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聞的氣味夾雜著冷氣直往臉上撲,蔣小遷不舒服的翻了個身。

“怎麼這麼沉......”

揉了揉眼睛,緩緩坐起身,又看了看雙手。

“有點老但是人手。”

雙手皺皺巴巴,好像還沒洗乾淨,黑一塊白一塊的。

“這身上掛兩個布袋子是怎麼回事?藏了寶貝?”蔣小遷伸手去摸,人就石化了......

“我TMD是個老太太啊!”

“娘!娘你怎麼了?”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婦人跑了進來,穿著一身灰撲撲補丁挨著補丁的襖裙。

蔣小遷故作鎮定的擺擺手,他貓都做了還有什麼接受不了。

“沒事,做噩夢了。”印證了蔣小遷的猜想,他的聲音就是個老太太。

“娘您沒事的話,我就去幹活了。”婦人小心翼翼的看老太太的臉色。

“去吧!”

婦人走後,蔣小遷惡狠狠的咒罵了幾句,躺回了氣味難聞的被子裡。

周大花十七那年嫁給了大山村的獵戶李鐵求,五年間生了兩個兒子,李大柱李二柱,家裡只有三畝的口糧地,但日子過的好,是村裡是數一數二的好人家,李鐵求一個月要上幾次山,每次都能帶回一些獵物,獵物送到鎮子裡,當天就能換了銀錢,所以他家是最早蓋上青磚房的,正房三間,廂房三間,另外還有一間單獨闢出來的廚房。

兩個兒子只差了兩歲,先後定了村裡的張家和劉家,但天災人禍躲不過,李鐵求上山遇到了大雨,直接摔了下來,人死了十幾天才被發現。

沒了一家之主就沒了經濟來源,大兒子李大柱去鎮子上找短工做,結果染上了賭癮,家裡的積蓄大部分都還了賭債,周大花說什麼也不讓小兒子去鎮子上了,一家三口只能靠著三畝地活著,張家得知李大柱愛賭錢單方面的就退了婚,劉家倒是沒退婚,卻提了條件,青磚房、兩畝地,不要老太太,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周大花帶著大兒子搬到山腳的土房裡,給新婚夫妻騰了地方。

李大柱整天無所事事,有錢就去賭點,沒錢就在村裡閒逛,成了有名的賴子,直到三十歲那年領回來一對母子,成了家,大兒媳婦老實能幹,伺候著男人和老太太,但周大花就是對她帶來的兒子不滿,吃飯的時候故意多吃,餓著他們娘倆,心情不好了抄起掃帚就打,成了村裡有名的惡婆婆。

第四個年頭,大媳婦好不容易懷了孕,卻因為追債的鬧事落了胎,結果周大花變本加厲,不是罵就是打,大媳婦忍了兩年找了棵歪脖子樹吊死了,老太太覺得晦氣就把十一歲的小子趕了出去,誰也沒想到的是三年後男孩回來了,坐著馬車使著僕役,原來人家是富商家丟失的少爺,李家上吊的大媳婦是富商的婢女,懷了孕怕被主母報復跑了,輾轉幾處才在李家落了腳,這男孩運氣好就好在富商沒有孩子,主母還病死了,這才被光明正大的接了回去。

周大花想著孫子這是回來接他們享福去了,諂媚的左一句“乖孫”右一句“心肝”,卻等來了一輛囚車,人家小少爺把她給告了,逼死富商家的姨奶奶,周大花的結果就是病死在了牢房裡,臨死前還得知了大兒子被人打死的訊息。

估計是被從小被養歪了,小少爺長大後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腦子活,在一年大旱前低價收了很多糧食,災情到來後又高價賣出,買不起的窮人只能餓死,就是當年同村對他施過援手的嬸子叔伯也沒留情面,看著親人餓死,村人大呼,周大花作孽,養出了個黑麵閻王,這後奶奶死了都不得安寧。

魂體是周大花,她死後幡然醒悟了覺得是自己太狠毒了,不僅害了自己還害了村人,她希望使者能改變她悲慘的結局,死後能得到幾句好話,不做惡婆婆,順便給大柱戒了賭癮。

蔣小遷坐起身,把難聞的被子扔到了一邊。

“這老太太想的都是自己,但對我來也是件好事,任務很簡單。”蔣小遷盤腿坐在炕上,想著怎麼潛移默化的改變自己的形象。

“先確定一下老鬼的位置吧!”

“喘氣的呢?都給老子出來!”

蔣小遷剛想聯絡老鬼就聽見院子裡有人自稱“老子”。

“這老子就不能忍了,當我面稱老子?”蔣小遷動作敏捷的蹦到了地上,踩著一雙破鞋就出去了。

“娘!”大兒媳婦驚恐的拿著掃帚站在門口。

蔣小遷這才注意到破棉衣下圓滾滾的肚子,這就是落胎那場上門討債戲?

“掃把給我,你去屋裡待著!”蔣小遷一把搶過掃帚把兒媳婦往屋裡推。

“娘!”

“沒事,你看好肚子裡那個!”

把人推進了屋,蔣小遷才挺了挺滿是肥肉的肚子,拿著掃帚走到院子中間。

“老太太,大柱子呢?”

討債的一共來了四個人,兩人站在蔣小遷面對,另外兩人在院子裡翻翻找找,罈子還踢壞了兩個。

“我在這。”廂房的門開啟,一個高壯的漢子走了出來。

蔣小遷定睛一看,濃眉大眼,國字臉,腰板挺得筆直一點也不像個賭徒。

“老鬼?”蔣小遷確認了一下眼神,應該就是自己的那個鬼。

大柱子也細細的盯著老孃看了一會,咬著牙點了點頭。

蔣小遷拿掃帚的手就鬆了鬆,不用擔心捋不直大兒子了。

“大柱子在家呢!哥幾個可找你好幾天了,錢什麼時候還?”

老鬼尷尬的看向老孃,他兜比臉乾淨,況且這也不是他欠的。

“欠多少?”蔣小遷大氣的摸進褲腰。

“二兩銀子!”

“二兩?”就這麼巧嗎!蔣小遷有周大花的記憶,他知道褲腰裡就二兩棺材本。

“二兩還是看在兄弟的份上呢!”

蔣小遷咬咬牙,費力的從褲腰裡拿出了二兩碎銀子。

“字據拿來!”

領頭的小混混一愣,沒想到這老太太懂得還不少。

“在這。”

蔣小遷伸著脖子仔細看,他記憶裡有那麼一遭,一個字據被騙了兩回。

確認無誤後一手交了錢一手給了字據。

小混混拿著銀子皺了皺鼻子。

蔣小遷笑,燻不死你!

四個小混混拿了錢就想走。

“等等!”

“老太太還有什麼事?”

蔣小遷指了指碎了的罈子。

“錢,我們還清了,你們弄壞的東西是不是也得賠了!”

“哈哈哈!”四個人笑了,估計是覺得老太太的話可笑。

“兒啊!操傢伙!”

老鬼渾身就是一哆嗦,心想這小欠入戲怎麼這麼快。

“身邊有鋤頭!”蔣小遷低聲提醒。

此時門口已經圍了不少的村民,大家都探頭探腦的扒著矮牆,大門口也站了幾個和大柱子走的挺近的賴子。

老鬼操起鋤頭擋住了四人的路。

“賠錢!”

大柱子從小就養的好,人高馬大,之前總是彎著個腰,現在老鬼來了,氣勢就變了,站在那拿著鋤頭還挺唬人的。

“給你!”領頭的混混隨手扔了一把銅錢,大概有個二十多文。

“兒啊!回來吧!”

“等等!大柱子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老鬼多多少少有點糾結“兒啊”這個稱呼,反應慢了半拍。

“你老孃不顧我們的兄弟情誼,那我還在乎什麼!”腿著半天才到,這一趟也就掙個百八十文,還被老太太訛回去點,鬧聽不鬧聽。

蔣小遷撇撇嘴,眼睛只盯著地上的銅錢,也不知道這點夠幾天的口糧。

“大柱子,你可是忘了這張字據?”小混混又從懷裡拿出了一張皺巴巴的字據。

見老鬼站在那不動,蔣小遷上前就要搶。

“老太太莫急啊!”混混一個側身躲過了,“這字據上寫的大柱子欠我們東家一根手指頭,老太太要不要找個識字的來看看?”

“不用了!”他撲過去的時候就看清楚了,“要多少?”蔣小遷給老鬼使了使眼色,老鬼點點頭轉身走回屋子。

“這一根手指怎麼也得......”

“慢著!”

一個和周大花年紀差不多的老太太拉著一個婦人擠過人群跑了進來。

“老二家的?”直到兩人站在面前,蔣小遷才想起她們是誰,紅襖子灰裙子的婦人是周大花的二媳婦,老太太是劉家的親家母,兩人穿的乾乾淨淨,看起來生活過的不錯。

“娘。”二柱子媳婦沒有好氣的喊了一聲。

“周大花!你這當孃的怎麼能這麼偏心呢!剛給掏了二兩銀子,這回還要給多少啊!”劉家婆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挖苦道。

“我等著出價呢!”他也沒錢可掏了,聽個熱鬧唄!

劉家婆子用手肘頂了頂女兒。

二柱子媳婦扭捏了兩下,冷言冷語的說道:“娘,您這麼做我們可不同意!”

“哦?”蔣小遷饒有興趣的舔了舔手背......

“呸呸呸!”保持了五年的習慣一時還真難改......

兩人也沒在乎他的古怪行為,這和平時周大花的神經質分不開。

“娘啊,那二兩銀子就算了,大伯欠錢我們也得出一份,那這手指的錢可不行了!”

“對呀!你也不能竟想著老大一家,得公平!”劉婆子見縫插針。

“公平?那青磚房二畝地要不要重新分一分。”

“周大花!那是我姑爺的,成親時就說好的,你怎麼還想拿出來說!”

“田大妮子!當初這麼做是因為老大沒成親!”像誰不知道你大名似的,還好兩人是同一村裡家出來的,不然憋屈死。

“你!”

“娘你別說話。”二柱子家的拉住了跳腳的劉婆子。

“娘啊!房子的事是早就說好的,村長也做過證的,現在是要解決眼前事。”

蔣小遷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二媳婦,有點腦子。

“你想怎麼解決?”

“娘,還是得一碗水端平,要不這樣,大伯的手指值多少,您給我們分一半就行了。”

蔣小遷差點笑出聲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看熱鬧的還想分一半就很有意思了,最可笑的是他還沒有。

“啊!啊!”

圍觀的村名發出了連續不斷的尖叫聲,蔣小遷納悶了,他還沒發威呢,怎麼就有尖叫聲了。

隨著大家的目光看去,老鬼正走過來,一雙手上滿是鮮血,左手小指頭只剩下半截。

“給你!”一根紅色的指頭砸向領頭的混混。

“你瘋了吧!”小混混們被嚇得連退好幾步。

蔣小遷驚得張大了嘴巴......老鬼真是生猛......

“大柱子!”

大媳婦挺著個肚子哭喊著跑了出來。

“你回去找乾淨的棉布來,別慌!一根手指頭死不了人。”蔣小遷也找回了理智。

大媳婦看了看老鬼,含著淚回了屋子。

“手指頭給你們了,字據拿來!”蔣小遷從褲腰裡抽出一塊帶著味道的帕子包起了手指頭送到那人面前。

“一群瘋子!”領頭的小混混把字據甩到了蔣小遷的臉上,頭也不回的跑了。

“呸!慫貨。”蔣小遷嫌棄的看了看斷指想扔掉,突然瞥到了縮在一邊的劉家母女。

“老二家的,你不是要分你大伯半根手指嗎!人家不要了 ,這回都給你,拿回去煮一鍋湯,還能嚐嚐肉味!”

血淋淋的手指頭往臉前這麼一懟,母女倆一起幹嘔了起來。

大媳婦找了一塊乾淨的棉布出來給老鬼按住了傷口。

“大孫子,把錢撿起來去找老郎中過來。”

躲在牆角一直裝鵪鶉的小子吃驚的看了過來。

“還大孫子呢!不知道哪來的野種。”劉婆子這是噁心完事了。

“不是,田大妮子你給接的生?你怎麼就知道不是我兒子的?一天天咧個臭嘴到處噴糞,要不開春的時候別讓你家爺們到處撿糞了,有你就夠了!”

剛要散夥的村民聽了都哈哈大笑,又站住了繼續聽,周大花一人單挑五個老太太的精彩畫面現在還被人津津樂道。

“你個老貨!”劉婆子指著蔣小遷氣急敗壞。

蔣小遷嗤笑了一聲,周大花的實力不提也罷,他曾經也是舌戰群儒的一員猛將。

“我說鐵求家的,你這麼說不怕你家爺們從墳包子裡爬出來扇你!”

一個和劉婆子要好的老太太扭扭噠噠的走進院子。

“我說混球家的,你就不怕你家爺們現在就扇你!你貴姓啊?我們老李家的事你也要管,沒想到你臉不光是大,臉皮還挺厚!”

蔣小遷伸出帶血的手指就往老太太臉上戳。

“哎呀!拿走!”老太太左躲右閃就是比蔣小遷慢了一步,臉上被畫的跟花貓似的。

“給老孃滾出去!”蔣小遷一把把人推到了大門外,老太太絆了一下門檻,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我今天把話撂著,石頭就是我們李家的孫子,大柱子的兒子,等大柱子傷好了就去村長家上戶籍!”

“上了戶籍可是要交人頭稅的。”

“對呀!現在還沒有好地分,不是親生的估計做不到。”

村名們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

蔣小遷看沒人再鬧事,對著小子擺擺手。

“快去!”

石頭眼睛中有一瞬的兇光閃過,但很快就壓了下去,飛快的跑出院子,地上的銅板都沒撿。

蔣小遷默默搖了搖頭,這孩子今年都九歲了,仇恨的種子早就種下了,想要改變他的想法不容易。

劉婆子帶著女兒跑了,村名們見沒什麼樂子瞧了也都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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