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野性生長的草也會開出花（二）
小崽崽獨自躺在床上，有些期待媽媽回來聽到自已保護了她會不會跟他貼貼，媽媽很忙的，都很久沒有和他貼貼了……
忍不住蹬了蹬腿，心裡的期待幾乎要溢了出來，但是動作間又扯到了膝蓋的傷口，疼的小崽崽齜牙咧嘴又忍不住傻笑。
時間滴答滴答走的很慢，房子裡唯一的老鐘錶被小崽崽盯了又盯，直到這隔音並不好的老小區傳來疲憊的爬樓梯的聲音。
很神奇，只是腳步聲小崽崽就能分辨出這是自已最愛的媽媽。
顧不上膝蓋的傷口，噠噠噠的跑過去開啟了門迎接他的媽媽，可映入眼簾的卻是暴怒的母親。
因為單親家庭的緣故，何母再也沒了曾經的精心保養，臉色暗沉又發黃，即使五官清秀，可也多了幾分刻薄相，雖然在小崽崽眼裡依然貌美。
只是這會兒橫眉冷豎，怨懟的眼神針一般密密麻麻的戳在小崽崽身上，身後是今天捱了小崽崽打的小屁孩們的家長。
一個個叉著腰帶著鼻青臉腫的小孩，恨不得拿眼神射死小崽崽。
尤其是膀大腰圓的女人，模樣看著像是要活吞了小崽崽，張口就是汙言穢語。
“你這死孩子是不是有瘋狗病？看給俺家孩子打的，俺們家孩子一直乖巧聽話，小區裡的小孩都愛跟俺家孩子玩，今天才剛認識你就給打成這樣，沒有爹就算了，還沒有媽教嗎？ ”
在這種地方的人幾乎很少有高素質思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斥責別人的孩子，彷彿自已的孩子天下第一好，只能看見好看不見壞。
可這也是曾經的原主想要的。
聽到這話何母臉色一白，丈夫的死一直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家裡幾乎沒有任何關於丈夫的痕跡，她也不允許兒子提起丈夫。
小崽崽看到臉色難看的媽媽有些擔憂的靠前一些想要安慰她，他不在意別人對他的謾罵謠言，但是他擔心媽媽的身體。
“媽媽……”
“你別喊我媽媽！”
何母突然發瘋似的吼著小崽崽，猛然揪住小崽崽的衣服拽到前面，眼睛有些發紅的壓著小崽崽。
“給別人道歉！誰讓你去打架的？！媽媽是怎麼教育你的？你就這麼想被人說是沒爹教的嗎！”
她的聲音嘶啞又尖銳，她在慢慢崩潰，情緒來的又急又快，讓她根本沒辦法冷靜下來，似乎丈夫的屍體就在自已眼前，血淋淋的，毫無生氣。
小崽崽眼眶逐漸發紅，媽媽的力氣很大，他無法掙脫，只能仰起頭看著被他打了的幾個小孩趾高氣昂的恨不得用鼻孔看他。
屈辱的垂下頭不想讓人看到他的狼狽，聲音極小的道：“對不起。”
而那膀大腰圓的女人顯然不滿意，手指都要戳到小崽崽眼睛裡。
“俺告訴你，也就是俺脾氣好，不然非得鬧得餒家不得安生，沒爹的種就是鬧騰人，看餒家窮的也不像是能掏得起醫藥費的，最好別有下次！”
膀大腰圓的女人顯然是帶頭的，她說下這話後其他人也跟著走了，只是臨走時還稱小崽崽沒爹，說不定是個喪門星，晦氣的很，可不能沾邊。
小崽崽死死的握著小拳頭，小身子都在顫抖，只是這些人一走媽媽就無力的靠著牆面倒在地上。
“媽媽！媽媽你沒事吧？”
“滾！滾回你的房間！我不想看到你！”
何母的狀態很差，臉色白如紙一般，頭髮被她抓的散亂，有些髮油的黏在臉上，她今天的菜基本沒有賣出去，因為周邊的幾個賣菜的故意找茬，幾乎今天的菜都被他們毀了。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只是因為她昨天出了個大單子就被周邊的幾個賣菜的盯上了，誓要讓她做不成。
可那是她生活的唯一收益啊……
越想臉色便越白，小崽崽剛剛只是微紅的眼眶如今卻落下淚來，小腦袋狼狽的搖了搖。
“媽媽我不走嗚嗚……你怎麼了？”
卻見何母突然瘋狂的狠拍大腿，聲音每響一聲小崽崽就忍不住顫一下。
“我叫你滾啊啊啊！！你聽不懂嗎！！”
瘋狂的嘶吼忍不住讓小崽崽後退，自從丈夫死去後何母的情緒便越來越不穩定，生小崽崽的時候更是險些難產。
小崽崽不敢再靠近媽媽，大滴大滴的淚砸在地上，卻只是轉身回到了房間，重新躺在床上卻沒了最開始的期待。
他不明白媽媽今天怎麼了，可媽媽也不跟他說，只留小崽崽一個茫然又無措，系掛著媽媽的身體又不敢出去。
是不是媽媽沒了自已，就會好過一些呢？
這是媽媽時常傳達給小崽崽的訊號，似乎就是因為有了他媽媽才過的那麼糟糕的，小崽崽忍不住按住青紫的傷口，想象著媽媽的疼痛。
可他還不想離開媽媽，他想保護媽媽，他可以少吃一點，也不需要很費勁的……
何母一個人坐在地上很久，直到外面的天氣都有些黑她才緩緩站起來，冷靜了一些的心促使她做了一頓溫熱的飯。
“出來吃飯。”
小崽崽從房間探出腦袋，默默的走到桌子前自已坐好靜靜的吃飯。
誰都沒有說話，但小崽崽知道，媽媽這是在跟他道歉，每次都是這樣，喊他出來吃飯就是媽媽在表達歉意，不鄭重又無厘頭的道歉，小崽崽卻會無數次原諒。
“以後不準打架。”
何母似乎受不了這空洞死寂的氛圍主動開口。
“可是媽媽，明明就是……”
“沒有可是！”
何母猛然提聲，沒有給小崽崽任何脫口而出的機會，昏暗的燈光下那哭了不知多久的紅血絲有幾分駭然。
讓小崽崽吞下了所有解釋的話語，只是輕輕摸了摸受傷最嚴重的膝蓋，心裡默默想著。
沒關係，媽媽只是有點累了，他不疼的，不疼的，一點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