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後,淑質又不大跳舞了,她開始彈琵琶,亦或者箜篌,為寶媜的舞姿譜樂。接連幾日說身子不爽利,慕容嶽也發現了問題,初初聽她唱歌必然是享受的,可她一直唱歌,他又不滿足於此了。

這血色羅裙扮上妝,再配上淑質曼妙的舞姿,直將她襯的如一叢正在盛開的牡丹一般,花瓣似朱唇、似秀眉、似青絲。他幾乎能看見,她踮踮腳尖、再繞指柔,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可她不跳,她一直搪塞於他。

虧是如此,淑質這幾日倒是安生了不少,又待了幾日,她就回洪州去了,可沒等她歇兩日,玉雀就告訴她,那崔氏兄妹來了。

淑質難免想起慕容嶽說的話,她一回來,反而還給崔娘子找到一個由頭。

淑質是一萬個不樂意,又不得不妥協,就讓人給自己弄的別緻些,本是想豔麗些惹眼些,可這樣反落了下乘,她就讓槿娘她們給自己弄的淡雅清麗些,最好和南地這裡的女子差不多。

衣裙也換上淡些的粉色、白色,頭上戴著一頂蓮花冠。這淡雅些了,也適合淑質,看起來就是脫俗出塵的仙子款款而來。

崔玉姚今日也戴了一個冠,不過是山口冠,內裡穿了窄袖碧綠短衫,外面套了一件水藍色直領對襟長衫,裙子和淑質一樣都白色的,只不過她穿了三襉裙,淑質穿的是百迭裙。

這相似的打扮出現在一處,崔玉姚也算是素麗雅緻的佳人,可淑質憑著嬌俏些還更勝了一籌,慕容烈的目光也在她出來後再沒離開過。

其實慕容烈也有別的侍妾,是淑質嫁過來前給他識事兒的,王氏與唐氏,模樣都端正,雖不算是出眾的美人,卻也是乖巧。慕容烈並非好內之人,有了淑質以後若非身子不適,必然是歇在淑質屋裡的。且慕容烈因受到祖父母的言傳身教,認為長子由正妻所出最為穩妥。如此一來,淑質是不擔心慕容烈有別人的。

只這崔玉姚,是慕容烈自己想要的。論貌,淑質自問是勝於她,論才,淑質也是不差的。可慕容烈仍然會因為一些原因非是要接進門的,他也未必有多心悅崔玉姚,只是想要罷了。

可是這想要二字,已經讓淑質如臨大敵了,他是有自己的心思的。

淑質這幾日犯了春困,又和慕容烈鬧了幾日,越發懶的,怎麼也不願意動。她覺著說慕容烈孔武有力果真不假,別看他平日裡總是斯文謙遜、彬彬有禮,私底下卻是頗愛弓和弩,力氣也實在大。淑質從前沒想過,竟會有人能生的內裡文外裡武的。

可沒等蜜裡調油兩日,淑質的癸水便來了,她想明年開春生一個孩子的願望又落空了。

到了夜裡,慕容烈剛脫了外衣就要上床來,淑質咬了咬唇瓣,輕聲道:“我身子不適,月事來了。”

慕容烈微微一頓,彎了彎嘴角,柔聲說:“好,那你好好歇著。”他又摸了摸淑質的臉蛋,她現下只穿著一件褻衣,慕容烈知道,拉開領子後就是細膩凝脂,可她身子不適,他也不便胡來。

慕容烈走後,淑質又輕嘆著氣,還用被褥捂住了自己的臉,直到喘不過氣來了才拉開。

次日,淑質還在梳妝,槿娘便告知了昨日郡王幸了一名婢女,儘管槿娘也不多說,淑質仍然感到難受。她小聲問:“郡王說抬了媵麼?”

槿娘搖頭,意思是不知了,“是守夜的婢女,姿色並不算出眾。”

“阿烈能看上的,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的…”淑質並不信這個婢女當真姿色平平。

到了午後,淑質在慕容烈的院中見到了這個婢女,慕容烈未說要抬舉她,她也就繼續在院子裡當差。

槿娘也不說是誰,淑質就認出來了,這婢女生的清秀,眉眼盈盈似秋水。淑質問道:“你叫什麼?”

“奴婢姓姜,原先單名一個寧字,後來,郡王殿下又賜了我一個名,叫悅容。”悅容倒不是十分,可聲音卻是很悅耳。

“郡王將你的名改成悅容,倒是極妙的。”淑質想著,她應是知道為何要改名了。

慕容烈回來時,淑質還拿了這個名字打趣,直讓慕容烈有些愉悅了,他問:“可聞到酸味兒了?”

淑質惱羞的拍了他一下,他倒是不疼,可她手疼了。

等坐下,慕容烈又道:“身子可爽利了?等爽利些了,再去阿爹阿孃那兒吧,舟車勞頓,你也難受。”

“別的夫妻都是恨不得時時刻刻在一處的,偏你不同…”淑質正咕噥,慕容烈便握住了她的手,輕聲說,“辛苦你了,我與阿爹阿孃的感情還得靠你來維持。你是阿孃的侄女,情分自是不一樣,阿爹對你也是極滿意的。你和寶媜相處的也好,寶媜說,你的舞絕妙,宛如九天的仙子落入了凡塵。”

“阿爹喜愛音律卻無法表露,你和寶媜陪伴他玩弄樂舞,他想來是極高興的。阿睿與阿爹一樣愛音律樂舞,我從前聽阿睿模糊提過,可我不會這些,自與他說不到一塊去。”慕容烈眼中透著些許落寞,還有一絲不知所措,可下一刻,他望著淑質的目光都透著期望的亮。

“好在有你,你懂這些。”

淑質抿了抿唇瓣,又想了想,只道:“我懂一些,阿翁比我懂些,他還教我和寶媜跳,他琵琶彈的好,可我卻覺得不夠我好。他還會好多呢,等下次我們一起去江州,你看看,好麼?”

慕容烈露出笑容來,如沐春風般,他將淑質摟到了懷裡。

“真好,有你真好。娶了你,是我之幸。”

“你知道就好。”淑質也不扭捏,受了這話。

身子利索後,淑質便啟程到了江州,淑質在晉王府內住的地兒叫鹿鳴園,取‘呦呦鹿鳴’之意。若說晉王府內院是個一步一景的大園子,那鹿鳴園就是曲徑通幽處的小園子,後來淑質和慕容烈住了進來,淑質常在,屋內佈置的越發精緻巧妙。

淑質說不跳都不是假話,她可以有一萬個理由,她帶著寶媜看經史,徽猷院的書最多,所以淑質還會接著去。

慕容嶽倒是有耐心的,沒了公務就來內室坐,彈會兒琵琶、箜篌,然後出來翻翻兩本書,最後坐下來圍著小泥爐煎茶,慢悠悠的瞧著很是怡然。

帶著寶媜唸書也是勤快的,淑質從最簡單的《詩經》開始,寶媜有女夫子和博士,《詩經》是讀過的,可不甚嫻熟,常常記不清記混。

“詩經裡的篇幅確是太多了,要不這樣,你且從周南開始,抄寫十遍。”淑質這般提議。

寶媜哀求:“嫂子,我不,我最不耐寫字了,十遍太多了!”

淑質卻說:“可是周南也才十一首呀。”

“一百一十遍太多了!”寶媜急道,生怕淑質真讓她抄書,她又將希望寄託在慕容嶽身上。

“阿爹——”

慕容嶽正在品茗,頭也不抬,“莫要找我,她不聽我的。”

寶媜哀嚎兩聲,又商量著:“那抄兩遍行不行?”

淑質否了:“不行。”

這態度實在堅決,寶媜沒有別的辦法,只得垂頭喪氣的抄寫。淑質見狀,滿意的點頭,只覺得孺子可教。

慕容嶽一個人喝完了五盞茶,便走近去看寶媜寫字,淑質給他讓了位置。

慕容嶽眉心輕蹙,語氣淡淡:“你這字真是十年如一日。”

其實寶媜的字不差,只是慕容嶽認為可以更好,淑質也見過慕容嶽的字,頗有前朝宮體遺風,筆勢委婉含蓄,遒美健秀,後來他又自己加以改進,字型俊邁,有飛鳥鶱騰之勢。他要求高些倒也理解。

只是淑質這樣聽著,難免為寶媜抱不平,“我倒覺得,寶媜的字秀氣婉約。”

慕容嶽又道:“秀氣,照著寫都把字寫錯了。”

淑質一看,果不其然,寶媜正抄寫的‘卷耳’裡夾了一個錯字。淑質正要開口給寶媜說話,慕容嶽便朝她擺手,也沒回頭,只讓她先別說話。

緊接著慕容嶽便冷聲道:“陟彼崔嵬,我馬虺隤。虺隤二字很難麼?”

寶媜有些心虛氣短,不敢應聲。

淑質低聲道:“平日裡用不到這兩個字的。有時讀著還好,拿起筆來寫便容易錯,我以前也這樣,要是直接問這詩賦的第幾段第幾句,倒是念出來,可要是要我寫出來,就不行了。”

她倒是會說話,慕容嶽的注意力落到她身上,不等寶媜慶幸,他便問:“真會念?”

淑質不疑有他,“會。”

“唸錯如何?”

淑質被他激了,只道:“那我與阿翁賭書如何?我錯了自是受罰,你錯了可不許再挑寶媜,我自有我的辦法教她。”

“善。”慕容嶽掃了一眼書架上陳列的書籍,“《大學》第一句和第二句。”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淑質唸完便問:“《大學》倒數第七段。”

慕容嶽道:“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他念完又問淑質。

“《禮記·大傳》第三段,說的是什麼?”

淑質猶豫一瞬,悠然道:“聖人南面而聽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與焉。一曰治親,二曰報功,三曰舉賢,四曰使能,五曰存愛。五者一得於天下,民無不足、無不贍者。五者,一物紕繆,民莫得其死。聖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

慕容嶽聽了,露出一抹笑來,“倒是背的嫻熟。”

二人從四書五經又延到了各詩賦,怎麼也不肯停歇,似乎是要比比誰更有耐心,更勝一籌,非是要分個高低來。

這書賭的沒意思,起碼寶媜是這麼認為的,實在僵持不下。就要日暮了,寶媜也吃完了一盤荷花酥,她插嘴說:“要不阿爹你們飛個花令聯個詩吧,我餓了,飛完了就讓上暮食了。”

這有意思,淑質讓寶媜提個令。

“天熱了,就提冬日,但我又不要太冷,要讓我覺著冷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淑質想了一瞬,“北風弄梅嘗,滿室煎茶香。”

“好!”寶媜都覺著周遭冷起來了,好在屋裡還燒著小泥爐。

慕容嶽卻道:“白雪作飛花,溼了佳人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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