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野性生長的草也會開出花（十一）
聽到有人來了小崽崽狠狠擦了擦眼淚，又成了沉默不語的小草兒，蹲到了一邊。
他似乎對哭泣很敏感，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的脆弱一樣。
陳陽有些不解。
“為什麼不哭了？可以和老師說說嗎？畢竟老師今天可是幫了大忙了。”
小崽崽抿了抿唇，小睫毛顫了顫，因為剛剛哭過，聲音溼軟溼軟的：“哭是沒用的，騎士不會哭。”
陳陽倒沒想到居然是這種理由，不過這種稚嫩的話語倒是顯現出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奇思妙想，陳陽的心思細膩，也正是因為喜歡小孩才會丟掉繼承人的身份來到這小城市做一名老師。
他有一顆愛戴孩子的心，蹲下身來與小崽崽平齊。
“為什麼要做騎士呢？是想要保護媽媽嗎？”
“嗯，媽媽很脆弱，我要保護好她的。”
小崽崽眼神堅定，不管媽媽如何不信任他，亦或者把脾氣發到他的身上，但是小崽崽只有媽媽了。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 。
陳陽啞然，每個被愛的孩子都會想要保護媽媽，但小孩子的年齡太小了，即使是擋在媽媽的身前就已經足夠勇敢了。
可小崽崽卻霸道的不允許別人辱罵自已的母親。
他看了監控，知道是那個瘦猴先辱罵了小崽崽的媽媽，最後打架的時候也只有瘦猴受傷了。
還真是執著的孩子，陳陽的視線忍不住轉向病床上臉色蒼白的鐘淨。
醫生說鍾淨的心理情況很糟糕，雖然沒有去做專門的檢查，但今天的事情就已經暴露出來了。
而這樣的母親擁有了一個全身心依賴的兒子，如果她沒能自救，也許這個孩子會失去自已的媽媽。
陳陽不敢想後果會是怎樣，同樣也不敢想這對母子曾經是怎麼生活下去的。
忍不住閉了閉眼，他並不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此時卻無法做到冷眼觀看，他是小崽崽的老師，應該多幫襯一些，也許，他應該先和母子倆分別談談心？
“你先跟老師出去一下好不好？或許我們可以聊一聊？”
小崽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垂著頭輕聲道：“所以媽媽是怎麼了？是因為我嗎？”
是因為他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如今還住到了醫院。
陳陽欲言又止，小崽崽似乎也不需要答案，自顧自的埋怨著自已。
“我知道，都怪我才會成這樣，媽媽早就說了不會保護我的，也說過讓我不要招惹麻煩，是我不聽話。”
陳陽的眉頭越皺越緊，看小崽崽那麼依賴母親，陳陽以為，至少鍾淨對這個孩子不錯，但是現在看來也並非全部如此。
小孩子說話很少有什麼心機，所以能夠傳遞的資訊也更多更直觀。
從小崽崽的言行舉止陳陽就知道，鍾淨也許對他並不好。
語言暴力也是暴力，孩子們不會反抗，卻會認為自已做的不夠好，會拼命的自我否定。
眼前的小崽崽就是如此，他固執的認為自已罪有應得，不配得到保護，這些是大人的錯，可那犯了錯的大人也無法讓人責怪。
“乖，媽媽不是因為你生病的，她只是有點累了，需要一點時間休息和調整，她很愛你，她只是病了，等等她好嗎？”
陳陽的聲音很溫暖，就如同他的名字。
陰暗角落的野草不止被人澆了水，還曬了太陽，小野草都有些茫然了，適應不了別人的好，於是便再次成了不會說話的小蘑菇。
陳陽也不在意小崽崽不回答他，他只是希望小崽崽能夠再多等一等，不要太早的失望，不然對於鍾淨來說生活只會更加糟糕。
如果不愛，也許鍾淨早就像沒人牽著的氣球飄走了吧？至今還留在這個世界上不過是因為掛念眼前的小崽崽。
看似小崽崽依賴媽媽，其實鍾淨也離不開小崽崽吧？
“好了，別擔心，她過會兒就醒了，我帶你去給你媽媽買點吃的好不好？”
小崽崽畢竟還小，醫院賣食物的地方有點遠，陳陽還是有點擔心，小崽崽順從的跟上他。
走之前陳陽還有些憂慮的看了鍾淨一眼，轉過頭來就看到一臉警惕的小崽崽，氣氛突然有點尬住。
“你……為什麼盯著我媽媽看。”
小崽崽大眼睛瞪的圓溜溜的，小拳頭都握緊了，彷彿下一秒就會打到陳陽肚子上。
陳陽訕笑一聲，連忙解釋：“我就是怕你媽媽突然醒了發現沒人照顧她會慌張。”
小崽崽一聽果然打消了疑慮，轉而擔心起了媽媽。
對啊，如果媽媽醒了發現沒有人陪著她會很害怕吧？他小時候在家裡醒來總是看不到媽媽的時候也會很害怕，會哭。
可他知道媽媽要出去掙錢養他，所以只敢一個人偷偷的哭，哭一會兒就好了。
“我留下來陪媽媽！”
小崽崽小勇士似的就要往回走，卻被陳陽抱了起來。
“醫生說你媽媽一時半會起不來，你還是陪老師去買飯吧，老師一個人去也怪害怕的。”
小崽崽眨了眨眼，看著比媽媽大了一倍的陳陽。
原來大人也會害怕一個人出門嗎？
“好吧，那我們要快去快回。”
雖然這麼說著，可小崽崽的視線還是緊緊黏在鍾淨身上，陳陽速度很快，畢竟醫院也沒什麼可挑選的，看著都極其單調，隨便買了幾樣就走了。
剛回到病房時鐘淨就已經醒了，呆坐在病床上，丟了魂似的。
小崽崽連忙從陳陽身上掙扎下來，噔噔噔的快跑到鍾淨面前，乖乖巧巧的喊道：“媽媽！”
可鍾淨只是淡淡的看了小崽崽一眼，隨後輕飄飄的說道：“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媽……媽媽？”小崽崽不可置信的看著鍾淨，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鍾淨的被子。
可這小小的動作就像是扯開了什麼遮羞布一般，鍾淨瘋狂的撕扯著床上的被子。
“我讓你走啊！你聽不懂嗎？！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鍾淨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可以往小崽崽還可以回到房間，但這是在醫院啊，除了媽媽身邊，他無處可去。
“可是媽媽，我該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