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入陰曆四月,李煥弟突然發動,高喊肚子不舒服。樊孝明把她送進了醫院。煥弟她娘和六個姐姐悉數到場,產房外排了一溜。婦聯主任把樊哲樊逸交給老樊,不甘落後地擠到最前邊,伸著脖子張望。他們心裡忐忑不安,都明白李煥弟這一胎的意義。

產房裡傳來李煥弟撕心裂肺的叫喊,婦聯主任聽了偷偷撇嘴:淑勤生了兩個孩子沒聽見她咋呼,淑勤能忍,李煥弟太嬌氣。

煥弟她娘心想:煥弟這孩子,這麼高調幹什麼,萬一生個女兒,這時候叫喊得越響,結果越落寞。

樊孝明心裡十分複雜:年紀小,比不上淑勤穩重,叫喊聲讓大家心裡發毛,你就不能小聲點,叫這麼大聲力氣用完孩子不就危險了。

產房裡終於傳來孩子的啼哭聲。“生了!”婦聯主任驚喜地說。“生了!”其他幾個女人激動地說。她們湧向產房門口,把樊孝明擠到後面。如果不是那道門,幾個女人會像跑道上的運動員,發令槍一響,箭一樣衝進產房。她們最迫切的是想知道生的是男是女。

一會兒,產房大門開啟,一個護士在門口喊:“李煥弟的家屬,女孩,七斤二兩,母女平安。”

護士聲音不高,可在大家耳朵裡彷彿晴天霹靂,在大家面前炸響。首先撐不住的是李煥弟的娘。老太太一輩子生了七個女兒,每一次希望和失望的交替,都是拿命在賭,希望達到極限是孩子出生那一刻,盼了十個月男孩生出來的是女孩,像把人送入雲端又突然跌下深淵,那感覺大起大落,心臟承受的煎熬像突然從天堂跌入十八層地獄,被抽打,被蹂躪,被火烤,被油烹。

李煥弟的娘想:女兒婆家一家人盼望男孩的心不亞於她,甚至有過之而不及。淑勤的下場一家人看在眼裡,她為什麼拿女兒的幸福做賭注,答應李煥弟嫁給樊孝明,完成婦聯主任抱孫子的願望,煥弟就是一個生兒子的工具。現在,賭輸了,像一個賭棍賭輸了,失望超過了她自已每一次生下女兒。煥弟她孃的眼淚順著皺紋滑下。

婦聯主任只覺得血往上湧,頭重腳輕,險些昏倒。她扶住產房外的連椅勉強站住。李煥弟的六個姐姐和她娘都瞪著眼睛看著她,她可不能像對待淑勤那樣拍拍腚走人,一個月子裝病不伺候月子,那樣的話,她們娘八個還不像鬣狗一樣把她撕扯分食。

婦聯主任定了定神,扶著連椅站了一會兒,接過護士手中的嬰兒。李煥弟生的女兒比不上樊哲和樊逸漂亮,皺皺巴巴一團,眼睛腫腫的,鼻子平平的,嘴巴一哭擔心整個下巴裂開了。一看就像她姥姥。婦聯主任接過孩子,心中的苦澀無法言說。

李煥弟被推出產房,她娘和六個姐姐圍了上去。李煥弟看到親人,剛才還繃著,現在繃不住了,眼淚像決堤的洪水,嘩嘩流不停。

她娘握住李煥弟的手,陪著她掉眼淚。幾個姐姐紅著眼睛安慰她。她們用警告的眼神掃視婦聯主任和樊孝明,告訴他們:膽敢因為李煥弟生了女兒虐待她。和你們沒完。

李煥弟生孩子是兩個家庭的的豪賭,開始賭一定生男,因為李煥弟的六個姐姐都生了男孩。現在生了女孩,六個姐姐擔心最小的妹妹遭受淑勤那樣的虐待,都非常擔心。

婦聯主任真是熱情不起來,但看到虎視眈眈的娘幾個,她哪裡有那個膽量。

樊孝明上去噓寒問暖,雖然心底裡因為又生了一個女兒而失落:唉!就是沒有兒子的命。但是看到自已親生骨肉那一刻,骨子裡的親近感讓他釋然,他看著小女兒滿眼是愛意。

婦聯主任默默為小孫女喂水、擦嘴、換尿布。不肯抬頭讓別人看清她的表情。她被幾雙鷹一樣的眼睛盯著,很不自在。

“給小妮喂點水吧。”李煥弟對婦聯主任說。

婦聯主任倒了一點熱水,用嘴吹吹涼,用嘴試試水溫。李煥弟不滿地說:“娘,你把水倒了!”婦聯主任愕然。她不明白,喂那兩個孫女,都是先試試熱涼,為什麼到這一個讓倒掉。她不願意問,以後不用嘴試就是了。

到了午飯時間,婦聯主任徵求李煥弟的意見:“煥弟,中午想吃點什麼?大夫交代頭三天要吃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娘,我老是吃清淡的,嘴裡快淡出鳥來了,我想吃排骨。”李煥弟任性地說。

婦聯主任用眼神徵求李煥弟孃的意見。李煥弟娘說:“想吃啥說明身體缺啥,煥弟想吃就讓她吃!”

婦聯主任沒辦法,只好回家買排骨做排骨。她走出醫院,離開了李家一家子,心情一下子放鬆不少,嘴裡嘟嘟:“產後第一天就吃排骨,坐著躺著不動,積食上火臉上長青春痘,醜死你!”婦聯主任一邊走一邊罵,到市場上買排骨。

市場上幾家賣肉的攤子一字排開。婦聯主任每個攤子逐一問遍,排骨沒有肉貴,人們願意買肥乎一點的。婦聯主任挑挑揀揀,決定買一塊靠近頸骨的,這塊便宜一毛錢,買三斤多,燉好給兩個孫女兩塊打打牙祭,兩個孫女好久沒見過肉星了。

婦聯主任回到家開始燉,一個鍋燉肉,一個鍋下麵條。肉燉好了,掀開鍋蓋,香氣撲鼻而來。樊哲和樊逸兩個孫女圍著奶奶不離身。婦聯主任給她們每個小碗裡盛上面條,放上兩塊排骨。兩個孫女顧不得燙,拿著排骨啃起來。

婦聯主任點著她們的頭笑罵道:“小饞貓!”

婦聯主任自已沒來得及吃飯,急匆匆往醫院趕去。

來到醫院,李煥弟餓得喝了兩次水了,她見婦聯主任提著飯盒過來,皺著眉頭說:“娘,怎麼去了這麼久,我都快餓死了。”說著,迫不及待地拿過飯盒吃起來。

婦聯主任聽了李煥弟的埋怨,心裡不高興嘴上沒留情。她說道:“醫院離家有多遠你不是不知道,我沒騎車子步行回家,去市場買排骨燉上。排骨不如豆腐好燉,燉不爛又得落埋怨。”

李煥弟吃著排骨嫌棄道:“娘,你買的不是肋排?”

婦聯主任不悅道:“我買的頸骨附近的,沒買肋排。”

李煥弟一聽不高興了。李煥弟的娘在一旁說:“親家,肋排和頸骨差幾個錢?你怎麼不買點好的!”

婦聯主任拉下臉說:“買肉做飯,我到現在一口飯還沒混上,你們吃著嫌呵道熱,事兒真多!”

李煥弟一聽哭起來:“娘,你是不是嫌棄我生了個丫頭,買個排骨故意挑不好的。生男生女是我一個人決定的嗎?”

婦聯主任本來一肚子火沒處發,聽了這話,火氣上湧:“煥弟,你說話要講良心,肋排、頸骨不都是骨頭嗎?我哪懂這麼多,你要嫌棄,讓你媽買去!”

李煥弟她娘一聽不願意了:“你的媳婦你不伺候誰伺候,煥弟生的女兒姓李不姓樊行不行?”

一句話,婦聯主任被懟的無話可說,哪裡有孩子隨姥姥家姓氏的,可是她不是個吃氣的人,急紅了眼睛說:“你放屁,一頓飯吃不好就讓孩子改姓,就你們興。”

李煥弟的娘氣壞了,張口就說:“我放屁你吃啊!”

兩親家握著拳頭,要不是在醫院就會打在一起。

樊孝明剛才迷糊一會兒,被兩個人吵醒了說:“你倆不嫌丟人啊,在哪裡都吵,你們吵吧,我上班去了。”樊孝明轉身就走。

李煥弟眼淚沒幹,正希望樊孝明給她擦眼拭淚呢,人家拍拍腚走人,氣得在後面罵道:“這個癟犢子,生的要是個兒子,你還跑這麼快不?”

婦聯主任一聽李煥弟罵她兒子,當即拉下臉來:“煥弟,有沒有規矩,他是你什麼人呢,你張口閉口癟犢子。他是畜牲,你嫁個畜牲,你是什麼?”

李煥弟被懟得無話可說,只能流淚。她娘說:“煥弟,月子裡流淚不好,你別哭了。孝明他娘,少說兩句,讓煥弟坐完月子,要打要罵我們奉陪。”

婦聯主任閉了嘴,在一旁坐著吹豬。病房裡暫時安靜下來。

李煥弟出醫院被樊孝明接回家,心中無比失落。自已心中失落看別人的眼光改變了。她覺得別人都因為她生了個女孩冷落她:“孝明,你看,我們的女兒樊磊夢裡笑了。”

“剛生下來的小孩子哪裡會笑,那是無意識的。”

“真的,小女兒笑了。”李煥弟激動地說。

樊孝明生過兩個女兒,對小孩子這種無意識的笑司空見慣,早已沒有了對初生嬰兒的新鮮感。可是在李煥弟眼裡,樊孝明這是不理她娘倆,嫌棄她生了個女兒冷落她們,連女兒會笑都不肯承認。李煥弟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樊孝明忙著其他事情,沒發現李煥弟因此哭泣。李煥弟看到樊孝明不來安慰她,哭得停不下來,眼睛哭紅了,像個兔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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