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南攸特意回了沈宅一趟,闊別已久的老宅,佈滿灰塵,野草瘋長,

青鋒跟她一起來的但只是待在屋頂保護並未跟著她。

南攸獨自一人走在雜亂的路上,每個房間都被貼上了封條,做工精細的門窗,和現在已經破敗的燈籠,依稀可見從前的繁榮景象。

南攸走到自已的屋前伸手撕掉髮黃的封條,推開門揚起一陣陣灰塵,在月光下狂舞,

南攸抬手揮了揮飛起來的灰塵,掩面走了進來,所到之處留下清晰的腳印。

一步一步彷彿回到了在沈宅的日子。

一開始自已並不適應在這裡的日子,每天需要按時去私塾,完成夫子給的任務,還要學習很多規矩和女工,雖然自已並不厭惡這些,甚至會很出色的完成,

可是日復一日的學習還是令南攸感到無聊,並且她不能再隨意的出門,每天都被關在高高的圍牆裡。

她時常懷念在雪鄉的日子,父親不忙公務時知道她無聊就會變著法的哄她開心,買兔子給她養,在馬廄為她養匹馬,時不時帶她出去騎馬,狩獵一些野兔回來讓母親把它做成晚飯加餐。

想著南攸不禁走到父母的房間,站在門口想要推進去的時候卻頓住了。

她不知道自已在害怕什麼,這是她離開以後第一次回來,第一次直面曾經的悲傷,她一度以為只要自已不去想,不在意就不會難過。

可是每每午夜夢迴時她都會想起,有家人依靠,朋友陪伴的日子。

停頓良久,最後她顫抖著手還是推開了門,古老的門發出“嘎吱”的響聲,在夜晚格外刺耳,屋子裡的陳設都沒有變動,只是蒙上了一層層厚厚的灰塵,空氣凝固,南攸像要無法呼吸了。

輕輕的走進去,害怕踩碎什麼一般,抬手撫過房間裡的陳設,傢俱。

最後在母親的梳妝檯上停下,拉開抽屜,從前她最喜歡揹著母親開啟這裡,因為存放著很多珍貴的首飾,

南攸最喜歡將她們拿出來一一戴在頭上欣賞,

眼下貴重的東西當時已經被官兵搜刮了一遍剩下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父親親手雕刻給母親的檀木簪子,還有一封書信,這是南攸從未看到過的,紙張有些泛黃,字型也有些暈染,

南攸拿著它,獨自的走到父母的床旁,以前自已最喜歡躺在他們的床上了,因為有爹孃的味道,現在只有一股發黴的陳舊味。

南攸不嫌髒的坐到上面,緩慢的拆開信封,講不明是什麼心情,只是心情從進屋子的那一刻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塵埃,厚重而難以呼吸。

展開信封,母親熟悉的字型出現在南攸的眼裡,

“愛女阿弦,展信佳。

原諒母親沒有勇氣再活下去了,我知道會有人把你安全地帶走,你會好好的活下去,有一天你也會踏入這裡找到這封絕筆。

你恨我自私也好,無情也罷,可是沒有你父親的日子我感到度日如年,我勸過自已還有你,我需要好好活下去。

但是我實在太痛苦了,我無時無刻都會想起你父親,我感覺我快活不下去了。

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你要好好活下去,我不期待你能成為什麼樣的人,我只希望你開心。”

南攸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發黃的紙張上,暈染開墨色的字型,她難以控制的倒在床榻上,

鼻腔裡充斥著發黴的味道,像是她這顆早已枯萎的心,眼淚順著眼角匯聚流下,最後滴在床榻上。

她以為只要自已跑得遠遠的就會釋懷,就會忘記這裡的一切,但其實她什麼也忘不掉,她忘不掉自已沒了家,沒了親人,忘不掉自已早已孑然一身。

她什麼也沒了……

她從來都說服不了自已……

屋外,

青鋒和祁憬琛一起坐在院子裡,他們並不知道屋子裡正在發生什麼,只是看著彼此沉默的對視。

“她很少難過……”

青鋒嗓音淡淡的,相處了那麼久,他自然知道南攸是何等堅強的人。

“我知道。”

祁憬琛聽到屋子裡傳來隱忍的哭聲,心裡泛起一陣苦澀。

他很想走進去抱住她,可是現在的自已沒有這個身份。

南攸哭累了就躺在床上睡著了,祁憬琛等了很久發現沒有動靜了,有些緊張的走進屋子裡,

看到南攸緊閉著哭腫的雙眸,像是一隻沒有安全感的兔子一樣蜷縮在床板上時,

脫下外袍將她蓋住,女子感受到溫暖將頭縮排他的外袍下,脆弱著令人不忍,祁憬琛終究是忍不住將她抱了起來。

南攸感受到動靜,掙扎著睜眼發現是祁憬琛時莫名的心安,鼻頭有些酸脹,緊閉著雙眼,眼淚不爭氣的從眼角流下,縱容自已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繼續窩在他的懷裡,

祁憬琛將她抱得更緊,將外袍蓋過她的臉頰。

抱著她往外走,將古老的府邸忘在身後,回到了祁府。

轉眼到了沈家宴請賓客的日子。

沈家為了慶祝找回自已的侄女,特意準備了一個宴會,宴請了諸多貴客,讓她們共同見證沈家大小姐的迴歸。

南攸在鏡子裡細細描摹,既然是歡迎沈家流落在外的女兒的,那自已自然是要盛裝出席的。

南攸是跟著祁憬琛一同入席的,在收到請帖那天,祁憬琛就來找過南攸,祁憬琛看起來暗藏慍怒,

南攸安撫他,並且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已的想法,祁憬琛就答應到時候可以和他一起進去。

沈昌吉一家特意將宴會的地點選在沈宅,南攸來到沈宅時已經和那日截然不同,裡裡外外都被打掃了一邊,看起來依舊是高門顯貴。

祁憬琛小心的觀察著南攸的神色,南攸波瀾不驚,和他一起進去。

屋內熱鬧非凡,裝飾得一片喜慶,賓客們坐在席面上,南攸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她的美貌不是有攻擊性的相反是柔和而知性的

這久住在祁府跟著祁憬琛一日三餐倒是被養得比剛來天盛時要要豐滿一些,氣色也好了不少。

眼下臻首娥眉,膚若凝脂,漆黑清澈的眼睛,柔軟飽滿的粉唇,五官柔和而溫柔,一襲青衫更是襯得溫柔得體。

但一旁站的是高大挺拔的祁憬琛,他五官凌厲,神色冷漠,倒顯得南攸有幾分嬌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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