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他們如此模樣也不好細問,迅速便將馬車上的襖子與藥物都分給了他們,又將乾糧分了下去。

好在秀嫆準備得充足,她們臨行前也擔憂會遇上大雪封路的情況,多準備了些,就是他們加起來,也能吃上幾天。

原來從各地傳來訊息,宗玉青將先夷族的人屠戮殆盡,穆凌翰下令緝捕他,還要抓侯府的一干人等。

宗曳那時正在處理小學館中的孩子問題,接到這個訊息立即進宮面聖,但他並未成功。

然而卻一路遇上圍追堵截,那些抓人的禁軍更是一入侯府便開始打砸搶殺,侯府的僮僕死了大半。

良山君聞訊趕過去時,搶下了屠刀下的宗慎。

那廂十二地坤接到了訊息,立即前去營救宗曳,他們還未出城,城中已經張貼滿了緝捕他的捉拿榜文,速度之快,好似早已準備好的一般。

他們一路逃出渝都,發現隆安各地都張榜了文書。

此刻正是要去先夷族見宗玉青,宗曳早知他不可能會放下,有這個結果,似乎也並不意外。

只是穆凌瀚的舉動讓他多多少少有些發寒。

“大兄,找到伯父之後你就要去大聿了嗎?”宗慎披著襖子,渾身暖洋洋的,神色卻不安得緊。

宗曳挑著面前的火苗,微微出神:“待將父親安置妥當了再說。”

“大兄,我能隨你一道嗎?”他滿懷期冀的看著宗曳,短短几日的光景,他已經成長了很多,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他撫著這個少年的發頂,含笑道:“四叔會擔憂。”

“父親只是想讓我考取功名為他爭光,我只想跟著大兄。”

他無奈地看著宗慎,面上帶著不認同:“而今我是朝廷緝捕的犯人,跟著我,說不準一輩子要顛沛流離。”

“伯父同我說,大兄知人善用,註定是不凡的,但不管大兄凡與不凡,我只想隨大兄一道,大兄身邊的人都很厲害,我也想成為一個厲害的人!”

“他們厲害是因為他們曾吃過很多苦。”

“我也能吃苦”他從未挨餓受凍,但這幾日他都熬了下來,只要有大兄在,他不畏懼吃苦。

宗曳輕笑一聲,並未回他。

他望著前方銀裝素裹的山頭,矗立在天地之間,聖潔而雄偉,看不見一絲汙濁。

但他清楚地知道,雪下被覆蓋了枯枝敗葉,註定是要腐爛成泥化作養料,最終被屬於這一片土地上的生靈汲走養分。

他心中默回著宗慎:或許我日後沒有平坦的路能走了。

元弋將身上的藥都給了他們,這些人曉得她的身份,倒是沒人防備,吃下去之後便開始處理傷口。

“那我們正好同行!”元弋盛了一碗濃湯遞給良山君,良山君自然而然接過,動作熟稔至極。

凌霜暗暗地看了兩眼,眸光沉了又沉,心中盤算著計劃,千金閣的弟子攏坐在一團,也不與他們搭腔。

而宗曳一行人日日奔走,難得穿暖喝足,各自養息著身上的傷,也沒得閒心思拉東扯西的。

“只怕會拖累你們。”良山君接過濃湯,碗中升騰起一陣霧氣,有些看不清元弋的臉,他吹散了一些霧氣,她的臉清晰的出現在他眼前。

良山君飲下一口濃湯,目光落在被她翻動的鍋中,眸子閃了又閃。

元弋一頓,凌霜重傷未愈,千金閣的幾個弟子也不知道身手如何,若是因她一語之言將他們留下,萬一追捕他們的人又傷了她們,倒是她考慮不周了。

她索性將身上的藥都給了良山君,又給他念了一張藥方,“若是受了傷,便照這個方子抓幾副藥,我便是靠著師父的藥方行走四方的。”

凌霜默默地看著二人你來我往,打斷他們:“同他們一道吧。”

“正好路況不佳,幾輛馬車我們駕不過來,他們留下,既能免於飢寒,又能加快行程,再則,我們是江湖之人,見慣了腥風血雨,在隆安之中還是有自保之力的。”

千金閣的弟子打量著他們,神情不一,卻都未反駁。

“多謝,我去同公子說一說。”良山君起身便朝宗曳那方去。

元弋側身盯著凌霜蒼白的臉:“你不怕又被置於險境?”

她錯開元弋明媚的眸子,“沒什麼好怕的。”

元弋點了點頭,大聿江湖怕是見慣了打打殺殺,這些個小姐妹們便是恢復過來也並未展現過害怕的神情。

又聽凌霜問道:“待尋到凌雲屍身之後,你要去何處?”

元弋添了一把火,鍋中的濃湯咕嘟咕嘟冒著泡,熱氣源源不斷往上升:“不知道。”

“你要同他成婚。”她直直的看向對面的良山君,像是在試探。

“你那是什麼蠢念頭?我何時說過要同他成婚了!”元弋眉頭一擰,本當輕輕遞過去的濃湯往她面前一送,盪出來許多。

凌霜接過濃湯,意味不明問道:“不同他難道是旁人?”

元弋反駁:“你可真作怪,怎麼難道我此生不與人成婚便活不成了似的。”

凌霜似乎非要從她口中得到一個確切的理由方能安心一般,又追問:“你為何沒有這個打算?”

“不善羹湯!”元弋冷臉解釋,顯然是不願意再談下去。

凌霜盯著簇簇燃燒的火苗,輕嘆一聲,不再開口,心中卻是極不相信她的託詞。

手中的濃湯已經不再燙手,她輕輕呷了一口。

須臾,凌霜緊抿著雙唇,飛速地放下碗盞,背過身去抓了一把雪就往嘴裡塞,臉色變了又變。

元弋攥著拳,冷冰冰地看著她這番行徑,牙齒咯咯作響。

待口中的味道散了,凌霜才轉過身來,臉色又白了幾分,她語氣平靜:“你說得沒錯。”

她又立即喚來一個師姐,將鍋勺鄭重地交給了這個師姐。

一行人費了些時日最終還是到了先夷族,先夷族被白雪覆蓋,除了呼嘯的寒風,沒有別的聲音,也沒有一絲人跡。

在入先夷族之前,已經有人找上了他們。

良山君記得此人,是之前將王允釋與徐之廩交到他手中的那個人。

“公子,是馮天的人!”眾人神情戒備,卻見東玉從他身後出來。

他躬身,道了一聲:“大公子、慎公子。”

“父親呢?”宗曳上前幾步,立在他面前。

“在先夷族中。”他面上帶著哀痛之色。

“怎麼?”宗曳心裡一緊,“帶我去尋父親!”

“是。”東玉佝僂著身子,似乎滄桑了許多。

而那個男人也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東玉將他們帶入先夷族,先夷族安靜地可怕。

東玉停在新建的學堂外,推門而入,裡面空無一人,唯有中間停著一樽棺槨。

宗曳呆呆地看向東玉,一臉難以置信。

東玉雙肩坍了下去,砰地一聲跪在地上。

宗曳愣了半晌,心中猶如巨石壓住。

他緩緩走向棺槨,只覺得腳下灌鉛,每一步都極為沉重,他推開棺蓋,宗玉青安安靜靜地躺在裡面,他懷中抱著一個鐫刻著經文的頭顱。

宗曳聲音嘶啞,“父親他是怎麼去的?”

“心力耗盡而亡。”

他雙手緊緊扣住棺槨的邊沿,指節泛白:“父親他可留下什麼話了嗎?”

宗慎悄悄抹著眼淚,怎麼也抹不幹。

“侯爺說,他沒法子將小公子的屍身帶走,請大公子將夫人的骸骨帶過來,將他們葬在先夷族中,他日後便能時時護著他們了。”

宗曳眼角一片通紅,一滴熱淚不偏不倚砸在頭顱之上,淚水順著上面的經文流動,好似蜿蜒的小溪,“好。”

當年徐之廩請來了紫衣道人曾說,先夷族日後會有貴人前來,也不知是說準了,還是沒說準。

*

元弋隨著凌霜她們將凌雲的屍首挖了出來,當初她被良山君葬在東泉鎮,並未在先夷族。

斂好凌雲的屍首,凌霜將她與赤金腰刀放在一起,幾人即將分別。

她看著一毫不察的元弋,緩緩來到她的身前。

“元弋”

“嗯?”元弋盯著她,面色疑惑。

“你欠我千金閣一條命。”凌霜直勾勾地盯著元弋。

“你要如何?”她就說怎麼凌霜這一路都在算計著什麼,原來在這裡等著呢。

“我們打一場吧,你贏,我便不追究,你輸,就得答應我一件事。”

“就你?”元弋看著她弱不禁風的模樣,全然沒放在眼裡:“你也不必做戲給你師姐妹看。”

凌霜不給她反應的機會,抽劍便攻向元弋。

“來真的!”元弋顧及她重傷未愈,只防不攻,誰知凌霜是朝著要害來的!

就在這時,千金閣的人齊齊抽出武器朝元弋而去,元弋飛速化出神水劍,微微錯愕!

這些人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她不敢分心,她也沒想到凌霜會發難,實在是真的突然。

幾人發了狠是要將她拿下,元弋輕靈的身子在她們之中躲閃,每每要攻下一人,其餘人便從四面八方圍攻。

凌霜退出她們的圈子,緊緊盯著元弋的身法,心如巨石。

她又厲害了不少!

刀光劍影之間,也看不清誰受了傷,只是雪地上多了幾串刺目的血色,凌霜咬了咬牙,飛身衝入人群之中。

眾人見此,出手愈發迅猛。

元弋臉色一寒,劍刃如流光劃過一人,就在她躲避之時,凌霜中門大開,元弋的劍刃卻飛速轉向凌霜。

電光火石之間,劍刃直直朝她胸口而去,凌霜後知後覺已然來不及,就在劍刃離她方寸之間,元弋的手腕轉了個方向,劍刃避過她,從她的腋下穿過。

就在這個瞬間,幾柄劍齊齊指向她。

她橫了一眼凌霜,帶著不悅:“有什麼要求直接說,玩兒什麼心眼子!”

凌霜分明就是將自已當做靶子吸引她的視線。

凌霜揮手示意眾人放下武器,知道不光彩,但眼底還是忍不住劃過一絲雀躍:“你輸了。”

元弋收起神水劍,雙手環胸,“說吧!”

“隨我回千金閣。”

閣中高手只剩下面前的幾個,其餘人都死了,小輩青黃未接,她們已經在隆安被困兩年,如今的千金閣必定處境艱難,她們需要高手相護。

元弋雖然只有一人,但她是生死谷的弟子,武藝高強且身份不一般,至少有她在,她們也多了一些時間培育下一代。

元弋思索片刻,嘖了一聲,“倒也不是不成,不過,得付工錢。”

“自然。”

凌霜展顏,臉上浮起幾分笑意。

她們與宗曳一行人分道揚鑣,朝著武元州而去。

元弋百無聊賴啃著一塊乾糧,睨了一眼凌霜,“她們為什麼聽你的?”

凌霜不是她們之中最年長的,也不是最厲害的,為什麼這些人都那麼聽她的?

凌霜垂下眼瞼,聲音悠緩:“因為我是千金閣的少閣主。”

“哇哦,怎麼各個都別有身份。”

“的確”她盯著元弋,意味不明道:“連秀嫆都是將軍之女,的確令人吃驚。”

元弋嚥了一口乾糧,雙眸滴溜溜一轉:“既然你是未來的閣主,那工錢得加倍!”

“好。”

眾人越過武元州直達赤平,赤平駐紮著一群悽悽慘慘的人,凌霜在裡面看見了千金閣之人,問過緣由之後,心情沉到了谷底。

元弋冷臉拉著凌霜,“說好的,錢不能少!”

(大寫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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