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翹著二郎腿坐在丸子攤附近的椅子上,似乎在煲電話粥,留下樺地一個人在排隊。他百無聊賴的四處投放視線,那姿態就像是在體察民情的國王。
手冢和不二正好經過丸子店,看到了一臉驕傲的跡部。跡部也注意到了他們,掛了電話的同時朝兩人努了努下巴。
跡部:“呦,兩位,真是喜歡黏在一起啊。”
手冢剛才還掛在臉上的那抹溫柔被抹去了,他不動聲色的揚了揚下巴,回應道:“沒想到你竟然會來這種地方。”
“偶爾體驗一下平民們的生活也不錯,昂?對吧,樺地。”
雖然早就見識過,不過手冢和不二還是沒有習慣樺地隔著大老遠也能回應跡部的話。
這時候乾和菊丸也來了,並且大石和河村也和他們在一起。
幾個人相互打著招呼,跡部和手冢在與大家寒暄了幾句之後,在眾人圍坐在丸子店門口一邊享受美食一邊閒聊的時候湊到了一起。
跡部將腳邊的石子踢遠,沒頭沒尾的問道:“上次的事情有什麼進展?”
“目前還沒什麼進展,還沒到最關鍵的時刻。”
“我想你也不會大意到被他們打個措手不及。”
“我之前給過他們機會了。”手冢不動聲色的嘆了一口氣,帶著不易被察覺的自嘲。“不肯認真面對的人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你這是拿自己的前途在賭。”跡部輕輕拍了拍手冢的肩膀,繼續說道:“不過我們畢竟還處在血氣方剛的年紀。更何況這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事,這可是我們這些人共同的夢想。當年沒能代表自己的國家征戰世界盃,又眼睜睜的看著輝煌時代落幕,你的心裡恐怕是積攢了不少怒氣吧。”
手冢沒有回答。跡部就當他是預設了。他繼續說道:“你把不二也帶進去,是打算上一筆保險吧,還有真田那個傢伙。”
手冢點頭。“你果然還是那麼敏銳。”
“本大爺的眼力可不是隨便哪個貨色都能比的。”跡部的中二病看樣子並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消退。手冢也早就習以為常,不想給予任何評價,似乎覺著這樣才像真正的跡部。
“等著瞧好了,你這個傢伙要是真的翻了車,那就是本大爺登場的時候了。”
“那我是不是應該提前謝謝你啊。”手冢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我們的夢想啊,這麼說也確實沒錯。”
跡部嘖了嘖嘴。“你這個傢伙還真是彆扭。嗯?好像又多了幾個人呢。”
手冢順著跡部的視線回頭看去,剛才聚在一起的人又多了幾個,裕太和觀月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而觀月似乎正纏著不二說著什麼。
“你不過去沒關係嗎?”跡部用胳膊肘懟了手冢一下,嘴角蕩著一抹壞笑。“不二那傢伙貌似被纏住了。”
手冢側著頭瞟了一眼,大方的說道:“啊,不二完全能夠自己解決。”
跡部也是這麼認為的,便沒有再調侃。兩個人都沒有往人群中擠過去的想法,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但是聊來聊去,話題最終還是回到了網球上。
跡部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手冢關於中學生組的訓練計劃單,似乎有所不滿。“我說,手冢,你是不是對那些臭小鬼們太仁慈了。這套訓練選單的強度根本不足我們之前的二分之一,你在德國就是這麼輕鬆的嗎?”
“彈簧不能扯得太快,否則就會變形。”手冢不以為然。”也許你說的對,這套訓練計劃確實輕鬆了一些,不過,我想應該來得及。”
手冢參考過近幾年的訓練計劃表,同時對比了球員的整體素質,經過慎重的考量之後還是決定不能一口吃下一個胖子。嚴苛的同時還要講究科學,一味的地獄式訓練有時候不僅不能達到目的,還可能適得其反。
觀月纏著不二,旁敲側擊的想要問出上次他做的那些食物到底送給誰吃了。好在不二每次都能巧妙的岔開話題。但觀月依舊沒有放棄攻勢的意思。這時不知道附近誰喊了一句,煙花要開始了,才將觀月的糾纏終止掉。
“對了,我們要不要一起去看煙花啊。”大石滿眼期待的看著眾人。“我們往神社的方向走,那塊有個大平臺,視野剛剛好。”
“確實是個好主意。”乾表示同意。“已經好久沒有看過煙花表演了,而且很可能會蒐集到不錯的資料。”
菊丸:“煙花這種東西有什麼資料好蒐集啊。”
“我想乾應該是指桃城吧。”
“真不愧是不二,也就是說你也知道那個吧。”乾晃了晃手裡的本子,企圖給不二些提示。
“什麼?”不二歪著頭想了一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乾:“呃?那你是瞎蒙的了?”
“因為我也比較感興趣啊。”不二的笑容裡多出了一抹壞笑。
乾皺著眉頭,輕聲嘆道:“果然還是不好惹。”
剩下的幾個人對這段加密對話表示聽不懂但是可以理解。在沒有異議的情況下準備往神社走。不二回頭看著手冢。手冢衝他點了點頭,然後問跡部。“他們打算去山頂看煙花,你要一起去嗎?”
“我就不......”跡部本來是想說不去的,但是他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等他的樺地,又看了看那群準備離開的背影,一瞬間改變了主意。“去一次也沒什麼關係,煙花是掩蓋不住本大爺的華麗的。”
手冢:“......”這傢伙什麼時候能不那麼彆扭。
手冢和不二與眾人稍微拉開一些距離走在後面。晚風吹過兩人的身旁,不二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哆嗦。
手冢:“怎麼了,是不是太冷了?”
“這才是初秋,沒想到山裡和山下的溫度差這麼多啊。”不二拽著衣領,但身上那件薄外套著實起不到什麼防風的作用。
手冢二話米說,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不二。“把這個穿上,這個時候是感冒高發季,彆著涼了。”
不二並沒有馬上接過來,他看著手冢那身單薄的襯衫和隱約露出領子的T恤,搖了搖頭。“算了,一會走起來就暖和了,再說了我也沒有那麼脆弱吧。”
“不是......上次......”手冢欲言又止,上次不二發燒之後的那一頓折騰讓他記憶猶新,雖然不二的身體素質比一般人倒是好許多,但是這麼多年疏於鍛鍊,而且總是熬夜加班,免疫力可不見得比別人好。
手冢見不二還沒有接衣服的意思,便直接披在了他身上,並且霸道的將不二的胳膊塞進了袖子裡。“你還是不要有這種自信要好,上次不是還說夏天感冒的都是傻瓜,結果還不是應驗到了自己的身上。”
上次的事情對不二來說簡直就是他的奇恥大辱。他撇了撇嘴,感覺後槽牙吱嘎作響。“你這個傢伙嘴真毒啊。”
手冢不以為然,隨便不二說什麼他都無所謂。不二雖然嘴巴上抱怨,但還是老老實實的穿著有些寬大的衣服,時不時盯著手冢,隨時等著看到他打一個哆嗦,就把衣服還回去。
平臺上的人群比預想中的要少很多,但兩人並沒有站進人群裡,而是隔了一段距離,站在不遠處稍微高一點的樹下,幾乎是在不惹人注目的情況下悄悄的遠離了人群。
“你不冷嗎?”不二問道。
“沒事,我不冷的。”手冢抱著雙臂,目不斜視的遙望著遠處星火點點的夜空,和這裡的每個人一樣,等待著不久後即將升起的焰火。
陸陸續續有人往神社的方向走去,也有人從神社走下來,匯入到平臺上的人群裡。同行的人喊著不二和手冢的名字,希望他們兩個不要那麼不合群。
不二笑著抬手回應,但腳步卻沒有移動的意思。跡部帶著樺地慢悠悠的走上來,看到了站在樹下的小情侶,一臉很懂的表情,他衝不二和手冢擠了一下眼睛,似乎在說:“那些熱情的傢伙就交給我解決吧。”
裕太本事打算去找自己的哥哥,但剛轉過身就被樺地攔了回去。
“裕太同學,你最好不要去打擾你哥哥要好。”跡部指了指自己的身後。“他們兩個好像在談什麼重要的事情。”
“談事情?”裕太回頭看了一眼,不二和手冢確實正在聊著什麼。“他們兩個能談什麼重要的事情,而且還是在這種氛圍下。”
“這你就不懂了,裕太。”觀月拍著裕太的肩膀,用他那無所不知的腔調說道:“手冢那種人是在任何時候都一本正經的,在這種愉快地氛圍裡談嚴肅的話題也不是不可能。”
跡部雖然不完全同意觀月的話,但是依舊擺出一副我也贊同的姿態,附和道:“這話倒是沒什麼問題。對吧,樺地。”
看著跡部快速的將麻煩解決掉,不二不由的笑了笑,說道:“跡部那傢伙有時候也蠻熱心的嘛,真可靠。”
“他就是這種人。現在應該很享受局面在自己掌控之下的那種感覺吧。”
不二聽出手冢不鹹不淡的評價裡飄出的濃濃的酸味兒,猜想自己剛才的最後一句話又讓這個傲嬌男不淡定了。再想想剛才手冢強行把衣服塞給他時的態度,不由得喃喃道:“你的霸道勁兒可不比他差。”
周圍的人群太喧鬧,手冢沒有聽清不二的話,問道:“什麼?”
“沒什麼。”不二用胳膊肘碰了碰手冢,在他鬆開抱著的雙臂的時候抓住了他的手,塞進了大衣的口袋裡。
這時隨著一陣喧鬧聲,一束火光直奔天空而去,半秒之後在月光下盛放,然後擴散,消融。
不二仰著頭看著五顏六色的天空,說道:“上一次看煙花還是在沖繩。”
手冢:“是啊。”
不二:“我倒是真沒想到你會出現。”
“原本我以為你和白石還有幸村他們在一起,但是在京都遇到幸村和真田還有白石之後我差不多就知道你們的什麼植物組團建早晚都得泡湯。”
“所以你就趕來了?還搞了那麼一出。”
“我不是怕你一個人怪冷清的,就想著有空就去陪你嘍。”
不二:“......”這個傢伙確實夠粘人的,為什麼以前沒發現。
手冢:“怎麼了?”
“沒什麼。”不二輕輕靠在手冢身上,抬頭看著隨風飄散的焰火。那些焰火固然美麗,但在騰空之後就轉瞬即逝,不管眾人如何歡呼,如何驚歎到最後都會忘記。即便是後來偶然想起今天的焰火,也只會用美麗來形容,要是問美在何處,恐怕沒有人能回答的出來。
不二:“國光。我還是想問,你為什麼突然就退役了,別用你之前的理由來搪塞我。”
手冢:“你不相信?”
不二:“只信一半。”
又一個煙花升空了,很快也消散了。手冢看著下落的星火在空中慢慢消失,說道:“一個職業網球運動員的巔峰時期就那麼幾年,之後就會像這些煙花一樣。或許青史留名,又或許曇花一現,甚至平平無奇走完整個生涯的大有人在。但是相對的,人生中有些東西也像這些煙花一樣,容易消失。我們就是看煙花的人,如果錯過了這一場,或許還能看到下一場,但是不論之後的煙花多麼美麗,都沒辦法彌補錯過的那一場遺憾。”