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家老宅出來已是傍晚,江齊執意要送她,被南攸拒絕。
她想先去一趟春間飲,加上現在王盼兒住在那兒令她隱隱有些擔憂。
翠竹給南攸拿了一個帷帽,遮住紅腫的雙眼,南攸感覺頭有些酸脹,心緒不寧。
馬車行駛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最後茶館前停下,阿遠早上起床看大家都不在就來了春間飲,
阿兀也認出南攸的馬車,兩人歡喜著出門迎接,
阿遠急著要告訴南攸一個好訊息,卻見南攸興致缺缺,想說的話欲言又止,不敢動作,先去看翠竹,
翠竹向他們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他們立刻心領神會老實的急忙將賬本遞給南攸,
“王盼兒今天老實嗎?”
一出聲南攸才發現自已的聲音哭得有點嘶啞。
“小姐,她今天沒出過門,和施爺爺一塊兒待在後院幹活。”
阿兀規矩的彙報他們的情況,南攸瞭解後沒再說話,獨自走上樓去。
她感覺太陽穴哭得有些疼,想著早些看完回去睡覺。
推開包廂門,摘掉帷帽,走到位置上打算坐下,
卻先是看到桌面正中間擺放著一個精緻的食盒,南攸一下便認出這是祁憬琛給他裝三酥餅的,心情有些酥麻。
視線上移,看到了花瓶中赫然插著新鮮的花束,嬌豔欲滴,惹人憐愛。
是白玉蘭。
南攸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的,畢竟現在已經過了玉蘭開花的季節,但心裡某些東西在這一刻好像出現了裂縫,
剛剛平復的情緒瞬間掀起駭浪,眼淚順著眼眶不爭氣的流下,
南攸僵硬地站在桌前,不顧體面一下一下的用手背擦拭著,但卻越流越多,多到南攸放棄,任由淚水劃過,滴落在食盒上。
開啟食盒還帶著絲絲餘熱,南攸小心的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裡咬了一口,香醇細膩在嘴裡慢慢融化,
她這下也沒心情看賬本了,拿上食盒,帶著帷帽走出春間飲,急忙告訴車伕駕車回沈府。
靠在車廂裡淺淺睡了一覺,等醒來時感覺頭又昏又脹,像是要裂開了。
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走下馬車身形一晃,翠竹及時扶住了她。
翠竹透過帷帽,手背貼上她的額頭,滾燙地嚇了她一跳,趕緊扶緊了南攸。
“小姐,您生病了!”
青鋒聽後神色一變忙說,“我去請大夫。”
隨後匆忙離去。
翠竹扶著南攸搖搖晃晃地進府,看到前廳燭火通明,南攸趕緊示意翠竹停下,翠竹不理解,
“小姐,您現在生病了還是先回去躺著吧。”
南攸沒說話,只是用手指了指前廳,翠竹見她固執,就扶著她走了過去。
靠近才發現,圓木桌上擺放著很多可口的飯菜,但是沒人動過,旁邊赫然坐著一個男人,手握書卷專心致志的讀著。
聽到動靜後放下書本,看到南攸出現時唇角剋制不住地勾起一抹笑意。
南攸腦袋昏沉,燭光下祁憬琛的面龐也顯得柔和,她只覺得內心壓抑了一天的情緒好像有了突破口,
掙開翠竹,跌跌撞撞的向祁憬琛走去,祁憬琛發現她的步伐沉重,神情恍惚,忙去扶她,南攸順勢跌在他的懷中。
翠竹在後面解釋可能是受了風寒。
南攸頭枕在他的手臂上,身體癱軟,
祁憬琛想替她試體溫,伸手欲拿掉帷帽,南攸感受到迷糊間掙扎著拒絕,
“醜……不許看……”
祁憬琛也就沒有強迫她,隔著帷帽貼上她的額頭,果然滾燙。
將人攔腰橫抱,囑咐翠竹找大夫,翠竹忙解釋,青鋒已經去找了,
又解釋小姐今日去祭奠老爺和夫人,心情不佳,哭了很久,所以傷了身體
祁憬琛聽後懊悔自已這時候外出,不由得將懷裡人摟得更緊一些。
南攸雖頭疼欲裂但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將頭埋得更深,好像這樣便能緩解疼痛。
祁憬琛將南攸放在床上,摘掉紗白的帷帽,下面是一張紅暈的臉,南攸已經燒的糊塗,眼睛緊閉著,眉毛緊蹙,依稀可見哭過的紅腫。
翠竹端進來熱水想為她擦拭一下,南攸緊緊抓著祁憬琛的衣襬不放,他一使勁掙脫,南攸就不安難受,
“不走,不走……”
嘴裡嘟囔著表達不滿,手上卻捏的越發用力。
無奈之下,祁憬琛只能親自為她擦拭,溫熱的巾帕輕輕擦拭著南攸的臉龐像是在清理一件珍貴的瓷器。
擦到脖頸處,南攸有些癢皺眉,祁憬琛坐在床頭,她就躲著往祁憬琛方向蹭。
祁憬琛雖然心疼但是看她這副不設防備的樣子,心也不由得軟了下來。
擦拭完脖頸他將巾帕輕柔的蓋在南攸眼睛上,南攸感受到溫熱傳來,安靜地不再亂動。
青鋒找的大夫幾乎是被他提溜著一路飛過來的,等到的時候魂都快丟了一半。
哆嗦著給南攸看了病,發現就是普通的風寒。
急忙開了藥,拿錢走人,發誓這一輩子都不再接這樣的客人。
翠竹忙著下去煎藥,青鋒去春間迎接阿遠。
屋裡一時就剩南攸和祁憬琛,南攸依然緊緊抓住祁憬琛的衣袖,祁憬琛給她擦拭額頭的虛汗,
“阿南生病了,怎麼變得那麼粘人啊。”
他的聲音輕柔,透著自已都沒發覺的寵溺。
可惜,沒人聽到,也沒有人回應她。
翠竹端上中藥,祁憬琛順手拿過來吩咐道
“再去拿兩顆蜜餞。”
南攸不肯放開他,他就倚在床邊,讓南攸靠在他的懷裡,舀起一勺藥在嘴邊吹冷,再喂到她嘴裡。
“阿南張嘴,喝完就會好了。”
南攸在迷糊中聽著祁憬琛的聲音縈繞在耳邊,像是被蠱惑一般,睜開眼看了他一樣眼,聽話的張開了嘴,
但是中藥入口的一瞬,苦味蔓延,下意識的又吐了出來,將頭偏向一旁抗拒著。
祁憬琛被她逗得啞然失笑。
“聽話,喝完了就吃甜的不會苦的。”
祁憬琛知道南攸聽得見,只是難受不想說話,所以耐著性子多哄了兩句。
南攸還是無聲的抗拒著,祁憬琛無奈嘆息。
“那沒辦法了,要是阿南不吃,我就只能走了……”
南攸著急不想他走,抬手握住她端藥的手,輕微搖頭。
“乖。”
祁憬琛任由她握著,將藥一勺一勺喂進她嘴裡,南攸緊閉著雙眼,幾次想要拒絕,但是想到他說要走,就忍著沒有退縮。
直到喝完一碗藥,祁憬琛將翠竹送上來的蜜餞塞進她的嘴裡。
感受到甜味在嘴裡散開,漸漸融化,緊皺的眉心得到舒展,嘴裡的苦味淡去,
睏意席捲,可心裡放不下祁憬琛,怕他走,於是啞著嗓子弱弱地開口,
“不走……你……”
祁憬琛側下身子去聽她說話。
原本看她喝完正打算離開,但現在聽到她細聲細氣的像只小貓一般虛弱的請求,有些左右為難。
終究是女子的閨房,想到自已來的時候發現沈府沒人,帶了一批人來服侍,
人多眼雜,自已待一晚上被傳出去終究不合適。
於是叫追冥將院子裡新來的下人暫時都遣散去別院,
“還有今夜我的院子裡也點上燈,下去吧。”
追冥聽的雲裡霧裡的但想著主子這樣做一定有主子的道理還是照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