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姐妹（3）
再次醒來，全身上下傳來了異樣的疼痛，尤其是隱私部位，子君無聲的看著頭頂上破舊的樑柱，哪怕是仙脈破損她也逃不過那一遭。
“小聖女？您可還好？”
熟悉的呼喚聲如強心劑般注入體內，子君轉動頭顱看向聲音來處。
“婆婆？”
蜷縮在角落的幾個婦人幾乎是爬著來到木床邊。
“小聖女！”
鬢髮花白的婆婆臉色異常憔悴也是被採補的模樣，其餘幾人幾乎面目全非，臉上的傷口還滲著血。
“這是哪？”
“小聖女！”婆婆握住了子君的手，熟悉的溫暖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寒涼。“這裡是爐頂館，您……”
子君微微閉了閉眼。
“是我們無能，沒有保住族長和夫人。”溫熱的淚水滴在子君的手腕上，她咧了咧嘴，至少淚水還有溫度。
“我們會以死謝罪，到地下服侍夫人。”幾個婦人同時點頭，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孩子們呢？”
“他們還留在擎天宗。”
“孩子還活著，你們為什麼要死？等他們長大了也被送到這裡來？”
“不要！”年輕一些的婦人不顧臉上的傷口，掩面痛哭。
“我不會死，我要活著，活著才有機會報仇，才有機會救出孩子。”
隱忍的哭聲此起彼伏，活著要面對什麼不用多想，死是最容易的選擇但也是最無能的選擇。
女人們隱忍的活了下去，一邊照顧子君一邊應付各種男人，為的就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
三年後子君又輾轉的被賣到了民間的妓館，各種男人衝著漪溪家的名號帶著重金前來，只為與高貴的聖女春宵一度。
經過妓館老鴇的特意安排，城主府的張公子成了她的入幕之賓，子君不再反抗，無人之時便會取出母親的靈珠修補仙脈。
一日深夜有人潛入了子君的房間，是父母曾救助過的一位散修。
這位亦師亦父的長輩尋了很多的天材地寶為子君修補仙脈，又是十年才勉強能運轉仙力。
“你現在去尋仇和尋死毫無區別。”
“我等不了了。”十年間長輩幫忙救出了幾個爐頂館裡的婦人，婆婆不在了。子息三年前嫁給了陸應臣，隔年就生下了一個兒子，一家三口好不美滿，上個月二人對外宣佈跨入金丹境界，過幾日便是二人的結丹大典。
“世伯送我過去便可。”
“你……”
“請世伯幫忙看顧幾位族人。”
子君吃了大把的丹藥，強行將能力催發到頂點，告別了世伯後擄了一名下山的小弟子，毫無留情的將人殺死，取了幾滴心頭血化在易容丹裡服下，幻化成了小弟子模樣混進了擎天宗。
她直奔陸應臣的後院，殺了婆子婢女帶走了不足兩歲的小男孩。
子君抱著男孩出現在宴會中央時，眾人皆是震驚無比，子息瞬間白了臉色，跌跌撞撞的衝了過去。
“子君！你把孩子給我，那是你親外甥！”
子君環視一圈座位上的各大宗門宗主和長老們，忽然大聲的笑了起來，笑聲夾雜著悲涼和瘮人的寒意。
“我簡直是愚蠢至極，竟然對仙門還抱著期望，怪不得各個活成了萬年王八也修不成正道！”
“子君！你別誤會，先放了孩子。”子息步步逼近，子君斜睨了她一眼兩根手指扼住了脆弱的脖頸。
“不要！”子息跪在地上，額頭觸底，“他們有了宗門的保護才能平安無虞，子君，你不要多想。”
子君再次環顧四周，宗主和長老身後站著的少年少女皆是淚眼迷濛，他們終究還是成了別人玩物。
一陣壓迫性的仙力從雲邊傳來，子君用力閉了一下雙眼。
“漪溪一族將是你們解不開的心魔，我漪溪族聖女以祖宗仙魄詛咒，詛咒你們死不了，生不了，日日困於軀殼之中，受天下人嘲諷，遭天神唾棄.......”
淡淡的蓮香裹挾著銳利的風刃直奔纖細的喉間，美人頭滾落，沒有鮮血四濺反而是點點仙塵飛向了空中，漪溪族聖女隕落，詛咒已成。
蔣小遷驚叫一聲，從夢中驚醒，全身上下溼淋淋一片，他喘著粗氣，胸口似有千斤大石壓著，痛苦不堪。
虛空中出現一道殘影，與夢中的美人頭一般無二。
“我要他們身敗名裂，求而不得，終身被心魔所困，生不如死。”
蔣小遷努力的仰起頭，脖子上青筋凸起。
“那子息和陸應臣呢？”
“他們？”美人頭嘴角劃過一絲冷笑，“奪走他們最在乎的東西，然後讓他們永遠在一起！”
室內的溫度突兀的下降，蔣小遷止不住的渾身顫抖，這個在一起肯定不是表面意義的在一起。
美人頭消失，寒冷的空氣也隨之消散，蔣小遷終於有了力氣，抱住雙臂蜷縮在了軟榻一角。
身上的疼痛比不上心理的折磨，漪溪一族何其無辜，他們的能力到底是上天的恩賜還是懲罰......
呆呆的坐到天光漸明，蔣小遷的手腳才有了熱度。
“老鬼！你在哪？”第一次感覺如此害怕，現在急需安慰。
“小欠？”低低沉沉的聲音中似乎帶著幾分痛楚。
“你不會也看見美人頭了？”想想那副場景，蔣小遷又發起抖來。
“什麼？”
“你沒看見就好！你現在在哪啊？”
“我在深山裡，你是子息還是子君？”
“我當然是子君啊！為什麼這麼問？”
“魂體是子君......”老鬼突然沉默了。
“你接收到的資訊是什麼？”
老鬼沒有說話而是將資訊一股腦的傳給了蔣小遷，頭昏腦脹的感覺再次襲來，人又栽回了軟榻上。
突破金丹境界的妖修異常難得，尤其是靠吸食天地靈氣修煉。御龍是一條修行萬年的黑蛟，突破金丹那日，不僅引來了天地雷劫還引來了一些心術不正的邪修，他勉強逃離了追捕，卻也身負重傷，人形都難以維持。
一日內丹上裡傳出了陣陣暖流，御龍舒服的從沉睡中甦醒，只見一個美麗的少女正閉眼盤膝催動靈力為自己療傷。
日復一日，終於御龍開口說話了。
“你不怕我？”
少女靈動的雙眼瞪的大大的，驚訝的問道：“你會說話？”
黑蛟吐著信子，兇狠的豎瞳裡滿是無奈。
“我不怕，祖宗賜予我救人的能力，無論傷者是誰，我都不會見死不救的。”
“你是誰？”妖修的內丹受損不是一般的醫者能夠救得了的。
“我叫漪溪子息。”
“霧隱山漪溪一族？”
少女點頭。
“你不擔心我吸食了你的靈力？”
少女搖頭，“你能口吐人言，說明已經是成了氣候的妖修了，吃了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巨大的頭顱慢慢伸向少女。
“以後不要說出自己的姓氏，像我這樣的妖修不多，人類更甚之。”
“我剛下山不久，遇到的人都是好人，遇到的妖也都是好妖！”
“好人也貪婪。”
御龍的傷勢很重，足足療愈了三個月，他才能運轉靈力。
“既然你大好了，我就走了，日後有緣再見。”
“姑娘大義，吾佩服不已，若百年後姑娘仍初心不改，吾將鞍前馬後護衛姑娘百年。”
能得大妖護衛百年是何等的幸事，普通修士難尋的天材地寶對於妖仙來說如探囊取物。
百年後御龍尋到了擎天宗，見證了子息與陸應臣的道侶大典，婚後他們恩愛美滿生下一子。
同時他也看到了子君......
擎天宗的老祖毫不留情的砍下了子君的頭顱，子息第一時間衝了過去接住孩子，但笑容還未及眼底，那孩子便七孔流血沒了氣息，子君在他身上種下了生死契。
子息崩潰大哭，陸應臣持劍砍向身首異處的屍體，血肉橫飛。
就在所有人都處於愣怔中時，高位上傳來幾聲悶哼，十幾個人影如斷了線的風箏般砸向地面，純潔的水藍色靈力微弱的籠罩在瀕死的少男少女身上，他們手裡死死的握著沾血的匕首，御龍這才明白了子君話中的含義，他看了看滿眼都是自己孩子的子息，她到底還是那個天真純善的女孩嗎！
御龍離開了擎天宗，很久之後他偶然得知了三大宗門的訊息，三位宗主先後突破失敗，仙脈損傷，有幾位長老近乎瘋魔，至於子息她離開了擎天宗，陸應臣也另娶了他人，所謂長情不過十餘年。
老鬼的身份就是黑蛟御龍。
蔣小遷按了按太陽穴，脆弱的神經又經歷了一次摧殘。
“老鬼你沒收到任務嗎？”
“沒有。”
“我也感覺很奇怪，我清醒後看見了子君的鬼魂，還就一顆頭……”
“什麼？”老鬼驚恐的打斷了蔣小遷的話。
“這不正常嗎？”
“這肯定不正常，魂體是不能進入幻象的。”
“如果進入幻象會怎樣？”蔣小遷結結巴巴的問道。
“他會影響你的神智，如果他神識過於強大還會霸佔你的身體。”
“那對我本身有影響嗎？”魂體親自報仇會不會更解恨。
“他會吸收你的魂力。”
“不會把我吸光吧！”蔣小遷乾巴巴的笑了兩聲。
老鬼不說話，蔣小遷就慌了，“真會吸光我啊？那我是不是就徹底沒了？”
“我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的！”
“那你快過來和我匯合！”蔣小遷逐漸喜歡上了這種變換人生的生活，就這樣結束他也不甘心。
“我現在的實力不夠進入你的識海，你再等等，修仙幻象我經歷了很多，不需多久就能突破。”
“那我要怎麼做？”
“保護好自己，堅守本心，你是小欠不是子君！”
蔣小遷沒有把現在的處境告訴給老鬼，修仙他沒修過，但也知道要全神貫注，魂體亂入就很讓他操心了，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成了瑤姐豈不吐血，別說提升境界了，估計得跌下來。
不知不覺天亮了，蔣小遷拍了拍臉頰，這副身體太過虛弱了，想必受了不少的折磨，那段不堪的記憶只是一筆帶過，還好不用親身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