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薰衣草
入夜,東京大學的門口往來行人仍舊繁雜。
一個短髮過耳,面容俊秀,頗有些中性美的女生走出了學校的大門,在看似無心地左右打量之後,旋即走開。
她的肩上挎著一個包包,手刻意地扶在上面,似乎在保護什麼東西,腳步邁得有些快,看起來很趕時間。
事實上,她走得這麼急,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希望被認識的人看到,那會很麻煩。
尤其是認識的人喊出了她的名字——越水七槻——的情況下。
越水七槻面色如常,但她的內心遠遠不像她表現得那麼平靜。
就在今天,有人託學校裡的工作人員為她轉交了一樣物品。
是一封信。
但是在她開啟信封時,她的臉色就變了。
信封裡除了一張列印文字寫就的信紙之外,還有一株植物。
而她,對這個植物的執念極其深刻,而且已經有幾年的時間了。
那是一株薰衣草。
在那個瞬間,有一股無名的怒火在她的心中爆發,作為一個在日本南部頗有名氣的偵探,她第一時間的想法是……
我要殺了這個膽敢拿那件事情來挑釁自己的混賬!
但很快,她就恢復了平靜,或者說,強迫自己恢復了平靜。
她決定,先讀完信紙上的內容再說。
信的內容不長,而且完全沒有什麼故弄玄虛的謎語。
簡單概括就三句話:
我知道薰衣草案件。
我有關於這個案件的事情要找你。
想知道就在晚上來我給的地址。
而這,也是越水七槻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這個薰衣草案件本身,跟她沒有關係。
那個案件的死者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但是,她的朋友水口香奈,因為這個案件死了。
沒有死於兇手作案,而是死於偵探破案。
一想到這裡,越水七槻的手緊緊地抓住了手中的包。
她的好友……是被偵探害死的!
而她,曾經在日本南部享有盛名的高中生偵探。
什麼都做不了。
越水七槻緊咬牙關,壓抑住了自己眼角的酸意。
她上大學以來,只要一有時間,就到薰衣草別墅那裡來回奔波,為的就是尋找害死水口香奈的人。
那個偵探聲稱水口香奈是提前在窗子做了手腳,為了錢財殺死了大小姐,又透過窗子的手腳偽裝成了密室。
然後,他就大肆渲染,找來媒體吹噓自己的偉大發現,順便抨擊了當地警方的無能。
而當地警方也立刻按照那個偵探的想法,開始關押審問水口香奈。
警方的兇惡態度,媒體的輿論壓力,還有那個偵探的傲慢指控,共同摧毀了水口香奈脆弱的心理防線。
她曾向越水七槻求助,但後來,精神迅速崩潰的她並沒有等到越水七槻。
在某一天凌晨時分,她選擇了跳海自盡。
遲來一步的越水七槻同樣進行了調查。
但她的發現是,窗子被動手腳留下的跡象,跟死者死去的時間完全不符。
後來的種種跡象更是證明,窗子的手腳是一個叫槌尾廣生的竊賊所做!
而他只是為了在那家的大小姐死後盜取值錢的物件。
同樣讓她無法忍受的是,真個過程中還有一個人,從頭到尾都知道水口香奈的無辜,而且完全具備足夠的能力來幫助她洗清嫌疑!
但是他沒有。
因為他叫甲谷廉三,是那家大小姐的管家,他清楚地知道大小姐是自殺身亡的,但是他不想讓人知道,以免玷汙了大小姐的聲譽。
所以,他成為了冷眼旁觀水口香奈死亡的人。
然後,她的調查就戛然而止了。
因為那個偵探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調查有問題,在未透露姓名地吹噓幾天之後,就匆匆離去了。
而唯一的線索,只有她的朋友求助時,在電話裡說過的一句話:
“一個說話腔調很奇怪的高中生偵探懷疑我是兇手,救救我!”
這個籠統的線索,使得她苦苦尋找多時,也沒有結果。
但是,看起來,今天就是結束這一切的時候了。
……
很快,越水七槻就找到了信中說的地方。
一個人跡罕至之處。
一棵樹下,停著一輛摩托車,車邊有一個高大的人影,正倚靠在車上,百無聊賴地張望。
越水七槻的心忽然提了起來。
她感受到了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懼。
並非恐懼這個人。
而是在恐懼,這一切,是真的嗎?
萬一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怎麼辦?
萬一這個人是在惡作劇怎麼辦?
萬一,到現在為止的所有事情,都只是自己的一場夢,又該怎麼辦?
一路上的快步走都沒怎麼讓心跳發生變化,可是短短几秒鐘,自己的幾種設想就讓自己幾乎有了頭暈目眩的感覺。
越水七槻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壓下心中的惶急,儘可能平靜地說出了接頭的暗號:
“你的車能不能載客?”
那個身影這時轉回了頭,露出了一張被墨鏡和口罩遮擋的臉,只能憑藉昏暗的燈光大概判斷是個青年男人。
“能帶,你有多少貨物?”
越水七槻聞言精神一振。
對上了!
而且,聽聲音的話,這個人很年輕,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只有我自己,我要去大阪旅遊。”
只聽這個男人輕笑一聲:“那就帶上貨物走吧,馬上出發。”
說罷,他就轉身上車,啟動了摩托。
越水七槻猶豫了一下,詢問道:“你準備把我帶去哪?”
他頭也不回地回答道:“去海邊,你一定會需要的地方。”
越水七槻不明所以,但是她很快就下定了決心,側身坐在了摩托上。
無論是哪,她都要去!
感受到後座的重量,身前的男人提醒道:“抱緊我,我開得會很快的。”
遲遲沒有感受到動作後,他的聲音有些無奈:
“我沒在開玩笑,摩托車的防護措施比不上常規的轎車,抱緊點對你自己有好處。”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他感知到,一雙柔軟的手臂帶著輕微的顫抖,環抱在了自己的腰間。
“好!坐穩了,出發!”
發動機的轟鳴聲瞬間爆發,如野獸的咆哮一般撕裂了寂靜的夜空。
風中只留下了兩句簡短的話:
“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世良千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