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彈劾
新業元年，冬至，大雪。
京外三十里的溫泉行宮裡，一群人擠在爐火邊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
“讓讓，讓讓——，粥來了——”
兩個壯漢抬著一口鍋架在爐火上，而後擠進人群裡。
其中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把碗分發給眾人，“一人一碗，不要搶！”
眾人聞著鍋裡的米香，都不由得嚥了咽口水，有人看不慣他那做派，“餘老三，不就是讓你抬個鍋嗎？又不是讓你當官老爺，還教訓起我們來了，抓緊分吧！”
“就是啊！快點分！”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
餘老三一邊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一邊給排隊的人盛粥，“我可是侍衛老爺欽點抬鍋的，人家就是看中了我這巴子力氣，你們想學我逞威風還沒那個機會呢！”
此言一出，眾人瞬間笑成一團。
不一會兒，眾人都吃完了飯。
餘老三把碗放進鍋裡咂咂嘴，“這飯香是香就是有點沒滋味，這肚子也總是叫。”
他們抬鍋的一日兩食，能比旁人多喝一碗粥，可這碗粥對於正值壯年的漢子也是不夠的。
旁邊的人笑罵道：“難得有不摻沙子的救濟糧，你就偷著樂吧，要是嫌那粥沒滋味兒我替你喝。”
“去你的，我自己還不夠呢？”餘老三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說來我也是進過皇宮的人了，等以後有了閨女小子給他們一說，多有面兒！”
身旁的人嘲笑道：“淨白日做夢，你連個婆娘都沒有，還想閨女小子。”
餘老三依舊自信滿滿，“俺想好了，年後就去貴妃的肥皂廠謀份差事，那裡一個月能開二錢銀子，年底還能帶兩塊兒肥皂回家。等我做兩年差，攢兩塊兒肥皂做聘禮，還怕娶不上媳婦兒？”
那人又笑，“說你白日做夢你還不肯承認，人家肥皂廠要識字的，你識字嗎？”
餘老三自信地挺起胸膛，像只驕傲的孔雀，“我現在已經認識百十個大字了。”
“就知道吹牛。”
餘老三：“不信你可以考考我，我這些日子圍在那嗜酒的老秀才身邊忙前忙後，好容易才學了這些。”
那抬鍋的大漢嘴上依舊不饒人，心裡卻想著往後也得往老秀才身上用用心，最好年後也能在肥皂廠謀份差事。
餘老三：“快要過年了。”
“是啊！咱們今年能在宮裡過年，我聽膳房的人說除夕的時候還有餃子呢！”
“是嗎？那可得謝謝花公主，聽說讓咱們從宮裡過年就是她的主意。”
“是啊！肥皂廠也是她和貴妃一塊兒開的，等我以後有錢了一定給她供個長生牌。”
除夕當夜，天空中綻放出絢麗的煙花。
京都中的人一同觀賞著此刻的美景，花燦和貴妃等人聚在太后宮裡，用小鍋住了一爐酒。
許多人都藉此機會敬她，因為皇甫朔在年底封筆時頒佈了一道聖旨，無子的嬪妃在他死後不必出家或殉葬。
可以由家人接回去供養，並且準其再嫁。
這對許多人或許沒什麼差別，甚至有些人家根本不會想要把人接回去，可到底給她們出宮以後好好生活減少了阻力。
尤其是對於某些想要好好生活的人，她們已經開始為將來打算。
後宮中的明眼人都明白，皇甫朔除了淑妃眼中再看不見其他人，她們得寵無望不會有自己的子嗣。
好在皇甫朔的這道聖旨，讓她們不必跟隨皇甫朔被埋在冷冰冰的皇陵中，或是去尼姑庵裡受人冷眼。
若是皇甫朔不幸長命百歲的話，那她們出宮時大概已經是白髮蒼蒼的老媼了，好在日子總是有盼頭的。
她們都開始有意的和花燦交好，不求能像貴妃一樣，只要出宮時能有些銀子傍身都是好的。
正月初八，新年伊始，大臣們休完了年假開始活動在朝堂上。
戶部開始著手新春下發的種子並抽空處理行宮的災民，禮部為小公主的冊封儀式忙得不可開交，御史臺也不甘示弱，一封彈劾奏章震驚朝野。
新年好吃好喝招待著，花燦著實胖了不少。
這一日，她正摟著小青黛躺在窗下曬太陽，陽光透過窗戶打進來暖洋洋的好不愜意。
這時，沈慧大驚失色地闖進來。
花燦坐在書案前，看著密密麻麻地奏摺，她也沒想到新年的第一份驚喜是來自御史臺的彈劾。
“公主無度，以婦人之身插手政事，以致數十百姓昏死，罪大惡極不罰不足以平民憤？”
花燦結合熟悉的偏旁以及句意，磕磕絆絆地把奏摺讀出來。
沈慧在旁邊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公主，這可怎麼辦？御史臺的人來勢洶洶，已經有三位大人在朝堂上死諫，一定要陛下處罰公主……”
花燦瞪大了眼睛，嚇得站起來，“死諫？死人了？何至於此！”
沈慧擺擺手：“沒有沒有，三位大人準備碰柱而死的時候被身邊的大人攔住了。”
花燦：“因為點兒啥呀？肥皂廠爆炸了？”
“這，這個……”沈慧吞吞吐吐，最終跪在地上告罪道：“奴婢不知。”
花燦嘆了口氣，把他從地上拽起來，“這上面也沒說因為什麼呀？現在還沒下朝誰告訴你這個訊息的？”
“這——”沈慧神色為難。
花燦頓時來了興趣，“不方便說嗎？求求了告訴我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沈慧：“是王侍衛，他今日負責在勤政殿執勤，聽見朝中議事談及公主，便打發宮女送信來。”
花燦敲了敲腦袋，“你為何要幫我，該不會是……”暗戀我吧。
沈慧趕忙打斷，“王侍衛曾受過徐美人的恩惠，徐美人如今正跟著貴妃負責肥皂廠的宣傳。”
花燦失望的嘆了口氣，“本公主還以為終於要拿戀愛劇本了呢，那奏摺呢？也是他送來的？”
沈慧搖搖頭，“是陛下身邊的小夏子，偷偷謄抄下來……”
花燦抬手，“那他是？”
沈慧：“小夏子曾受過徐美人的恩惠……”
花燦瞭然的點點頭，“那你讓王美人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