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求賜婚

霍明玦回長安，引發了全長安的轟動，百姓夾道相迎，太子率百官迎接，皇上在宮中等著接見。

這種盛況長安城已經好幾年沒有了，凡是有眼睛的，不，沒眼睛的也聽說了。

大夏一顆將星冉冉升起，還是出自士族大家的青年才俊，更得皇上的喜歡和重視。

皇上為霍明玦設宴，聶慎的北疆使團也在宴上。皇上也是要讓北疆人看看，我們大夏有如此年輕有為的武將。

武將就是鎮國柱石，對他國來使就是震懾，像柳國公在席上，北疆使團的氣勢就低很多。

遙想三十年前，柳國公打的整個漠北聞聲色變，看到‘柳’字旗，便會遠遁千里。

所以先皇才那麼忌憚柳國公，他打壓多年，卻沒想過，打壓大夏的武將，卻助長邊關小國的氣焰。

當年各國都要送質子來大夏，如今，北疆卻敢來要人，也是柳國公老了啊！

所以皇上更希望有能震懾四方的年輕將領，霍明玦便非常合適。

皇上笑問他是怎麼孤軍深入胡人腹地的？又誇獎霍父教子有方，因霍明玦自幼跟柳國公習兵法，全長安人都知道。

皇上又誇柳國公教徒有方，有霍明玦守涼州，西域胡人再不敢越大夏邊界一步。

柳父也參加了宮宴，見皇上又誇霍父，又誇柳國公，心中不禁暗想，當初要是柳青嫵沒跟霍明玦退親，如今他就是霍明玦的岳父，這無上榮光，自然也佔一份。

宴上，皇上封其為二品驃騎將軍，鎮守涼州，霍家升爵。

然後就是喜聞樂見的指婚環節，勳貴的婚事都是皇上來指，霍、柳兩家結親時，霍家在軍中已經沒了多少話語柄。

就皇上來說，霍、柳兩家的婚事退了，對他更有利，所以他才會這般大肆賞賜霍明玦。

若霍明玦真娶了柳青嫵，他還不放心讓霍明玦守涼州，柳青恆守幽州，哪有將邊關重城要塞，交給一家子的。

皇上準備賜一個公主給霍明玦，至於是哪個公主，他還在思量，皇家適齡的公主挺多的。

大夏沒有娶了公主便不能領軍參政之說，娶公主反而更得皇上信任。

就在皇上說起，這男兒成家立業，明玦即已立下如此大功，是該成家了。

你遠守涼州時，父母在家飴兒弄孫，也是你的孝心。

沈隸靜靜地聽皇上說著，打量著霍明玦的表情，正想著，難道這小子不是為了柳青嫵才回來的？真打算娶一個公主？

就見霍明玦跪在皇上面前，當著文武百官和皇室宗親，滿朝勳貴的面道：

“臣有一請，還望皇上如願。”

此言一出，柳爺爺眼眸瞬間變得犀利無比，沈隸眉梢輕挑，果然，這小子以急行軍的速度回長安，還是為了柳青嫵。

聶慎同樣放下手中的酒盞，饒有趣味地看著霍明玦。

霍父也是心驚肉跳，生怕兒子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請求，年輕人血氣方剛，極易衝動，不斷朝兒子使眼色，可惜霍明玦並未看向父親。

皇上笑問：“你說，只要不違律，朕都允你。”

皇上像寵小輩一樣的語氣，讓百官都附和地笑了，太子笑道：“莫不是我們的驃騎將軍看上哪家姑娘，請父皇賜婚？”

霍明玦接話：“是的，臣，正是想請皇上賜婚。”

到了現在，皇上心情依舊很好。因為他完全沒有往柳青嫵身上想，一是這兩家退親鬧的沸沸揚揚，差點就結怨。

哪有這般鬧騰地退了親的，又舔著臉再去求親？

再說，全長安都知道，北疆皇子求娶柳青嫵，雖然柳國公不同意，但話還沒說死，皇上也有意撮合。

這霍膘騎於情於理，都不可能求娶柳青嫵。若是求娶別家，只要不影響皇上平衡朝臣，他都許了！

偏偏霍明玦說的是：“臣，求娶柳國公嫡長孫女，柳家大姑娘……”

他頓了一下，本來不想當眾說出青嫵的閨名，但想到某人就是因為沒說清名字，陽錯陰差娶錯了人。

所以他又大聲地加了一句：“臣，求娶柳家長女，柳氏青嫵！還望皇上賜婚。”

此言一出，熱鬧的宴會瞬間變得鴉雀無聲，皇上的笑意漸漸退去，眼中的欣賞變成憤怒，直視霍明玦。

“你說什麼？”

“臣，求娶柳氏青嫵，請皇上賜婚！”

霍明玦不卑不亢，再次高聲請求。

安靜的大殿被聶慎打破：“哼，霍將軍才回長安，許是還不知道，本王求娶柳姑娘，正在議親……”

他話音未落，殿中傳來“啪”的一聲巨響，柳國公將手中的酒盞重重放到桌上，冷哼一聲：“老夫可不記得，孫女在和北疆議親！”

“哼，老夫的孫女，可不是誰都能娶的。”

“皇上，老臣是絕不會將孫女嫁到北疆。”

看一眼跪著的霍明玦，高聲道：“今日是為霍將軍接風洗塵的酒宴，這接風酒老夫喝了，老夫年邁，先行告退。”

隨著柳國公請退，皇上同樣怒氣衝衝地離開，讓霍明玦滾蛋。

霍明玦沒有滾蛋，而是換個地方，跪在皇上的書房外，一副皇上不同意，他就不走的架式。

皇上在書房中，氣的跟心腹沈隸道：“這些小子，一個二個長沒長腦子?朕還要重賞他，重用他，他就這麼給朕臉的？”

沈隸輕聲道：“武將，有血性是好事。”

皇上猛地想到一點，問道：“柳家姑娘，朕聽說你收為義妹？那姑娘當真貌美無雙？”

沈隸眉心微動，不屑地道了句：“就是個黃毛丫頭，才及笄而已，能有什麼姿色？”

“聶慎求娶柳氏女，其用心極為險惡，他就是想借柳國公之勢，回北疆好有一席之地，能跟那些兄弟爭一爭。”

“這霍將軍嘛，聽說當初退親他就不願意，是臣那義妹性子硬，眼裡揉不得沙，堅持要退的。”

“如今霍將軍功成名就，又回來求娶，估計是想給柳氏一點臉色瞧瞧。堂堂驃騎將軍，想不到對一女子，心眼這般小。”

皇上聽的哈哈大笑，指著沈隸道：“你不解兒女情長，不識情愛滋味，哪裡知道這男女之間的情事？”

“難得你話多一回，也是朕一時氣怒攻心，跟那小子計較。他愛跪就讓他跪，他要娶，人家柳氏還不願意嫁呢！”

沈隸低垂著眸，附和皇上一笑，他最擔心的是，皇上對柳青嫵來了興致，招其入宮一見。

如今看來，皇上信了他的話，相信柳青嫵那所謂的長安第一美人的名聲，不過是看在柳國公的面子上，給的虛名而已。

霍明玦在宮中長跪不起之時，柳青嫵正在聽采薇幾個小丫環，興致勃勃地說著今日霍將軍進城的事。

長安城許久沒這麼熱鬧了，小丫環都知道姑娘不喜歡聽到霍將軍，便只說起城中的熱鬧，宮中設宴，老太爺去參宴等事。

等采薇和柳青嫵獨處時，她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外面人都說，姑娘肯定後悔退親了。”

柳青嫵正在練字，她自重生之後，恨不得一口氣做完很多事，心性都急了。

如今好不容易理順了一些，她決定練氣讓自已心平氣和一點。

輕笑道：“外面的風言風語你還當真了？姑娘我既然做了的事，就不會後悔。”

采薇小聲說：“可是，萬一皇上真要把姑娘嫁到北疆怎麼辦？”

柳青嫵想到阿爺的態度，想到沈隸的保證，還有大哥說起‘殺了聶慎’時的認真，搖頭道：

“不會的！”

又加一句：“這是兩碼事，我既不後悔跟霍家退親，也不會嫁到北疆。我說采薇，你也得靜靜心才行，跟姑娘我一起練字吧？”

采薇嚇的直襬手，她最不耐煩讀書寫字了：“奴婢繡花，繡花比練字還要磨心性。”

估摸著宮宴快結束了，她讓采薇去問一聲，接阿爺的車駕準備好沒有？又親自去煮熬梨湯，阿爺肯定在宴上喝了酒，回來喝一碗梨湯潤潤。

結果眨眼功夫，采薇便一臉慌張地跑回來：“姑娘，不好了。”

柳青嫵心一驚，只當阿爺出了什麼事，忙問：“怎麼了？”

“外面都在說，霍將軍求皇上賜婚，求娶姑娘。”

柳青嫵稍一想便笑道：“又在亂傳什麼流言，怎麼可能？霍明玦腦子壞掉了，哪有退了親又重新議親的。”

“他現在可是朝廷新貴，有的是高門貴女要嫁給他，他為什麼要求娶我？”

至於退親時霍明玦死活不願意，柳青嫵壓根不覺得那是什麼愛她的表現。

活了兩世，她都能感覺到，霍明玦對她根本沒多少男女之間的愛情。只是習慣，跟她一樣。

從小被長輩定下的親事，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也無別的選擇。

她不可能喜歡上別的男子，霍明玦也不能喜歡上別的女子，不管兩人是否優秀，是不滿意對方，反正早就被長輩用一根紅繩給綁了。

也許正是如此，霍明玦才會被柳青芷撩撥一下，就變了心吧？

少年男兒，多多少少都有點叛逆之心，這情之一事上面，更是難以控制。

只是他沒想到，自已會那麼堅決地退親，就像他已經習慣的人或物一樣，他可以不要，但不能被對方捨棄。

故而心有不甘，退親時才會再三懇求她原諒。但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他應該也想明白了。

不過霍明玦跟前世反應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他怎麼會沒有娶柳青芷呢？

前世他可是為了柳青芷，洞房夜連她的蓋頭都沒掀。而今生她給了他們機會，他竟然不願意娶柳青芷了！

難道男人就是這樣，只喜歡自已得不到的？

前世得到了她，得不到柳青芷，所以嫌棄她，心心念念著柳青芷。

這一世有機會得到柳青芷，而她卻堅決地捨棄了他，所以他又心心念念著自已？

柳青嫵沒來由地一陣惡寒，越發慶幸跟霍明玦退親退的果斷。這樣的男人，真是又作又煩！

別說他現在是立了大功的少年將軍，便是一方諸侯，柳青嫵也不會吃這個回頭草。

若是剛重生那會，她像陷入蛛網的蝴蝶一樣，只想找一個安穩的靠山，或許會跟霍明玦虛與委蛇。

但現在，她好不容易斬斷孽緣，眼看前途一片大好，她怎麼可能再去跟霍明玦糾纏不清！

並且，想到柳青芷的命運，好像改變了一些，卻又沒有什麼改變。

她依舊成了靖王的女人，雖然如願嫁入王府，但靖王卻死了。

柳青芷的未來會如何，柳青嫵一點也看不透。

所以她更不敢讓今生的命運，跟前世有一絲重疊。

單就她跟霍明玦的孽緣來說，前世就是，她嫁給霍明玦，霍明玦死在戰場，她守寡。

故而今生，她想改變命運，第一要緊的，就是絕不能嫁給霍明玦！

遇事要抓住重點，柳青嫵覺得，她重點抓的很穩。一團亂麻的人生，終於被她理順了一些。

這時秦嬤嬤匆匆趕來，跟采薇說同樣的話：“姑娘，都在傳，霍將軍求皇上指婚。”

采薇學著柳青嫵的語氣笑道：“是流言。”

秦嬤嬤急道：“不像流言啊！大公子去接老太爺和老爺，不少官員從宮裡出來，都在說這事呢！”

“霍大人的臉色很難看，就剩下霍將軍沒離宮，聽說一直在皇上書房外跪著。”

秦嬤嬤的人脈更廣，長安勳貴之家的下人中，都有她認識的人。打聽事確實比采薇更周全。

這下子柳青嫵有點疑惑了，難道霍明玦真在戰場上傷了腦子，幹出這等蠢事來？

她不再遲疑，讓采薇去熬梨湯，自已到宣暉院等阿爺回來。

柳爺爺一進門，看到目露焦急的柳青嫵，便明白她已經聽說了。

當著柳青恆和單安的面，柳爺爺直接問：“阿嫵，阿爺問你一句，你可願意嫁給霍家小子？”

柳青嫵就像不久前回答阿爺，願不願意嫁給聶慎一樣。

堅決地搖頭道：“孫女不願意！”

柳爺爺也不知是喜是氣，長長地嘆了口氣，揹著手在屋裡走了兩圈，隨即一揮手道：

“行！只要阿嫵不願意，這世上就沒人能逼你！你且安心避暑，萬事阿爺擋著。”

柳青嫵的眼眶溼了，前世也是這樣，阿爺活著的時候，她沒有受到一絲半點的委屈。

只要她說不，就沒人能逼她。只要她說要，不論是什麼，阿爺都會如她的願。

只要阿爺站在那裡，好像這世間所有的風霜雨雪，都被阿爺擋了下來，從容地避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