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素裳亦未寢，相與步於......
夜色已深。
此時的李素裳抱著陷入沉睡的赤鳶鳥站在墨鳶的客房前，顯得相當猶豫。
幾次伸手又幾次縮手，臉上寫滿了糾結。
漂泊多日後，再一次吃上像樣的豐盛食物。
而後泡了個舒爽的熱水澡，感覺沖淡了幾日的疲憊感。
本來還幻想著和師父一個房間。
在開房的時候她還特意用眼神暗示過老闆娘。
李素裳敢用自家孃親的人格保證，老闆娘絕對明白了自已的暗示。
然後，老闆娘就樂呵呵的表示，單人的房間還有很多，沒必要擠在一塊。
而後果斷開了兩間房。
李素裳感覺自已都要氣炸了。
好氣啊！
她咬了咬牙，眼中有著黑氣流轉。
但隨後又平靜了下來，臉色也開始變的溫柔起來。
“還好我準備了乙方案。”
她的嘴角微微翹起，心裡充滿了自信。
“咳咳！”
先是輕輕咳了幾聲潤了潤嗓子。
而後發出了可憐兮兮的聲音。
“師父，房間裡太黑了，素裳好怕。”
“嗯？”
房間裡墨鳶的聲音表達了自已的疑惑。
“怕黑？”
“不對啊！當初你夜裡砍人的時候好像沒見你害怕的......”
“師父，這不一樣啦！”
為了防止墨鳶想到什麼不對，素裳急忙打斷了她，而後聲音愈發可憐，像是一隻即將被拋棄的幼崽。
“那時有師父在後面跟著，徒兒自然不怕。”
“但......咱們好像就是對門吧？”
見久攻不下，李素裳咬了咬牙，而後從身後拿出一包粉末。
剛一開啟，就有一股嗆鼻的氣味傳來。
“咕......咕咕！”
就連懷裡的赤鳶鳥都在睡夢裡發出了囈語。
這是她飯後在後廚摸到的辣椒麵，單聞氣味就知道是上好的辣椒。
辣味絕對充足。
李素裳捻起一把，咬了咬牙，而後直接灑在自已眼裡。
下一刻，滾燙的淚水像決堤的水壩一樣止不住地流淌，頃刻間打溼了臉龐。
“師......師父......徒兒真的好怕黑......”
“裡面有可怕的東西......真的好怕......嗚嗚嗚......”
李素裳哭的極其可憐，決然沒有半分虛假，因為過往的經驗告訴她，任何虛情假意都瞞不住自家師父。
所以，她玩的就是真實。
“唉！”
聽到這聲嘆息，李素裳心裡暗自竊喜，因為她知道......。
“穩了。”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李素裳也大致弄清了墨鳶的性格。
硬的不吃，只吃軟的。
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前提是先把她哄高興了。
還有就是面冷心熱，多數時候，裝可憐還是很有用的。
“吱啞！”
伴隨著房門推開的聲音，墨鳶站在了門檻前，臉上寫滿了無奈。
“差點就釣出個大魚。”
而後看著抱著赤鳶鳥，可憐兮兮站在門前的女孩。
“怕黑？”
“嗯嗯！！！”
素裳狠狠地點了點頭，滿臉期待的看著墨鳶。
而後便看到墨鳶將手伸進胸口，摸索了一陣。
“我看看，前幾天我釣到的那東西在哪？”
“不是......不是......也不是這個。”
“找到了。”
緊接著墨鳶從胸口裡掏出了一座有人頭大小，散發著如同陽光般明亮光芒的奇怪物件。
墨鳶伸手抽出素裳抱著的赤鳶鳥，而後將這物件塞到她的懷裡。
看著彷彿中了石化魔法的的李素裳，墨鳶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是為師前幾天釣到的法寶，叫做臺......叫做炎陽琉璃盞，有了它，你就不用懼怕一切黑暗裡的怪物。”
而後墨鳶拍了拍素裳的肩膀，語氣有些古怪。
“乖徒弟，今晚睡個好覺。”
而後不再管門外的李素裳，抱著赤鳶鳥關上了房門。
好一會，李素裳終於回過了神。
看了看面前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看懷裡抱著的‘炎陽琉璃盞’。
突然怒從心頭起，抱起懷裡的物件就想要砸出去。
但是高高舉起好幾個呼吸，而後放下，緊接著又高高舉起。
來來回回幾次，李素裳終於還是選擇了放棄。
“唉！罷了，會有下次機會的......”
收起心中的遺憾，李素裳轉身走了幾步推開自已房間的門。
將手裡的物件放在桌子上，明亮的光芒填滿了整個房間。
“這東西確實比蠟燭好用多了。”
這時，她突然聽到在視窗處傳來了一陣彷彿肉類放置在油鍋裡炸制的聲音。
隱約間還能聽到一陣痛苦的哀嚎。
李素裳目光掃過，發現視窗處一道漆黑如墨彷彿影子一樣的生物，在光芒下正在掙扎著消散。
在發現李素裳的目光後，它扭過頭，用一張扭曲的五官盯著她。
李素裳感覺到了濃濃的惡意。
於是她的指尖劍氣迸發，就要給那影子來一下。
但還未等她發出攻擊，這道影子便視若無物的穿過了封閉的窗戶，逃離了李素裳的房間。
只思考片刻，李素裳就準備追上去。
但是在她即將來到窗戶跳下的時候，又猛然折返，拿起桌子上的燈盞。
而後來到窗戶邊。
推開後便準備跳下。
然後，她就與一雙紫色的眼睛對上了。
李素裳從這雙眼睛裡看到了一絲尷尬。
面前是一位相當臉熟的女孩，一身東瀛風格的武士服格外的顯眼。
她此時正蹲在視窗，看樣子原本是想要溜進來。
此時臉色尷尬，訕笑道：
“內個......晚上好？”
李素裳眼神一凜，而後便一腳向著對方的胸口踹過去。
但她對面的東瀛女孩反應也相當迅速，一個後空翻便向著後面掠去。
但是還不等她落下，李素裳便一手託著燈盞，一手指尖劍氣迸發，向著對方的胸口戳去。
“咚！”
手指戳到了一件極其堅固的東西，兩者相碰，發出金鐵交擊的聲音。
李素裳收回發顫的手指，發現對方將一柄未出鞘的長刀置於身前。
“武器。”
李素裳在心裡嘀咕，看了看左手拿著的燈盞，這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打架的樣子。
她的武器剛剛被師父拿走了，恰好又碰到這樣的事情。
很難不讓她懷疑，自家師父是不是又要整什麼大活。
“內個......我可以解釋的。”
李素裳發現面前的這位東瀛女孩似乎並沒有想要戰鬥的意思。
於是決定聽聽對方想要說些什麼。
“你說，我在聽。”
李素裳斷然回應，但手裡的劍氣一直處於激發狀態。
“呼......你能停下來聽在下狡......解釋，是解釋。”
“真的太好了。”
雖然李素裳依舊處於戒備之中，但面前的東瀛女孩還是鬆了口氣，甚至臉上都露出了一絲感動。
“唔......莫名其妙來到神州後，不知為何，好多人看見我就追著砍。”
“你是第一個肯停下來和我講道理的神州人。”
“在下覺得咱們可以交個朋友什麼的......”
“請你說重點。”
李素裳打斷了她，總感覺眼前的東瀛女孩似乎有些自來熟和跳脫。
“重點？啊......對，在下其實是來躲避那些怪物的。”
“怪物？”
李素裳愣了一下，而後迅速反應過來。
“那些像影子一樣的怪物，那個怪物不是你的手筆？”
但對於她的反問，東瀛女孩臉上也露出了迷惑。
“影子一樣的怪物？你在說什麼？”
但隨後她又思索了一下。
“嗯......確實有點像影子，但那些怪物像是被血泡過一樣，血腥味隔了好遠都能聞到。”
“而且殺不死。”
“哎呀！說不清，你自已看看就明白了。”
說著就不顧兩人之間疑似敵對的關係，拉起李素裳的手腕。
李素裳剛想反制，但是在察覺到對方似乎沒有惡意後，暫時按下了戳對方胸口的打算。
她想看看對方想要幹什麼。
於是這位奇怪的東瀛女孩就拉著素裳遠離了客棧燈光籠罩的範圍。
在踏入黑暗後一瞬間，李素裳感覺彷彿整個人的感知都被遮蔽了。
正打算掙脫，就感覺眼前一亮。
而後感知瞬間迴歸，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後沉默了。
“看吧！這可真是件怪事。”
東瀛女孩的話從旁邊傳來。
只見高天之上，一輪大日高懸。
明亮的陽光灑滿大地。
在客棧之外，整個世界竟然是白天！
只是街道上死氣沉沉，一眼望去，橫七豎八躺一地面帶苦色，彷彿皮包骨頭般的活人。
街道上方一道道彷彿鮮血凝聚的人形怪物，正在來回遊蕩，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但是哪怕從兩人身邊飄過，帶來一陣刺鼻的血腥味，依舊沒有發現二人。
“奇怪，這些怪物似乎沒有發現我們？”
東瀛女孩感到奇怪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而後指了指李素裳手上拿著的奇怪燈盞。
“是這個寶貝的效果？”
李素裳向著手裡的燈盞望去，發現本來明亮的的燈芯，此刻卻漆黑一片。
她仔細看了看，發現這燈盞的周圍光線似乎都黯淡了一些。
李素裳回頭，發現客棧緊閉著房門，儼然一副打烊的狀態。
想了想，她向著客棧內部走了一步。
這次伴隨著感官的失去，隨之而來的則是一片黑暗。
片刻後，光明再次湧現，正是手裡發亮的燈盞。
而不遠處，悅來客棧的燈籠隨風而動，照亮了周圍的環境。
這時素裳才察覺到一個細節。
她一躍而起，來到了房頂，而後向著遠方眺望而去。
整個城市漆黑一片，不見一絲光亮，只餘下腳下這座客棧倔強的發著光，像是狂風裡即將熄滅的一朵火苗。
李素裳跳下屋頂，發現那位東瀛女孩正在客棧的燈光下站著，像是在等待著自已。
“是不是感覺很怪？就像一座上了年頭的墓室一樣。”
“這感覺老熟悉了。”
“有時候被人追著跑，遇到那些被盜墓賊掏空了的墳墓，倒是個不錯的臨時居所。”
“你到底都經歷了什麼啊！”
哪怕還不認識對方，但李素裳還是感覺槽點滿滿。
“倒是挺豐富的，神州的高手太多了，這段時間跑路的時候學到了好多有用的東西......”
“這位東瀛的武者......”
李素裳剛想說些什麼，就被對方打斷，而後她一臉認真的說道：
“北辰芽衣，在下的名字。”
“在下知道，自已的名字在神州顯得有些奇怪，所以稱在下‘北辰’即可。”
“一位以追求武道極致為宏願的武者，如你所見，來自東瀛。”
而後她露出極為開朗的笑容。
“交個朋友如何？你很強，有時間和你打一場。”
“北......辰？”
李素裳唸叨了兩下，而後問道：
“所以，北辰，你交友的標準就是看能不能打？”
“不是啊！”
北辰看著素裳眼神有些不明所以。
“為什麼會這樣覺得？在下雖然對善惡有著較為靈活的評價標準。”
“但對於那些空有力量，卻只會欺凌弱小，而不敢向著強者揮刀的人多少還是看不上的。”
“我交朋友一向看直覺，二看喜好。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很適合成為朋友。”
隨後她露出爽朗的笑容，對著李素裳伸出手。
“你有寶貝可以遮掩氣息，而在下的身手還不錯。”
“不如咱們合作，去外面探探這座城到底怎麼回事。”
“如何？”
李素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墨鳶的房間方向，又看了看手裡的燈盞，心裡小聲嘀咕。
“師父，這也在你的預料中嗎？”
但隨即，她笑了一下。
伸出手與北辰握住。
“大虛門首席大弟子李素裳。”
“李素裳。”
北辰細細讀了幾遍。
“很好聽的名字，但可惜我是一介武夫，對文人那些彎彎繞繞的不太熟悉，搞不懂裡面的典故。”
隨後她又說道：
“所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李素裳覺得，對方的言行舉止總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雖然想不起來到底熟悉在哪，但不妨礙她對北辰產生一些信任。
至於好感？
她瞅了瞅對方的身材，又想到師父可能和這傢伙認識。
“呵！果然還是不能放鬆警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