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碎裂
“有一件無比嚴峻的事情，今天，我們可能需要買票。”
走到門口的契茲才意識到了這一問題，三份票會讓窘迫的三人雪上加霜，另外兩個人差點調頭就走，還好從裡面走出來的負責人直接帶著他們進去了。
“能再度來看蜜月小姐的演出，證明你們也已經是合格的粉絲了，這次就直接進來吧。”
“啊，不愧是蜜月劇團的負責人，想必蜜月小姐也肯定對您非常尊敬吧——”
因為是白嫖，三人完全沒有反駁。
蜜月小姐在聚光燈下如期出場，確認坐在自已左側的倫蒙已經沒有機會跑掉的契茲，隨手指向一邊剛開場就在捂著嘴熱淚盈眶，高舉手臂喊著“蜜月小姐天下第一”的中年男人。
“他就是兇手，我們去揍他一頓。”
“不要開玩笑了，契茲先生，怎麼會是他。”倫蒙有些慌亂，契茲看上去已經在捲起衣袖，握緊拳頭了。
歌曲正進行到高潮之處，歌曲的主人公死亡，化為枯骨。
“不是他嗎？那就是那個小孩吧，小孩子最頑皮，也不是沒可能做出這種行為。”
“……”
倫蒙放下了試圖拉住契茲的手。
“還不是嗎？那兇手可能就是我，我完全能做到這件事，麗卡狄靈小姐則是幫兇，與我一同破壞了倫蒙二號。”
“或者說，其實是你，倫蒙先生，你親手殺死了自已的‘孩子’。”
隨著這句話落下，倫蒙感覺四周都安靜了一瞬，接著，馬上又被各種複雜的聲音衝擊著大腦。
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他朝著自已吶喊。
“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他低聲地反問契茲。
“我在旅館外的那層巖縫裡發現那張宣傳單也被撕爛了，應該能確定這並非是什麼酒鬼的意外破壞，而是針對比賽的破壞吧？”
“會有誰那麼不想讓你參賽嗎？其他參賽者嗎？他們可沒有閒情逸致靠破壞別人的作品來獲得勝利，就算這樣，也提升不了他們自已的作品。”
“其實我也很難相信，但這已經是排除一切後的結論了。”
“對不起，但我想還是得說明白，你才能面對這件事，你能欺騙的只有自已了。”
倫蒙不再說話，三人重新開始安靜聽起歌曲。
已經腐朽的枯骨上結出了美麗的鹽花，行至此地的旅人從骨上刮下鹽晶，做出了一頓美味佳餚。
高潮更迭至下落的旋律，讓人忍不住為此感動，現場的氣氛安靜了下來。
“蜜月小姐，那是蜜月小姐的真身吧！”
場面突然亂起來，似乎是有人跑到了舞臺後場，將躲在幕布後的操縱者全部暴露了出來。
連還在嚴肅地揭露真相的契茲都忍不住向著吵鬧的來源看去。
其他的四人四散逃離，這是人偶歌姬不成文的規定，畢竟大家喜歡的是人偶的外形，而坐在正中間的絡託奈，卻被單獨留在了場上。
——完蛋了，被人發現真身是這樣的話。
絡託奈趕緊捂住了自已的臉，然後突然覺得最需要遮的不止是臉，比如沒洗的頭髮，貧瘠的身材……
“啊啊啊，總之就是更加完蛋了。”
面對這種事情，工作人員反應迅速，再度將帷幕降下，安撫情緒高漲的觀眾。
“早就被發現過一次了，有什麼好遮掩的，就是因為蜜月小姐坐在輪椅上，卻在努力地為大家表演才這麼受到大家的喜愛。”
有人在旁邊這樣說道。
“無論哪個人偶都是那樣精美，也許就只有蜜月小姐是有瑕疵的真實模樣。”
不，這你們就不懂了吧！
麗卡狄靈小姐就是真實的沒有瑕疵的聖人，她不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就算偶爾執著於某些蛋糕和奇怪的play，她也依舊能及時自我控制。
讚美麗聖！
重新迴歸舞臺後方的絡託奈，帶著好奇地看向觀眾席的奇異的場景。
“經過上次那件事以後，他們都腦子壞掉了嗎？我可比上次還要再憔悴一百倍啊！為什麼又會出現這種事情啊！”
“是意外，但也說不定只是想讓你在列車啟動前再度帶起浪潮，經過那片花海的路線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開放過了。”
負責人安撫著她的情緒。
“說到底都是為了賺錢吧，這次來列車上也是，我明明完全不想來，真是太討厭了……”絡託奈用只能自已聽見的聲音抱怨道。
——在列車發動之前帶著蜜月的人偶一起逃走吧！
一個想法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先在夜晚想辦法逃出旅店，然後一路向著未知的方向出發——絡託奈看了一眼自已的雙腿，不單說逃走，只靠自已她連大門都很難出去。
要成功實施計劃的話還需要一個助力——她看向那位在觀眾席上曾與她共舞的少女，就決定是你了！
絡託奈高興地想到。
今天我還請你們免費觀看了吧？該回報慷慨的蜜月小姐的恩情了！
……
“這就是真相啊。”麗卡狄靈微微嘆著氣說道，“很難想象這是倫蒙先生自已的所作所為。”
經歷這段小插曲，三人一路回到了旅店，倫蒙更加自閉地把自已關在房間，即便不再反駁，他似乎也不願意承認這件事。
“是那個人的話啟發了我——這裡是克桑落特，是工匠之鎮，也是天才的聚集地。”
“也就是說，即便在我們眼中富有創造力、設計出如此奇特的“倫蒙二號”的倫蒙，在這裡，也只是璀璨群星中不起眼的一顆，他懷揣著恨意、夢想、不甘與期望來到這裡，也並不代表他能就這樣理所當然地取得成功。”
“他甚至覺得自已站上舞臺的資格都沒有，才在我們不負責任的期待下，親手抹去了那份滿含心血的失敗品。”
契茲回到了那個夜晚，看著那位曾仰望夜空的少年拿起了那根鐵棍，在劇場歡聲笑語外的泥濘角落，他流著淚水，向著承載著他一切生之重量的“二號”不斷揮舞，過大的力氣和動作刮傷了他的臉龐。
摩擦的火花四濺，美夢應聲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