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窗外下著雨,雨點滴滴答答落在外面走廊頂棚上。小蓮躺在小小的出租屋裡,想念著豆豆。

那一天,小蓮去街上的商店買奶粉。過馬路的時候,對面的小巷裡突然間衝出來一輛小卡車。

突如其來的情況把小蓮嚇得倒退幾步,她摔倒了。就在千鈞一髮之時,在小蓮的前方迅速跑過來一個年輕的母親。只見她衝著卡車一個勁的擺手,一邊去拉那個待在一起的小孩子。只聽“嘭”的一聲,那個女人就躺下去了。驚嚇過度的小蓮流產了。經歷上次流產後,醫生告訴她,恐怕以後不能再懷孕了。這也就意味著豆豆成了她唯一的孩子。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慢慢滾落。

有些內向的小蓮很少表達心裡的想法。所以她感覺小剛一定不瞭解自己。而小剛從來不是個成熟的人,常常忽略了她的感受。

小蓮每次和小剛爭吵過,都恨不得這輩子再也不見他。但往往她心裡的想法無法抗拒身體的吸引,身體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也許小剛也洞察了她的困惑,才敢這麼無視她。

自從上次被小剛打了,這麼多天過去了,也沒見他來找過。小蓮既傷心又擔心。傷心的是小剛竟然那麼狠心地打了她;擔心的是豆豆現在的情況。

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邊,小蓮才感覺到自己的渺小。無處安放的青春,困在籠中的感情,這些都會是過眼雲煙。她此刻更關心的是生存問題。

現在最主要的是要找個住的地方。

一開始小蓮是想去找瑛子。可見了面才知道,瑛子的父母離婚了。面對瑛子,小蓮也多少有些愧疚。自己太不應該,只關心個人情況,而忽略了最好的朋友。家庭發生了變故,瑛子心裡肯定不好受。小蓮問:那你以後住的地方找到了嗎?瑛子說,她想著去找眉眉暫時借住一段時間。

小蓮打消了找瑛子幫忙的念頭。她又想到去找母親。

小蓮媽和丈夫分居了。以前她不止一次的在丈夫面前數說婆婆一家的不是:有點錢都要交給婆家;每年冬閒的時候,婆婆恨不得全家人都賴在這兒一住就是好長時間……起初,小剛爸還是耐心地安慰妻子,總是覺得她可以做的更好,而且希望她不要太敏感了。久而久之,小蓮媽就認為丈夫不分是非。因此兩個人時常鬧彆扭。前一陣,兩人大吵一架後,小蓮媽回了孃家。

但小蓮的三個舅舅都還沒有成家。大家擠在一個大炕上,很不方便。

小蓮的外公就給小蓮媽找到餐廳裡的工作。

於是小蓮媽在上班的餐廳申請了一個小宿舍。

一開始小蓮和母親擠在一起住著,在備考高中的妹妹也時常過來住。三個人一同擠在一起睡覺。倒也是時不時的有了點笑聲。

但房間實在太小了。一進門只能放下一張吃飯的小桌子。然後就是一張大床。晚上睡覺一翻身,床板吱吱嘎嘎的響。做飯也是在屋子裡。外面倒是有個小小的廚房,但小蓮媽從來不用,因為廚房連線著一個公廁。尤其是每次來拉糞車,簡直令人難以忍受。時至今日,小蓮都不願意去想,而且鼻子裡似乎有那種殘存的臭味。

餐廳裡的同事們很同情小蓮媽,時常給她一些打折的小吃。

小蓮的生活暫時穩定了。但最終父母還是離婚了。

小蓮姐妹倆都承受著來自上一輩的傷痛。家庭的不完整,或多或少影響了她們的為人處世。

小蓮妹妹選擇了職業高中,因為可以住校。她時常和姐姐通訊,她們彼此安慰,用語言慢慢療傷。

小蓮蜷縮在大床的角落,身邊的母親發出輕輕的嘆息。悲傷更能打動人心,直擊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小蓮同情母親,也憐惜自己,愛與恨交織的複雜心情,想要掙脫,然而弱小無助的她們卻又無能為力。她只能無聲地啜泣。

在母親的照顧下,小蓮經常能吃點餐廳裡的肉骨頭,雞爪子之類的好東西。漸漸地,她的氣色開始恢復了。身體也沒有以前那麼虛弱了。

在母親上班的餐廳裡,有一個廚師齊師傅看上了小蓮。

那個齊師傅個頭雖然不太高,但人長得帥,又擔任餐廳廚師長的職務。

小蓮的心裡亂糟糟的。她根本沒有其它的想法。但齊師傅卻很固執。他一心喜歡小蓮,經常藉著送小吃的機會,來到小蓮媽媽的宿舍。小蓮苦惱不已。每次齊師傅過來,她總是躲得遠遠的。

有一次,小蓮出門倒水,碰到齊師傅去上廁所。她有點羞澀地扭頭回家。

誰知不一會兒齊師傅竟然也跟著她進來了。見家裡只有小蓮一個人,他趁機一把抱住了小蓮。小蓮嚇壞了。她使勁打著齊師傅。但齊師傅卻怎麼都不撒手。他的手伸進她的衣服內,胡亂地摸索著。嘴也不閒著,在小蓮身上臉上一頓親。小蓮大喊一聲:你再不住手,我可喊人啦!!說著她扯開嗓門大喊大叫。為避免被別人發現,齊師傅才不情願地鬆開了小蓮。小蓮高聲叫嚷著“滾滾!!”眼淚也隨之掉了下來。齊師傅喘著粗氣,惴惴不安地看著小蓮。“我……我真的是喜歡你。”小蓮不容分說地連拉帶扯趕走了他。

經歷過這種事後,小蓮自己出去看房子。她打算搬出去。

中心地區的房子太貴了。小蓮來到近郊。那裡有很多農民的自建房。她走到一排樓房前,停下了腳步。這是一棟呈U字型的樓房。共上下三層。兩側的是大房間,中間夾著一些小房間。

小蓮最後選擇了三樓最裡面的一小間。那個房間門口就是垃圾道。所有這個樓層的垃圾都要從這個出口倒下去。雖然有點髒,但房費便宜。

小蓮從舊貨市場買了一張單人床,還有一個小桌子,椅子以及床上用品。

忙碌了大半天。看著被自己收拾得有點溫馨的小屋,小蓮嘆了一口氣:終於有了自己的小窩。她躺在小床上,滿意地睡著了。

但這樣的好日子也不能長久。才住了一個月的時間。

一天夜裡,小蓮被一種奇怪的聲音吵醒了。聲音是從視窗傳來的。她輕輕把圍帳拉開一條縫,警覺地盯著視窗。

朦朦朧朧地好像在那裡有個人影。

小蓮壯著膽子大喊一聲:誰呀!?只聽到有人跑過去的聲音。

第二天,小蓮急忙跑去找房東,說了這個情況。

房東安慰她。說很可能是同樓層的小混混。

又過了幾天。小蓮早上準備去上班。卻發現放在樓下的腳踏車不見了。

房東又敷衍了事。還說就不應該把腳踏車放在樓下,以後還是要把車子搬上去。

現實的情況迫使小蓮只能忍氣吞聲地又住了一段時間。

但是不久之後又發生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那是一個夏天的夜晚。小蓮熱得睡不著。她起床去倒了杯水喝。正在這時,她聽到輕輕的說話聲。

小蓮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從門縫眯著眼瞄。好像是斜對面的一個大房間門口有人在走動。

過了一會,猛地響起人的喊聲:誰?!快來人啊!有小偷!

小蓮嚇得一抖,手裡的杯子“咣鐺”一聲掉落下去。霎時間幾乎所有的房間裡都有了動靜。

人們追了出去。最終小偷被抓住了。

大概三個月後,經過瑛子的介紹,小蓮找到了一個酒店服務員的工作。那裡有宿舍,小蓮的住宿問題總算是解決了。

利用休息的時間,小蓮和同事們約著去舞廳玩。

那個舞廳在當時算是大的了。兩層的設定各有不同。一層其實就是個大大的舞池。二層則是可以唱歌的地方。

這裡應該就是小剛時常光顧的地方。

小蓮想象著小剛和他的朋友們喝酒快活的場景,臉色有些難看。

同事小龍見此情景,連忙想拉著她下去跳舞。小蓮尷尬地擺手:我不會。

看著同事們玩的很高興,小蓮的心裡也逐漸放鬆下來。

初春時節,小蓮趁著休息的時間去公園轉轉。

她來到假山旁。很多時候她和小剛約會都喜歡到假山上。

她登上假山。站在高處,眺望著遠處的風景,她的心底亮了一下。高處自有它治癒的神奇。

呼吸著略帶涼意的空氣,小蓮感覺內心慢慢升起了一線希望。悲傷的情緒漸漸減退。

浮浮沉沉的複雜生活,也沒有擊退她的信心。

她又開始想象未來的美好,憧憬感情的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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