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一直有人握著自已的手，額頭上忽冷忽熱，那是有人在不斷得為他更換毛巾，程心感覺嘴巴和喉嚨裡像要著起火來一樣，他虛弱地開口：“水，水。”
“醒了，先生，程心終於醒了。”
那是程默的聲音，先生，那又是誰？
程心的腦袋很疼，他記得從柏院溜出來的事情，記得自已要去姜城，可是，為什麼會這麼做呢，他想不起來。
程默怎麼會在自已身邊，他不是應該在姜城嗎？
哦，對了，我一定是打算去姜城找程默來著。
一隻有力溫暖的手掌把他後背託了起來，很快，柔軟的靠墊被墊在了程心身後，程默拿著杯子將一口水喂到程心的嘴邊，甘之如飴，程心很想接過杯子大口的灌進去，但是手還是很沒有力氣。
自已是生病了嗎？
他終於能睜開眼睛，彷彿沉睡了很久，屋裡溫和的光亮讓他覺得十分刺眼。
程心適應了一番，總算看清了周圍的景象，那麼熟悉，竟然是榆鎮的培新堂。
眼前是久違的程默哥哥，身邊的是厲師兄。程心感到奇怪，自已怎麼會回到了這裡，他問道：“程默哥哥，厲師兄，你們怎麼來了，我又怎麼會在這裡？”
厲師兄眼裡有點驚訝，他摸了摸程心的額頭，體溫正常，他衝著程默點了點頭，走出了屋子。
程默則說道：“程心，你莫不是燒糊塗了，這是咱們的厲先生，不是你的師兄。”
程心搖著頭：“哥，是你記錯了，他如今是我師兄啊，我不是被柏院長收為弟子了嗎？你怎麼回來了？”
程默垂下頭，他想了想，還是略帶惋惜地說道：“程心，我知道那事對你的打擊很大，你病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醒過來，我們就不提那些傷心難過的事情了吧，咱們好好修煉，或許，明年能有機會進入柏院。”
程心有點摸不著頭腦了，他倒是沒關心自已怎麼生病的事，而是急匆匆問道：“什麼傷心事，可是你在姜城，在楊家過的不如意？”
程默伸手摸了程心的腦門一把，又摸了摸自已，他小聲說道：“明明不燒了呀。”
程默接著說：“好吧，你可能忘了，那日柏院長親自來我們培新堂挑選新生，你，落榜了。程心，你的靈脈有問題，這種事情也強求不得的，咱們還是明年再試吧。”
程心的心一沉。
什麼意思，程默去了楊家，自已拜柏禹為師，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嗎？
程心還想再求證一下，他問道：“那哥哥你呢？你那麼優秀，怎麼也沒有被錄取？”
程默避開他的眼神：“我發揮不好，自然也落榜了。”
程心感覺程默在隱瞞什麼，他追問道：“程默哥哥，我們是兄弟，即便我真的忘記了什麼，你有什麼事也不該瞞著我。”
程默慢慢抬起了頭，兩人目光交接，程默再次躲開，他嘆了口氣，說道：“不錯，我本被錄用了，但是我們兄弟兩人，怎麼能分開呢，所以我放棄了去柏院的機會，也拒絕了楊先生帶我去姜城修行。”
程心驚住了，怎麼會這樣。
程默接著道：“幸虧我沒有去，你看你，病成這個樣子，我要是走了，怎麼放心得下！”
程心靠回了靠墊上，閉上眼睛。
原來如此，是我拖累了哥哥，而我卻一直做著美夢。
程默哥哥天縱奇才，如今因為自已，只能困守在榆鎮這裡，即使來年有機會去柏院，他放棄了成為親傳弟子的機會，也只能成為一名柏院的普通弟子了。
而自已因為靈脈的緣故，這一生都難有作為。
程默拍拍程心的手：“不礙事的，不要想那麼多，我們的兄弟感情，比修行重要得多，你說對嗎？”
程心紅著眼睛，他點點頭。
程默說道：“睡了這麼久了，走，哥哥帶你出去走走。”
程心的心中又感動又懊悔，還有一絲遺憾，他沒有心情出去看那些風景，眼前仍然不停得閃過在柏院的點點滴滴，只是，柏院的畫面中，總是好像少點什麼。
程默已經攙扶著他站了起來，兩個人走到了院落中，外面空氣清新，鳥語花香。
程心感受著陽光灑在自已身上的點點暖意，他抬起頭。
空中有九個太陽，令人無法直視，其中似乎還閃爍著點點紫光。
程心看著笑盈盈的程默，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嘗試運轉著自已的靈力，卻發現靈脈之中，靈力執行暢通無阻。
程心的腦海中驚雷響過，他睜開眼睛，對程默說道：“程默哥哥，對不起。”
程默笑著道：“說什麼呢，傻弟弟，你看，這培新堂的日子，也沒有什麼不好，我們就算永遠留在這裡，只要我們不分開，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程心終於也笑了：“是啊，和程默哥哥能在一起當然是最好的。”
旋即，程心臉上一冷：“但不是和你這個贗品！”
程心一拳揮出，程默猝不及防，被程心一拳打在臉上，他的臉在這一擊之下直接變了形狀，彷彿是棉花捏的一般，而怪異的是，程默的表情還是一副笑意滿滿地模樣。
程心再次一揮，眼前的程默化成了一縷輕煙，飄散在了天地之間。
四周的景物也消失不見了，環繞著程心，變成了一面鏡子。
映照著程心的身影，映照出他的內心。
現實之中，程心的身邊空無一物。
鏡中的世界，程默出現在他過往的每個瞬間，在挽留他。
“留下來吧，程心。”
“你難道不再想我了嗎？”
程心帶著嘲弄，看著鏡子中的一切。
湛藍劍光閃過，池幽出鞘，將鏡子斬出了無數裂痕。
無數的裂痕，帶來了更加無窮的鏡中影像。
“夠了！”
程心騰空而起，他瞄準了鏡子的中心，鏡中的自已，衝了過去。
拳頭狠狠擊打在了鏡子的中央，和鏡中的自已的拳頭相碰。
鏡子當中不再是他的映象，那個程心因為鏡子的破裂有些變形，鏡中程心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程心冷笑道：“我的哥哥，雖然疼我護我，但亦有鴻鵠之志，豈會自斷我和他的前途。”
裂縫四處蔓延，終於佈滿了鏡面，一聲細微的響聲後，鏡子碎裂，化成齏粉。
程心喘著氣，他知道，這幻境破了。
他想了起來，他在去姜城的路上，進入了百里石林，中了幻術。
程心想起了他的目的，姜城，尋韶煙凝。
石林重新顯現了出來，根根石柱轟然倒塌了下去，程心走出了百里石林，他看到，韶煙凝就站在石林的廢墟之外。
光彩動人，許久不見，她變得更美了些。
韶煙凝朱唇輕啟：“程心，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