育完好的男胎。

樊孝明看著自已沒有氣息的兒子,哭得像個淚人:“大夫,快救救淑勤,快來人那,救救我老婆。啊……”

淑勤醒來後目光呆滯,不吃不喝。

一連幾天,淑勤睜著兩隻空洞的眼睛不知望著哪裡。不論白天黑夜,淑勤都睜著眼睛發呆。

醫生髮現淑勤不對勁,從婦產科轉到精神科。

淑勤住在精神科,那裡不讓人陪護,樊孝明回家去了。

樊孝明剛到屋門口,他娘就問:“怎麼樣,淑勤怎麼沒回來?”

“淑勤住院了。”

“引下來了嗎?”

“引下來了,是個發育完好的男孩。”

樊孝明的爹孃一聽都傻了。樊家核心三口哭起來,家裡一下子像發喪。也真有人死去,是他們老兩口心心念唸的孫子。

一週後,孝明他娘問:“孝明,淑勤怎麼還沒出院?”

“娘,淑勤看到引下來的是個男孩,受不了那個打擊,突發性精神障礙,住進了醫院精神科。”

孝明娘一屁股蹲在地上,這是失去孫子搭上個媳婦:“老天爺啊!我這是什麼命啊!我的孫子,我的孫子啊!”

兩個孩子好像有心靈感應一樣,一天到晚不停地哭嚎。特別是樊逸,有時候給她飯不吃,喂她奶不喝。兩個孩子肉眼可見地瘦下去。

婦聯主任被兩個孩子纏磨得也快瘋了,小孩子一哭她就上頭,耳朵裡面嗡嗡響,恨不能找個棉花垛去撞頭。

婦聯主任天天提不起精神,頭頂上像壓著一塊磚頭,腳下像踩著棉花套。

有一天,婦聯主任抱著哭嚎的樊逸,差點一頭撞到八仙桌上。老樊趕忙扶住了她:“他娘,你這是怎麼了?孝明,趕快帶你娘去醫院看看。”

孝明帶他娘去了醫院,大夫一量血壓,高壓一百八,低壓一百一。

這一家徹底亂套了!

一個月後,淑勤出了醫院。她看到兩個女兒蒼白的小臉,心疼得緊緊把她們抱在懷裡。

兩個女兒看到了娘,一頭撲進娘懷裡,在娘懷裡蹭著腦袋。淑勤抱著兩個女兒淚流滿面。婦聯主任躲在自已院子裡,不敢過來見淑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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