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藍色光芒消散之際,乾燥的土質緊貼青煙的面頰,彷彿黏稠的夢境。
青煙的指尖和腳尖麻木不堪,卻如風一般流逝。
他揭開眼簾,身體筆挺而起。
周遭盡是焚燒過的樹木,它們如啞巴般沉默,但暗示著某種不祥。
青煙的胸膛湧動著一絲恐懼,猶如黑暗中的陰影。
然而,他矢志不移,努力掩藏內心的不安,一步步踏向前去,每一步都似在穿越一片無底的深淵。
作為一名道士,畏懼又何足道哉?
痛苦,正是修道路上的一環,而明日,法陣將會啟動,將他平安送回。
此時此刻,只剩下不足二十四時辰,豈能虛度於恐懼之中?
不必留心他人的窺視,他可以盡情修行,演練內心的心法。
在那陰森的樹林中,青煙如同一隻迷失方向的幽靈,它不安地環顧四周,試圖弄清自已的方向,彷彿在等待著妖獸的降臨。
黑暗籠罩著這片森林,密密的樹影在月光下變得扭曲而詭異,彷彿隱藏著無盡的恐懼。
青煙緊咬牙關,努力擺脫心頭的恐慌。
他知道這片森林充斥著危險,每一個黑暗的角落都可能隱藏著死亡的陰影。
但是,死亡對他已經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障礙。
他經歷過那不為世人所知的死亡,見證了生死之間的灰色地帶。
他知道,即使與水囊的聯絡並非永恆,他也將有另一次穿越生死的機會,那個時候,或許不再需要面對這樣的恐懼和絕望。
他並非害怕死亡,那只是虛幻的黑暗,在他眼中如同遠處的微光,可遙遙無期。
然而,他內心所畏懼的,卻是那無垠的等待,漫長而又無法預知盡頭的等待,彷彿被永恆困在幽深的深淵中,無法擺脫。
“我不能再容忍這樣的束縛。”他的聲音如同來自地底深淵的低吟,宛若陰風呢喃,“我必須尋求力量,與那些妖獸戰鬥,縱使力量無法與之匹敵,或許能擺脫這注定的宿命。我不願再被困於那位葛鷹山道士匆忙拼湊的蠻荒之地。”
青煙邁開雙腿,輕盈地飛躍而起,穩穩地落在一株古老的松樹枝上。
他手持鎮壓妖邪的道符。
輕聲吟詠,他感受到體內真氣流轉,調動著天地靈氣,身體彷彿與大地融為一體,與這片荒蕪之地相融合。
低垂的樹枝在他手中成為堅實的踏板,他用不太莊嚴的咕噥聲傳達著神秘的呼喚。
幾次反覆彈跳,確保樹枝能夠承受他的道力。
然後他靠在樹幹上,將視線投向內心深處,等待著他的道符回應。
黑色的池塘在他眼前顯現,如同幽深的修真之境。
他感受到一股古老的力量湧動,吞噬著他,將他的感官引離微風與森林中灰燼的氣息。
七個發光的道符在青煙周圍閃現,宛如七星聚會,漂浮在古老的空間中,散發出神秘而神聖的光芒。
壓力如同巨石般沉重,壓迫著他的心靈,像是一團熾熱的火焰裹挾著熱浪般在周圍翻騰。
青煙感受到這股力量,彷彿一座座山巒疊壓而來,將他碾成齏粉的危機,然而現實中只有微弱的不適。
他的目光凝視著符陣中的空缺,心中清楚,他必須找到替代之物——然而,究竟該用什麼來替代,他卻茫然不知。
葛鷹山道士的經書中記載著無數神奇道符,其中不乏威力驚人的上乘道符。
在決定使用五個普通的道符時,他似乎躊躇了一下,彷彿在與自已的內心較量。
這個選擇看起來有些古怪,就像是一位廚師放棄了香料架上的珍品,而選擇了普通的調味品來烹飪一道菜。
青煙心中縈繞著對當時葛鷹山道士內心想法的好奇。
然而,那個時刻的他彷彿已被時間的洪流吞沒,留下的只有些許模糊的記憶,像是一張破舊的相片,雖然殘缺,卻依然能勾勒出一些景象。
即便如此,青煙並不覺得這是件壞事。
他能感受到周圍人們對他的異樣目光,彷彿在質疑他的選擇,然而,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輕輕伸出手掌,掌心中漂浮著一枚微弱的風符,宛如一朵嬌弱的花朵,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青煙感受到了手掌與道符交匯時的獨特氛圍,彷彿時間凝固在這一刻,空氣中充盈著一種神秘的電荷。
他的指尖輕輕觸碰道符,一股微弱的靜電在手掌上湧動,像是調皮的孩童在他指尖上跳躍般。
道符似乎有著自已的生命,以奇異的節奏跳動著,像是一顆古老的心臟。
在青煙的身體中湧動,然後又迴歸到它自身的安靜之中。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將它撥出,全神貫注地專注在手掌與道符的交匯處。
儘管他所學的知識並不全面,但此刻的資訊足以支撐他的決斷。
在青煙心中,那道神秘的道符,如同潮水般湧動著。
他心知這不尋常的連線蘊含著何等玄奧的力量,等待著他的掌控。
青煙緩緩收回手,一縷閃耀的光線如影隨形,頃刻間粘附在他的掌心。
他抬起另一隻手,揮動而下,劃過那縷光線。
清脆的音律在他腦海中迴響,彷彿神奇的樂章。
光線從手掌滑落,發著微光的道符上裂痕迅速擴散,如同藤蔓般蔓延,僅數息間,便將整個道符表面覆蓋。
碎片如同流星般從高處紛紛墜落,與大地相碰便破碎成無數片,細小的碎片在空中劃過一道道閃爍的光束,彷彿星辰隕落。
其中一塊塊道符如殘月殘星般斷裂脫落,墜地而碎,如同仙丹破碎,釋放出悠然縹緲的真氣。
而最後一道閃光,宛如天邊的最後一抹霞光,輝耀著絕美的絕望。
這一刻,青煙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失落感,彷彿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的終結中潰散。
最後的光芒漸漸消逝,道符消失無蹤,只留下曾經璀璨存在的空間,如今卻空空蕩蕩。
在那空曠的空間中,曾經蘊藏的真氣已然不復存在,只餘下一片寂靜與落寞,如同一幅殘缺的畫卷,訴說著一段無法言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