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麟扭頭看著另一邊,武官之首自然是張廷玉。
這位當世名將只是一個人獨自飲酒,似是察覺到王九麟的目光,他轉頭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王九麟點頭回禮,他也看不懂張廷玉是什麼態度,只聽說這位被譽為“兵仙在世”的大都督跟劉瑾關係曖昧。
坐在王九麟旁邊的錢寧今天倒是沒有大放厥詞,只是眼神空洞的望著中間的圓形比武臺。
劉瑾給他的任務是要敗給滿極力,可昨天已經把滿極力得罪到家了。上去必然是凶多吉少。
一想到這,錢寧從心底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這股感覺很快籠罩全身,這一刻,他的身體甚至失去了知覺。
其實他完全可以不救那個侍女,但是在邊鎮中長大的他無數次看過蒙古人的燒殺搶掠,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他看不慣蒙古人在大明的都城撒野!
錢寧為何孑然一身,因為他的家人全死在蒙古人手上!所以,他不惜攀上劉瑾的大腿想往上爬,有朝一日將這群蠻子打回漠北戈壁,以雪前恥。
但是,一年前明孝宗駕崩之時,劉瑾地位岌岌可危,其中一個邊將上書痛斥劉瑾。劉瑾大怒直接將此人打個半死。錢寧念其殺過蒙古人助其假死偷偷放走了他。
結果被劉逆發現告訴了劉瑾,結果“京城第一義子”變成了“京城第一逆子”,被扔到這鎮撫司。
今夜,仇人見面,卻格外平靜。
王九麟看著氣息短促,臉色蒼白的錢寧有些狐疑,
錢寧這傷勢...
李玄通坐在最角落的觀禮席上,隨手拿起一個大個水靈的果子塞到嘴裡。
甘甜的汁水迸發在口腔之中,他忍不住讚歎一聲,
“果然,還是這宮的果子好吃。”
果子被咬的嘎嘣脆,他邊吃著果子,邊瞧著遠處的文武百官,最中間的舞臺格外的醒目。
“今晚要有好戲看嘍。不知道有沒有王九麟。好期待啊。”
場中忽然靜聲,只因一個人走來。
身穿紫袍,頭戴紅領圓帽的劉瑾龍行虎步的走出簾幕,他拾級而上,繡錦長靴一步一步踩在玉階之上。
直到他踏到第九層階梯,堅挺的背影對著眾人。
下一刻,他豁然轉身一抖衣袖,宗師霸道氣勢宣洩而出,蒼白的眉毛下一雙銳利幽深的眼睛掃視著下方一眾文武官員。
大多數文官被宗師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額頭直冒冷汗。要不是現在是在瓊林宴,不然腿肚子直髮軟的他們肯定要給劉瑾跪下。
王九麟冷眼注視著這位歷史上有名的“立地皇帝”,緘默不言。
歷史上劉瑾可是被颳了八百多刀才死!不知道這個版本的劉瑾下場如何。
龍椅旁邊的伏虎羅漢和松泉真人滿臉異色,沒想到劉瑾居然放肆到如此地步。他們已經試圖跟朱厚照談過好多次了,可無論怎麼說朱厚照就是不理,每天玩著劉瑾送來的美人、珍奇、寶物、異獸。
兩人嘆息一聲,權監當權,天下要遭殃。
先不論兩人能不能打過劉瑾,就算打得過劉瑾把他殺了還能冒出來第二個第三個劉瑾。再者朱厚照一個不高興就能讓少林寺和龍虎山斷香火甚至直接搗毀山門。
濃稠如墨的夜空中,一點亮光顯現,越來越大。猶如明火極為亮眼。
劉瑾用渾厚的嗓子宣了一聲,
“迎駕!”
眾人面面相覷,都在四處尋找朱厚照的身影。
陛下在哪呢?
正當眾人迷茫之時,一人驚呼一聲。
“看後面!”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碩大的胖胖奶龍飄浮在空中。下面吊著的籃子裡,站著四個人。
兩個墨家小子操控著飛天闕的方向和高度。
穿著龍袍,毫無天子風度的朱厚照張開雙臂感受的氣流從身邊吹過,身後一個全身黑衣,只露出一雙鷹眼的護衛眼神警惕的環顧著周圍。
只要突發狀況,他必然第一時間抱著朱厚照跳下去。這個高度,他也不敢保證絕對安全。
誰讓朱厚照愛玩呢,原本他一個護衛都不想帶上來的。可是耳邊一堆人嗡嗡亂吵讓他不安生。最後沒得辦法了。
“果然,這墨家才會是玩的,居然能搞出來這個大傢伙。”朱厚照扶著筐沿,讚賞道。
“多謝陛下誇獎。”一個墨家小子厚著臉皮行禮道。
“哈哈。”朱厚照心情極為暢快,他最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了。
他低眉向下望去,文武百官螞蟻般大小排列在原地。朱厚照驚詫一聲:“那些小黑點竟然是朕的大臣。”
劉瑾抬眼望著緩緩逼近的飛天闕,眼底有一絲不悅。原本只是讓錢寧去試著破壞飛天闕。
也不指望能直接摔死朱厚照但起碼能摔傷吧。事後還能把責任推到鎮撫司頭上,趁機打壓瓦解鎮撫司。
可是,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劉瑾眼神冷冷的瞥過錢寧的方向。
現在朝堂之上除了鎮撫司之外,都是他劉瑾的人,大多數邊將也過來攀附他。
完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飛天闕遮蔽了月輝,巨大的黑影籠罩著整個瓊林苑。
所有人都抬頭望向這龐然巨物,連連驚呼:“真是鬼斧神工啊!”
外國使團的位置上,滿極力不屑的看著飛天闕,“明人就喜歡整這些沒用的花裡胡哨。我一拳就能破之。”
飛天闕緩緩降落,一群錦衣將軍抬著步輦來到飛天闕下等候。
朱厚照收斂起笑容氣度威嚴的走下飛天闕,坐上步輦。
雖然飛天闕離龍椅只有幾百米距離,但是牌面還是要有的。
眾人齊刷刷起立,等待著朱厚照登基臨座。
朱厚照登上玉階跟兩位羅漢真人點頭示意一下,就一屁股坐到龍椅之上,身後雕龍繡花的屏風隨風擺動,氣氛莊重而肅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N
群臣齊聲高呼,一時間聲震四野,餘音不絕。
就在眾人彎腰地頭行禮之時,朱厚照微不可察的扭了下屁股。
龍椅上有個東西膈了他一下,他伸出手摸出來一看竟然是之前玩的高樂積木,
“原來你在這啊,讓我好找。”朱厚照自言自語道。
群臣低著頭久久等不到朱厚照說“平身”有些腰痠背痛,但也沒人敢抬頭提醒。
劉瑾在旁邊提醒道:
“陛下,該說免禮了。”
朱厚照面色不變,淡淡的說一句:“眾愛卿免禮。”
“謝陛下!”
群臣這才扶著腰站起身來,果然腰力老不好,多半是青樓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