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外說罷便追上了某個銀髮老外，周旋頓時鬆了一口氣，只嘆自己多思多慮。
此刻K先生正邁出了電梯，他換上了一身簡約的黑色運動裝，外面簡單套了一個夾襖。
男人長髮保持著束起的狀態，雙手隨意插在褲兜，身後跟出了兩個男性西裝助理。
“搞錯人了，我再試試。”
楊外回過頭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大個子，對方痞裡痞氣的裝扮像極了黑社會。
他對著同業們使了個眼色，刻意和三人保持著間距。
“本來想寄存在前臺的，打聽到你還未退房，就想著還是當面還了比較好，它來得奇怪，甚至，莫名其妙。”
眼下並未聽到大山男電話聲響，周旋又是鬆了一口氣 。
對方戴著墨鏡的時候像是可以遮蓋所有的鋒芒，也不至於讓人過度緊張。
“嗡嗡嗡…”
男人的口袋裡發出一陣陣聲響，楊外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大高個正接過周旋手裡的塑膠袋。
“你的行李已經上車，走吧，我的客人。”
赫連長夜的普通話略帶點口音，他的聲線本就自帶磁性，開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客人？”
旅遊同業們紛紛驚訝不已，只得目送著周旋上和客戶上了一輛商務車，商務車的駕駛員正是神秘的K先生。
“所以，K先生，澳洲的偶遇，是不是有些牽強。”
周旋習慣了掌握主動權，她從來不相信浪漫和童話，只待最佳時機解決根本。
她自然明白即使不透過吳麗潔的邀請，對方也有一百種方式完成此刻的重逢。
“你在責怪澳洲期間，我沒有如期赴約？
其實，我和你一樣，充滿想象，也拒絕接受想象。”
大巴車裝滿了成箱的貨物，就位的導遊員們分別被安排上了簡約的貨車和小巴，唯有周旋被留座商務車。
“繫好安全帶。”
K先生在後排放置了大量的紙盒，周旋只得坐在了副駕駛。
他應該是有吸菸的習慣，開啟窗門的時後總是習慣性地摸索著煙盒。
兩人一路保持著沉默，她的提問另有深意，男人的回覆細待斟酌，分明開啟了天窗卻又繞回了原點。
“為什麼是我。”
“不知道，你完全可以把相遇當成偶然或必然，很多事都沒那麼重要，understand?”
男人的口音磨得耳根發癢，他一臉隨然地把握著方向盤，貼心幫著女人的手機充上電。
“是你自己選擇上車的，那就好好完成。”
另一處，朱見深已經保釋出局，張盈盈扮演著女朋友的角色，待人出了門便點選收下了轉賬。
“喂，收了錢就走啊…”
辦事民警愣愣地看向了踏出警局的男人，朱見深一臉疲憊，語音語調略顯猥瑣，差點引發新的誤會。
“什麼叫收了錢就…搞笑，要不是最近手頭緊誰會…咦，白長那麼大個。”
張盈盈滿臉嫌棄地拍了拍衣袖，生怕對方不識趣地跟上來。
“小心又被抓進去，下回給我三萬我也不來。”
“你好，朱見深是嗎，有人報警，說你想拐賣良家婦女，麻煩回來再配合一下調查！”
朱見深前腳邁出了門，下一刻便又被攔截了下來，雙方瞬間滿是尷尬。
“撈我…撈我啊…”
張盈盈二話不說即刻跑路，拐賣婦女的新罪名新鮮熱乎，她犯不著多生是非，外快到手徒，只留男人暗自神傷。
“周旋周旋，尾款已到，你發出的快遞資訊我看到啦，下次還找你代購噢哈哈…”
耳尖的朱見深細細捕捉著重要訊息，奈何警方再次控制了局面。
他扭頭擺臉地向後方的女人看去，匆忙瞥見了一身白衣的莫拾歡。
“莫，莫醫生，好巧啊…”
張盈盈笑得一臉花痴，手機依舊保留著和周旋聊天的頁面，最新轉賬已收，周旋發來的生硬表情包恰好撞入莫拾歡的視線。
“是啊，很巧。”
元旦前夕，莫拾歡傳送了電子辭職信，方醫生查閱著簡單得體的文字。
男人放在辦公室的尤加利葉已經枯萎，她嘗試著往花瓶裡新增著水，很快白色的液體轉為了深藍色。
“聽說它會結果。”
“你可以理解為它結了果， 才會開花。”
方醫生回憶著初見莫拾歡的午後，對方辦公室陳設單一，裝飾偏冷色調。
他側身整理書櫃的時刻，像是可以將光線也帶暗下去幾分，說不上什麼出彩，每每正視便像洞悉了患者所有秘密。
她曾向男人討教過尤加利葉，可對於他所有的瞭解，也便停留在此。
杭城山北小雨淅淅瀝瀝，莫拾歡單手拖著行李箱出了電梯。
房門外多了一塊平整喜慶的圓形地毯，正中的招攬貓圖案上，依舊掛著紅漆的影子。
他試想著尋找更多的不同，開啟房門的時刻，一切照舊，除了被幹淨抹布遮蓋的監控探頭。
莫拾歡一手撫過被調整過方向的太師椅，猜想著女人正坐在前守在陽臺的模樣。
家中一切安然，冰箱裡的食物都被分門別類平整擺放。
原先臨期的肉製品變成了餃子和餛飩，就連那半根蘿蔔也成了醃製品。
看樣子，女人並未使用過他單一的碗筷，多出來的一次性餐具擠在了碗櫃一旁，出此之外便無存在過的痕跡。
“行李已暫存洗手間左邊的房間，多有叨擾，不知道你的飯量，目前每包餃子十八隻，已是凍品也許更適合蒸著吃。”
男人取下花裡胡哨的便利貼，她的筆跡略醜，字裡行間透著土氣。
“天森酒店…”
莫拾歡背靠在櫥櫃，查詢起張盈盈提供的快件單號，快遞發出點天森酒店價格並不低，至少不會是周旋的選擇…
三日行程已出，聯絡群內分享了三個座標。
今日的第一站，是車程五小時左右的山區希望小學。
餘下的座標越行越遠，只能顯示山村的大致方位，無法判斷具體的活動場所。
好奇心爆棚的吳麗潔和一臉嚴肅的楊外拼車，兩人忍了一路分分鐘到達崩潰的邊緣。
第三方人物在場，他們無奈之下只得用眼神交流此刻的震驚。
“什麼鬼啊，老吳啊…讓周旋這樣的風雲人物頂班，你是要我死啊…”
“死什麼死啊，沒看到周旋和老闆眉來眼去，不是，我意思他們認識啊，我母雞好不好…”
“你都母雞我怎麼會雞啊，大姐你們不是要玩我的吧…”
“玩啥啊大家一群窮屌絲彼此彼此，混唄，賴車上不走麼工資到手才是王道…”
群裡瞬間炸開了鍋，各色議論鋪展而開，當顯示K先生已入群的時候，活躍的群訊息瞬間消停。
“幫我發一下，小時後會經過第一個休息站，站內原地修整物資，並安排工作餐。”
“我？”
赫連長夜瞥著腦袋提示著手機的方向，上車後男人幾乎無視著另一方的存在，他一臉認真的模樣讓周旋起了罪惡感。
周旋測試失敗，她自覺著高估了自身的價值。
她只好自我安慰，想來區區一個兼職旅遊人員不該幻想電視劇情節，也不至於讓對方這樣的高階人士跋山涉水費經周折。
“哇，最新安排又來了，你說前面的商務車由老闆操刀，誰發出的各項指令啊…”
楊導業內俗稱其為楊員外，除卻其豐富的文學造詣和資深的導遊經驗，他還頗具慧眼。
“咳咳，你們別看著我，我只是臨時接派司機，不隸屬於任何組織，不過聽意思那個大塊頭在基金會只是個外派跑腿的，不用太緊張。”
司機師傅按照最新的指示檢視了導航路線，看樣子他和一眾導遊一樣臨時受命，每一步都等待著最新的指令。
“全球網路安全大會在即，各區都會嚴厲打擊犯罪，希望這只是個誤會。”
“是啊，大會越來越近了…我還是很擔心未婚妻，還望理解，好…”
莫拾歡結束通話了通訊，抵著手看向了鋪展在前的五個檔案袋，隨之轉動了一支筆，片刻過後，筆尖對準了第一份檔案。
“赫連長夜，你到底準備扶哪個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