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飄雪的夜,我被一個莫名奇妙的夢驚醒,當我醒來後,我再也難以入眠。我開啟床頭的燈,那桔黃的燈影彷彿一團火,給我很多溫暖,在這樣的夜裡,我便精神起來。我將多餘的枕頭疊加起來,墊在背後,就這樣靜靜的躺著。那些夢像一個個神秘的鬼魅,瞬間消失的無無影無蹤,我很難想起,剛才那讓我心情緊張,著急的一身汗水的夢,我夢到了什麼,我到底夢到了什麼 ,我無法再想起,我為什麼會流一身的汗呢?我心中在問自己,這種狀態在時間的流逝裡,我又忘了我問自己的事,於是頭腦裡一片空白。難道我老了,我想不出來,便不再去想它。

我靜靜的躺著,床前書桌上放著的檯燈影,投影在牆上,像一隻初生的小狗腦袋靜靜的伸著,我看著那黑色的影子,忽然我想到了阿烏,也許我和它並不是朋友,甚至談不上熟悉。只是每次我回家,都會看到它那渴望的眼神,它也許希望我能夠多看它一眼,但並沒有,我的孩子們想去摸摸它,也被我厲聲喝止,因為它很久沒有洗澡了,身上總是厚厚的塵土,有的已經結成了塊,我想我對它沒有本質的反感,我的太太說:都不知它去過哪裡,一定會有那麼多的細菌,還有寄身蟲,不要去觸碰它,會感染的,也不要去投餵它,它會粘上你,如果粘上了再不投味的話,它會偷偷溜到家裡去的。

不要給它希望,它就永遠沒有動機,希望是動機的開始,我從沒有給它希望,對於它的存在或者死亡,我只是一個觀察者。因為我曾經因為養了一隻狗,而直到今天,對那隻狗充滿愧疚。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曾在親戚家,抱養過一隻小狗,它毛絨絨的一團,圈在紙箱裡,給它喝米糊糊,看著它慢慢的長大,每次回來,它都邁著那小短腿,搖著小尾巴,跑到村頭的路口迎接我,我順著夕陽的餘暉,那分明是一團金色溫暖的火焰,在我平淡的生活,給了很多歡樂與希望。

一年以後,不知什麼原因。它總是生病,請了我們村子上那唯一的獸醫,每三天去給它打一針,起先它沒有躲避,靜靜的接受命運的安排,後來那個醫生來,它就躲在了床下,緊張的退到牆角,齜著牙,保護那僅有的尊嚴,還有那痛苦的日子。我去拉它,它也會咬上來。那個醫生說:它的壽命不會長久。在一個午後的陽光裡,它靜靜的躺在角落裡,那時我還少年,我的淚就下來了,我傷心了很久。我想,我再也不養它們了,希望總是會帶來失望,痛苦也會隨之而來。沒有痛苦的方法,往往就是最簡單的逃避,不接觸,不關心。後來,我想我已經接受了這個邏輯。

時日更替,每一天都如水而逝,我在不經意間長大,結束學生生涯,工作,在城裡買了房子,有了太太,有了孩子,那痛苦的以往像一粒粒沙土,埋進了內心的一個個角落,在那平凡而忙碌的生活裡,努力的將它過出滋味。只有當夜來臨時,當上天給予提示時,才會將那些心頭的傷口拿出檢視。也許這一夜它把我交給那隻在風中,在夜裡還站在單元門底下的阿烏,它眼裡那熾熱的希望,它勇敢的一次次抬起頭,它向我示好。也許它並沒有向我索要任何的回報,也沒有任何的回應,它只是希望他所有的努力,只是讓我平淡的生活,平凡的人生帶來一絲絲的開心。

時間是殘忍的刀,我發現我已很久沒有看到它了,此時此刻我有一點想它。夜還是那麼平靜,也許它已經不在了。我想我要寫下它,作為我多年以後,在忘記一切的時候,讀到它,讓我再次想起它,也許那時我會潸然淚下,從所有的內心傷痛角落裡找出它,依然能夠叫出它的名字—阿烏。

春天是一個萬物復甦的季節,尤其是春天的雨後,潮溼的空氣就會暖和升溫,池塘裡的蛤蟆就瘋狂的亂叫,蛇類就會從各式洞裡鑽出來,蛤蟆們就會突然的沉默,那尾音裡咕嚕著嘴巴,發出似有又無的動靜,大概它們的心裡一萬匹棗紅馬跑過。小區的院裡的花花草草都已綠的開出了花蕊,不遠池塘裡的蛙鳴常常讓我們在半夜裡睡不著覺,白天的精神就會差那麼點意思。

一隻灰黃色的小公狗,在單元樓門的後面,轉來轉去。起先有兩隻,一隻是短腿矮壯的小狗,長的灰白相間,毛長豐滿,從面相來看還說得過去,後來那隻小狗不來了,只剩這個灰黃小狗,長的的確有點說不過去,鼓突的眼睛,好像不久的將來就要爆出眼珠,兩個短立的耳朵,尤其是那張嘴,和別的狗一樣長,但別的狗嘴更寬厚,它的卻窄的像根小木棍,也薄的很,消瘦的身材,像幾年沒有吃飽一樣,搖著短禿的小尾巴。我不知道這種是不是叫吉娃娃。

每次上樓經過單元門,就看到它,顛著小腳在離我兩三米的地方,做出要跑走的樣子,低著頭,用眼睛的餘光偷偷的瞄著我,當我看它時,它就轉過頭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它在等誰?當阿烏從門內的紙箱做的狗窩裡出來時,我算明白那醜陋小狗的動機了。阿烏的眼光也在差了,難道現在這個社會以瘦為美在狗界也是通行的。

“這黃色的小狗,一看就是個壞種,鬼鬼祟祟的,天天在這地方轉來轉轉來的,想幹什麼”。

樓上住戶老陳拎個黑色的垃圾袋子,從門裡走了出來,我剛跨上臺階,就聽到洪亮的聲音從門裡傳出來。老陳以前和我是一個單位的,以前在保衛科當保安,後來退休了,閒的沒事,又找了一分在工地當保安的工作。老陳說,以他當保安的工作經驗,他保證這條狗不是個好東西,在打阿烏的主意。

老陳看到我,就拎著垃圾袋,站住了腳,說,這個狗東西,最近這些日子天天在這地方轉,不是什麼好貨。我說,狗這東西那麼單純,能有什麼壞心思。你這個小年青的太年青,狗這玩意和人不一樣,人活一年狗活一月,別看一年的東西,也是個十幾歲的小青年。我這時才醒悟過來,這些一年前還是毛絨絨的小生命,一不小心都是青年小夥了。

老陳又說:不是我瞧不上這個狗,阿烏是個小獅狗,這灰黃狗,連根毛都長不長,整天弓著個腰,還鬼鬼祟祟的,能生出什麼樣的好狗。唉,這個阿烏也是命運不濟,那個三樓的懷孕女人,去醫院生小孩以後,就不讓阿烏進家門,說對小孩不好,說有什麼寄生蟲,當初養它做什麼呢,這不是害人嗎,哦,不對是害狗。給他希望又生生的把希望給掐滅了,做這種有娘生沒娘養的事,不是缺大德了嘛。

老陳說這個話是義憤填膺的,以我對他的瞭解,這個人沒有什麼壞心,嘴巴絕對是一把快刀子,他做事有自己的風格,三粒花生米,一瓶5塊的42度,能喝一天,也能吹出聞所未聞的牛。那些大大小小花編故事,不知從哪聽來的,在這個有網路記錄的年代,要是在網上發表不當言論,那官司能打上二十年,幸虧他老了,他得感謝那個年代,那時大家都沒有網,說話一張嘴還真沒有證據。我平時和他也就是上下樓時碰上會打個招呼,有時候下樓點根菸,碰上了,遞根給他,聽他說說這個小範圍的奇聞異事,事了發表主要觀點,其實若說他十句話裡,應該九句半是觀點半句是描述。

針對這條狗,他描述了好大功夫的觀點,我有點事得上樓,就說我上樓處理個事,他說了聲嗯,我就上去了。至於說阿烏的眼光真不行,那灰白的小狗,再不濟也是有可觀性的,看得過去,符合一般人樸素的審美,生出的小狗應當不會太醜,必定小獅狗配田園犬,都是相對毛長點的東西,小狗也應該是毛絨絨的。一定是阿烏的有些失當的行為傷害了那隻矮壯的田園狗,來過幾次就不再來了,也或許田園狗的主人不讓它來,更有可能是我觀察的失誤,四園狗是個太監。但作為小城裡的的人不至於做出這種斷狗後代的事。

這隻灰黃爆眼的傢伙,心想反正這麼醜了,哪怕再醜的小母狗露出一絲的微笑,哪怕是譏笑,他也會死皮賴臉的盯著不放,咬定青山不放鬆的精神,對於人類在這個時代必定能創出一份佳績。作為狗又不用創業,那點小心思只能用在這個地方。

我處理完事了,下樓點根菸透透氣,我發現老陳的垃圾袋還拎在手裡,垃圾筒離他的距離不過五十米。他就這樣拎著,揹著手,和三樓的老太太在聊著什麼。我走過去遞了一支,才知道老太太是三樓的房東,今天是過來收房租的。不知怎的,聊天聊著就聊到阿烏的身上,阿烏站在旁邊,抬頭向我微笑了一下,我不知那是不是在微笑,那上牙向外45度,下牙向外45度外突,天天把牙支著也不知道累不累,吃東西好不好咀嚼。反正這樣就當是點頭微笑吧,阿烏低著頭,將犬牙相互交錯起來,聽著房東老太太和老陳講話。

房東老太太說:阿烏已有半年沒有洗澡了,你看它,髒的,全身毛長都拖到地上了,還有泥都結塊了,你看那毛把眼都給擋住了。老陳說:要不是一樓老太太心好,阿烏早就見上帝去了,三樓這家人怎麼這樣了,老陳這句我認為是個陳述句,但老陳明顯帶著怒氣的。一樓的老太太快90歲了,但人家精神好,每天見誰都是笑眯眯的,那個老爺爺精神也很好,但見人從不笑,打招呼也是聽到嗯的一聲,起先不習慣,後來就習以為常了。

三樓老太太,看著阿烏說:這小東西時運不濟,三樓那個女人也還可以,上次把孃家人喊來和公婆幹了一架。你沒看到,老婆婆臉被抓的跟小貓似的。我說老陳你把垃圾扔了,提著不累啊。

阿烏好像聽懂三樓房東的話,頭更低了,像一個犯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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